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锦绣靠在身后的千年紫檀雕花柱上瞌睡,手边的琉璃灯盏不知不觉从她手中逃脱,“咣当”一声,在空旷的门廊中显得异常通透。锦绣像突然遭受了惊吓一般,生怕惹醒屋里的主子,忙不迭地捡拾起了地上的“罪魁祸首”。
屋里头不一会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锦绣的心中瞬间翻涌起层层骇浪,认命似地急忙提着萝裙小跑进了屋内。
“是奴婢粗手笨脚,惊惹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锦绣双腿战栗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也不敢抬头看,小手紧张地绞紧了裙摆,额头上冷汗涔涔——众人皆知,在这朱府当中惹谁都决不能惹这当家主母班斓一丝气性,否则被砍了指头拔了舌头都得忙着谢天谢地磕头了。
“锦绣?”班斓带着些许暗哑的嗓音轻声询问,似乎带着无数的不可思议和质疑,仅仅两个字却颤抖得不像样子。
跪在地上的锦绣寻声抬头,便被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惊住了—— 班斓轻薄的纱衣半坠在香肩,露出一截白嫩的藕臂,一头乌亮的发丝随意倾泻在锁骨上,朦胧睡眼中尽是一番秋水潺潺……多美的娇娘,媚而不俗、贵气横生,带着一种不可亵玩的惊艳。也难怪她对驸马时常百般羞辱,甚至以死相逼,驸马那样的人物却还是将她视若珍宝,若是自己,恐怕也舍不得对这样的美人下手吧。
瞧见跟前的锦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不放,班斓加重了音量再一遍叫唤她。
“是,是……公主。”锦绣的这声回应仿佛牵扯到了班斓心底最深处的痛楚,有些头晕目眩的班斓垂睫微颤,她清楚朱成碧是从她的梦话中探听到了血如意的下落,并利用血如意再次扭转了时空——他说这是他为了让一切步入正轨所做的艰难决定,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她打破成规与他相爱,可惜最终却还是深陷命运的泥潭沼泽难以抽拔,相守无望,困于迷局之宫的死胡同不得不推倒倒退重来……想想也是可笑,根据这部男频小说当中的情节发展,班斓一介公主堂堂金枝玉叶,不仅不是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娇女,还会为了那个负心薄幸的兰友德搬进破败的茅草房屋里面定居,最终奄奄一息,闻讯寻来的朱成碧哀恸地抱着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满眼都是疲倦的血丝和泪水,喉咙漫上腥甜……是的,这部男频小说当中的女主角班斓后期狠毒地背叛男主角朱成碧投入了男配角兰友德的怀抱,结果男主角朱成碧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亲自来找女主角班斓送其穿越……如今再度回归故事主线,班斓仍旧不愿意按照设计好的套路出牌,毕竟这部男频小说当中所写的女主角班斓简直就像是个丧心病狂、助纣为虐的恶魔,她不可能让自己知错犯错。
看着自己这双细嫩的柔荑,并没有劳作了十几年的满掌疮痍,班斓嘲讽地勾起嘴角,慨叹自己命运的可悲。幸亏她现在还是朱成碧的妻子,必须亡羊补牢!
班斓撑着手坐起身来,却不小心抻着了颈间的伤处,她轻嘶了一声,哑着嗓子问:“驸马在哪?”
锦绣明显怔愣了一下,没料到班斓会主动提起朱成碧。但见班斓并未因方才的事情问责,她一直悬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回公主的话,驸马现在这个时辰刚动身上朝不久……”
摸着微疼的脖颈,班斓急了起来,因为倘若她没弄混搞错,现下的情景状况应该是:她上吊以死相逼,让朱成碧休了自己……不行,她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如果那一纸休书到了她的手里,这一切就又要周而复始、重蹈覆辙了!
“锦绣,替本公主更衣。”班斓的命令让锦绣非常惊讶诧异:“公主玉体尚未痊愈,这是要去哪?”
“本公主想做些吃食给驸马送去。”班斓回答。
锦绣再一次懵住了——昨天还砸了几千两黄金器物,上吊哭着闹着扬言要去黄泉路等驸马的人,今日就要前去送吃食?该不会是要下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