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四海翻云雨,八荒雄起少年郎。
三日之后,一艘巨大的商船从峡谷船坞驶出,停靠在木寨西方的天域港岸边。这座大船如同一座海上城堡,与木寨遥相呼应。船的工艺兼顾亚夏与尘服风格,其形状好似一条在怒海狂涛中飞翔的巨龙,昂起的船首与龙头神似,显得异常威猛。
为了打造这艘大船,林芝着实下了血本,除了动用木寨资源,还借助了商人集团的力量。混沌之气被灭之后,天域雪山的神秘面纱掀起来了,不少亚夏商旅涌入雪域,沿着被子艺标记的筑路路线,抵达了木寨。
子艺是子琴的哥哥,曾经是勤岭学城的学士,热衷于探索未知,试图绘制一幅详细记录亚夏山川河流的地图。后来,子艺陪着林芝深入天域雪山,被三足兽抓到了神秘古堡,与莫念白等人一起成为囚徒。庆幸的是,神秘古堡毁灭之时,子艺所在的地牢出现坍塌,他得以发现一条密道逃出来。不过,子艺孤身一人难以在冰天雪地中生存,只能躲进一座不知名的雪山山洞,靠着雪水与洞中青藓维持活命,险些就要命归西天。前些日子,探矿队伍发现了子艺,将他带回了木寨。
林芝听说子艺大难不死,十分高兴,派人将消息传回墨国,并让人好生照料子艺。经过多日休养,子艺的身体逐渐复原。获悉林芝要筑城修路,子艺主动请缨。由于他尽心尽力,提出不少有益意见,还与筑路匠人们相处融洽,最终被林芝任命为木寨筑司。
依照子艺的规划,天域雪山的王国大道共有多条,东方均以奔马峰北坡的山谷为起点,西方则以木寨为终点,可以串联起其他即将修筑的石城,使天域雪山成为墨国纵深腹地的后方,承接来自尘服大陆敌对者的压力。
在那些亚夏商旅之中,商人集团的苗然是颇有名气的一个。苗然与陈浮生是同乡,家族势力非常强大,在墨国经营瓷器与丝绸生意,同不少墨国贵族关系不错。除了发掘商机,苗然来到木寨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代表陈浮生求见林芝,促成商人集团与木寨的合作。
受到翁氏被驱逐的影响,白圭商坛声望不及往昔,而吸纳众多富商加入的商人集团后来居上,如今成为一股影响力极强的势力。苗然向林芝献上不少财宝,还许诺商人集团会全力支持林芝探险,最终赢得了好感,获准参与天域驰道的建设。
庄柏与林芝站在木寨城头,看着商船驶入港湾,心中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林芝头上戴着一顶大皮帽,身上穿着厚棉服,外面披了一件狐皮大氅,腰间挂着一柄宝剑。
为了寻找归墟,了解尘海海域,熟悉奥斯半岛的风俗,林芝决定亲自坐镇商船,驶向尘海彼岸。与林芝不同,庄柏的目的地不是奥斯部落,而是梵教总坛。据说,云游梵帝武功邪门,准备极力培养周天,怂恿梵教徒支持奥斯王韩骞,与墨国大王泰平为敌。
“林寨主即将踏上寻找归墟之旅,不知道心里有何感想?”
“纵然知道前路难料,亦知归墟神秘莫测,我的心里却没有畏惧,反而有一种信心满怀的期待。”林芝悠然说道,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
“是啊!经历过与混沌之气的一战,林寨主的胸怀已上高楼,加之剑道领悟之力超凡入神,隐然有神人合一之感。不过,林寨主还是不要托大啊!”
“庄先生放心,林芝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莽夫。我选择此时出海,最为关键的原因是,常常往来于尘服、亚夏大陆的商船主说,尘海异象的威力在寒冬最小,因而商船多会选择这个季节跨海而行。”林芝真诚地答道。
“原来如此。”
两个正在说话的时候,子艺从城下跑上来。子艺的相貌出众,更难得的是学识渊博,倒与庄柏十分谈得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出的白汽飘向半空,仿佛在子艺头顶形成云朵。
“庄先生,林寨主,出行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子艺朗声说道。
“子艺确定要随我同行?这可是木寨商船第一次跨海西行啊!”林芝笑吟吟地说道。除了庄柏与林芝,子艺也是探险成员之一。
“当然。子艺一直渴望探索四方,为亚夏文明贡献一份力量,怎么能够错过此番探寻归墟之旅呢!”
“好吧。”林芝与庄柏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容。
三个人走下城楼,率领随行人员穿过木寨西门,踏着冰雪路面,向天域港走去。走出一里多地,庄柏回头看向木寨,发现城中不少百姓涌出来,怀着各种心情目送众人。
“他们在为林寨主祈祷呢!”庄柏轻声说道。
“险境即乐土,幻象亦真实。”林芝以两句箴言回应,都是让庄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天域港码头。除了这艘新下水的商船外,码头上还有几艘小船,十几名水手在修补船板,或是重新码好货物。缆绳固定住大船,甲板上抹了点松油,船上有人挥动小旗,示意大家可以登船。
庄柏跟着林芝,踏着甲板上了商船。他们踩着略微湿滑的阶梯,走上商船的二楼,站在船头位置。海风吹拂着庄柏的脸,送来阵阵鱼腥味,以及大海沉重的呼吸。庄柏一直认为,海有生命,能够倾听人的语言,甚至可以交谈。
尚未到启航时间,水手们紧张忙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这艘商船的指挥者是一个中年汉子,全身裹着厚厚的水手服,面颊通红,胡须刚硬。
“小子们,这是‘木寨号’第一次启航,咱们可别露了怯。”中年汉子的声音很大,透露出一股霸道之气,神色倒极像一个海盗。
“这位船长有点儿凶狠劲啊!”庄柏手扶船弦,看着两个水手将风帆升起来,遮住了一片清冷的天光。
“他以前是一个海盗,差点被砍了脑袋。”林芝若无其事地说道。
“哦!林寨主,我听说你为四方之海命名为东洋、南洋、西洋与北洋,其目的恐怕是要彰显亚夏大陆的中心地位吧。”庄柏指着朗朗天际,转过身看向林芝。
“庄先生,我相信终有一日,亚夏大陆会出现一个伟大的文明,引领世间各个民族共同寻找人类的归宿,突破混沌边界的限制,发现更加神秘的域外之地。”林芝打开水袋喝了一口水,神色坦然地看向庄柏。
“林兄真的相信有这么一天?亚夏文明会成世间主宰?”
“一定会的。庄学士,我曾经在很长的时间考虑一个问题:如果给世界蒙上一层黑纱,有谁敢于去揭开它?如果人类要穿越蒙昧,有谁具备勇气与胆量呢?经历了与混沌之气的一战,我才发现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哦?庄柏倒是想听听林兄的高论。”庄柏饶有兴味地扭头看着林芝。
“唯有上苍选择的英雄,才能够在浩荡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当伟大的英雄举起光明之火,带领人类穿过千百年的迷雾,将绚烂多彩的世界呈现在世人眼前,这幅画卷就再也不会收卷了。”
“是啊!潜龙纪至元世纪共有三千年,上古与远古的神话与传说灿烂若繁星。然而,无论神话多么精彩绝伦,都不过是世人寻找寄托的借口,或者说只是为了文明的传承。假如文明传承是风帆,那么活在当下的英雄,就是伟大的勇敢的舵手,指引世人驶向代表未来与光明的灯塔。”庄柏颇有同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