乌云翻滚,如同恶魔;激雷隆隆,慑人魂魄。
泰平望着如同人间炼狱的战场,心中产生了沉重与激越相互矛盾的两种情绪。对于一位志在统一天下、缔造和平的君王而言,万千将士死亡的代价不可避免,泰平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当冲锋陷阵的将士摔倒在血水中,痛苦地挣扎与哀号,泰平还是感觉难以承受。
泰平闭上眼睛,不由得想起昨晚做的两个梦。
第一个梦境与北靖有关。
在漫天的飞雪之中,泰平与田垦在吉川山顶比剑,飞舞之姿如同彩蝶,更似两条雪龙在空中盘旋。田垦的剑术沉稳、诡异,深得家族剑术真传,更有实战的技巧与搏杀特点。泰平的剑术则大开大合,有直上云霄的气势,更有大家风范。
突然之间,田垦失足跌落山崖,落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惊得泰平一下子醒来。回忆起与混沌之气最后一战的情景,泰平不禁有些感慨,更为田垦牺牲自我而折服。可惜,泰平曾经在心底怀疑过田垦,甚至认为北靖之变源于田垦的自负。泰平重新合衣而眠,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进入梦乡。
第二个梦境更为怪诞,竟是泰平与上古之神火涯大战。
火涯与黄辕大帝处于同一时代,乃是飞龙纪时代的大神,剑火神功相当厉害,甚至不亚于朱雀玄鸟。火涯曾经深入海中,与归墟大神较量,狂斗了三天三夜,搅得海浪滔天而起,令海中生灵倍受煎熬。
后来,归墟与朱雀联手压制,迫使火涯回到夏岛,继续在天涯海角石上打坐,思索击败归墟之法。彼时,蚩天控制了火龙川与夏江南岸,统领不少蛮荒部落与兽人军队,准备一举拿下亚龙峰,取代伏易神族成为世间大神。
由于黄辕与白轩结成联盟,准备援助廊中各族对抗蚩天,亚龙峰之战将异常惨烈。为此,蚩天请申公石前往夏岛,请火涯襄助北上,并许诺如果一战功成,将封火涯为世间大神。
受到申公石的挑唆,又得到蚩天的许诺,火涯便驾起火云,携带玉海狂涛珠与火剑,率领玉海七怪赶至亚龙峰。火涯在亚龙大阵比拼中获胜,祭起玉海狂涛珠杀死了元始神尊的弟子洪元,导致洪元参悟的天地一刀失传。当然,洪元以死亡渡人生之劫,后被黄辕大帝封上神榜,成为神族天庭的造殿使者,与其他神仙分享第十二重天,这倒是后话了。
在泰平的梦境中,他手持赤子之剑,傲然立于亚龙峰顶,迎战信心满满的火涯。火涯法力高强,泰平剑术绝妙,两个人斗得旗鼓相当,一连三日不分胜负。突然,一道闪电在亚龙峰上划过,劈开了峰尖巨石,亦透过泰平的身体。
受那闪电一击,泰平瞬间对剑道有了新的领悟,刺出了惊天动地的“剑魔狂舞”。随着剑式澎湃翻涌而出,天地仿佛塌缩进一个小点,轰入了火涯的胸口。火涯狂喷鲜血,殒命于亚龙峰巅。
莫非梦境中的火涯是一个幻象,代表着庄乙与我决战亚龙峰?如果从梦境的结局来看,庄乙应该一败涂地,事实会是如此吗?泰平摇了摇头,再度睁开眼睛,重新审视战场。
似乎是受到什么消息影响,大漠国军队的战斗意志有些动摇,渐渐有了溃散迹象。棕熊与黄沙两个军团损失不小,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重新调度骑士结阵攻击,像一把钳子似地夹击血驼大军。
玉马战团扭转劣势,如同一柄利刃刺入大漠铁骑中心,使方钊、厥喜等人首尾不能相顾,为飞翔战团从空中实施打击创造了条件。与此同时,猛犸王被巴根打下战象,最终死于千军万马中,变成了一摊肉泥。没有了猛犸王的全力指挥,猛犸象团失去战意,被巨人战团如狗撵兔子一样,赶向黄岭盆地的西侧高地。
“大王,我刚刚得到消息,唐铭与申嫣避开大漠国眼线,突击了陶震埋伏于川中的部队,已经取得了大胜。攀崇将军亦有建树,率领部下攻陷了金盆镇与天阙镇,封锁了大漠国军队的退路。”秦昭骑着马跑到泰平身边,异常兴奋地禀报。
“大漠国完了。”泰平语气平静,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大王,我军不如乘势而动,由长弓军团配合黑蛇战团,彻底消灭大漠国的有生力量。”军中学士许肴向泰平建议道。
许肴是廊中寒雾镇贵族子弟,父亲是坤国的一位名臣,家族在织女河流域颇有实力。自从五王之战发生之后,坤国就陷入混乱,许家受到波及,不少产业被流民所抢。无奈之下,许肴举家迁往逐鹿,经扶垚推荐加入王师,成为黄沙军团的学士。
“墨国王师胜势已显,不必再动用黑蛇战团与长弓军团,免得再使更多的人亡命于此。”泰平拒绝了许肴的提议。
恰在此时,泰平发现大漠国中军阵型有变,许多人连拉带拽,推出了三座巨大的火炮。这三尊火炮有漆黑的炮身,炮筒不亚于猛犸象腿,高昂地向上挺起。显然,大漠国的火炮比邵泰设计的更大,这让泰平吃惊不小。
莫非周薇不顾忌战场上的将士生死,准备用火炮来搏命一击?未等泰平仔细思索,“轰隆隆”的炮声已经响起,震得整个战场大地都为之一颤。
三尊火炮先后发射,火红的炮弹在半空中翻滚,像三个魔仙祭入苍穹的法器。其中一枚炮弹落在战场上,爆炸的威力掀翻了许多骑士,既有大漠国的铁骑,也有墨国的勇士。被炸飞的断肢残腿向四周抛散,吓得激战中的骑士四散分开,战场局面瞬间有了新变化。
其他两枚炮弹落在墨国阵列之前,将大地轰出了两个大坑,飞溅的石块激如闪电,打中了一些墨国中军将士,几十个人血流满面,痛苦地摔倒在地。秦昭连忙挥舞令旗,调军中大夫救治伤员。
正当墨国军中有些混乱之时,大漠国阵中又有了动作。十支堪比大龙的巨弩机被人启动,十支长达数丈的巨弩激射而出,射向了战场。
泰平吃惊地看到,巨弩力道十足,在穿透了血驼骑士之后,去势依旧没有减弱趋势,累及不少墨国王师铁骑。当一支巨弩落在地上,至少有五六个骑士被穿成了串,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天后真是疯了,居然连自己人也打。”
“周薇太狠了,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活着。”
“对,为战死的墨国将士报仇。”
“彻底将大漠国灭掉,把游牧蛮人赶回绿海,赶到金角湾的大海里。”
……
愤怒的喊声如同海涛,泰平也有些按捺不住,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周薇真的是疯了。泰平暗道。
“大王,如果再不阻止大漠国的火炮与巨弩,墨国王师将损失太大。”秦昭大声说道。
“秦昭,调长弓军团对大漠国中军进行反击,再命邵泰率黑蛇战团绕过主战场,去攻击大漠国的右翼。”
“是。”秦昭应声作答。他挥舞令旗,墨国长弓军团排成数列,轮番向长空射出箭雨,去压制大漠国的中军。与此同时,黑蛇战团从阵后冲出,像一条黑蛇般游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