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那个比较热闹的十字路口,向商场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果然在商场前面的大马路对面,就有一家电影院。
两个人手拉着手,找到人行过马路的斑马线处,观察着两边来往的车辆,瞧准空挡的时机,飞快地穿过了马路,来到了大马路的另一边。
这个电影院,还有其它的一些商店,座落在一个购物中心的里面。
电影院门口只有几个人在排队买票,显然这个时间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
他们两个站在电影院的门口,发现这里有三部电影在放映,一部是《神秘的大佛》,他们以前在工程学院的礼堂里看过了;另一部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最后一部是《小街》。
看着橱窗里的海报和简单介绍,两个人几乎一致决定要看五点开始的那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张俊山问过了票价,是一毛五分钱一张票,两个人就是三毛钱。
电影院门口的入口处就有一个检票员在检票,走到放映室门口还有一个检票员要验一下票,以确定他们没有走错放映室,这才放行。
放映室不是很大,眼看着就到了开演的时间了,可是里面稀稀拉拉地坐着十几个人,基本不用按照电影票上的座位号就坐,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喜欢的座位就坐了。
张俊山本想坐在放映室正中间的位置,可是雪婉却拉着他,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张俊山这才恍然大悟,猜测着这应该是她想方便跟自己亲热吧。
果然,放映室里的灯刚一熄灭,电影刚刚开始,坐在一旁的雪婉就迫不及待地双手抱住张俊山的右臂,还顺势把头也靠在他的肩上了。
张俊山也微微把头歪向右侧,搭在她的头上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看起了电影。
起初两个人都没有认真观看,张俊山时不时地晃动几下头,将自己的右侧面颊在雪婉的头顶上蹭来蹭去,还不时地去嗅嗅她的头发。
雪婉也没闲着,抱着张俊山的右胳膊,右手不时地在上面上下抚摸着。同时嗅着他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汉味儿,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
然而随着剧情的发展,两个人很快便都被吸引过去了,所有的爱抚动作都停了下来,两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当故事发展到高潮,电影中的沈存妮与同村青年小豹子,因为在劳作和劳动的间歇嬉戏打闹时而产生了懵懂的爱情,并发展到在库房里发生了关系。
此后二人再次在那里幽会时,却被当场抓住,而遭到了全村人的辱骂、羞辱。沈存妮不堪重压而投水自尽了。
当她的遗体被捞上来,平放在门板上,她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嚎时,张俊山感到雪婉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地抽泣着。
他微微侧头斜着看着她时,只见她在不停地抹着眼泪,显然是被电影中的故事打动了 。
接着电影里的另一对青年,英娣和二槐,虽然相互爱慕,英娣却因不敢违背父母安排的包办婚姻,而被迫与自己不认识的人成了家,婚后却过得十分的凄惨。
看到这一段时,雪婉竟直起了身子,死死地盯着屏幕。
直到看到了最后,沈存妮的妹妹沈荒妹,终于勇敢地拒绝了母亲安排的买卖婚姻,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有志青年许荣树,雪婉那一直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她轻轻地长叹一声,又紧紧地抱着张俊山的右臂,把头又靠在了他的肩上了。
看完了电影,两个人从电影院里出来。他们打听到了去工程学院的公交车站,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步行中,雪婉似乎还沉浸在电影之中,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感受。
“咳——沈存妮为啥要跳河呢,”雪婉不无惋惜地说。“她与小豹子互相喜欢,那就结婚、成家嘛。”
张俊山瞧了她一眼,笑道:“他们不是……干了那个事儿嘛,没结婚…… 是不行的呀!”
听他一说“干了那个事儿”,雪婉脸色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可是她又不甘心,于是又抬起头,辩解道:“只要他们互相喜欢,没结婚……没结婚……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说到这儿,她又低下了头,整个脸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刚听她这么一说,张俊山大吃一惊,当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可当他回过神来,不禁心里一喜,道:“大城市里可能没那么严重,可是在农村,那可是大逆不道、丢人现眼的大事了。”
“别说农村了,就是俺老家克伦希尔,大小也是一个城市了,俺家一个邻居家的大小子,就是因为干了那个事儿,还被抓起来关了一年呢!”张俊山继续说道。
“那…… 那不是跟电影里演的差不多了吗?”雪婉一脸惊诧地问道。
“就是那样的,虽然不是农村,可是俺们那里的人,差不多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的呀——”雪婉似乎若有所思。
这时,两个人来到了一个路口,过了马路,他们继续向前走。
“哎,你觉得电影里的英娣跟二槐呢?”张俊山又想起了电影里的另一对青年,他们的结局也并不好。
“我觉得,英娣就不应该听她妈的,应该跟她妈说,非二槐不嫁,她妈就没法子了。”
张俊山一听又笑了:“我觉得你很有反叛精神呀,可是在农村真的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是很难改的。”
“可是,还是能改的嘛。你看最后,沈荒妹不是改了吗? 她要是不改,她的命运就会跟英娣一样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边走边问路,却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个胡同里。
胡同的两边都是住家,大门多是虚掩着的。有几家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有几个孩子在跳绳。
只见两个孩子各攥住长绳子的一头,一起摇动起来。其余的几个孩子轮流跳入到绳子中间,随着绳子被上下摇动翻滚的节奏,不停地跳起,以免被绳子缠住。
另外一处有几个孩子在玩弹玻璃球,只见地上的玻璃球被弹来弹去,不时地可以听到他们的欢呼声。
张俊山一看就知道走错路了,估计是走到了平民住宅区了。
眼看着前面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啥,可以看到似乎有烟火从人群中不停地升起。
张俊山拉着雪婉,他想过去问问路。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见那群人开始后退,并四散开来。随即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只见白烟从人群中间冒起,随即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孩子们童音的欢呼雀跃声。
随着那一声巨响,雪婉那拉着张俊山的手猛然一抖。她惊恐地盯了一眼前面欢呼的人群,又侧头看着张俊山,似乎在问“这是啥呀?”
“崩爆米花的!”张俊山兴奋地叫道。“走,过去看看。”
接着二话不说,拉着雪婉就往前跑。
在他们还没走到人群的边缘时,便远远地闻到了苞米花的香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甜味儿。
他们来到人群边,挤到里面一看,只见中间的地上立着的一个铁皮圆筒的炉子,炉子里面燃着柴火,炉子两边各立着一个顶部呈半圆状、形同“八”字的铁架子。
一个老大爷正从一个布袋子的一头儿,拎出一个黑乎乎的像炸弹一般的圆咕隆咚的铁家伙。
铁家伙的一头儿的盖子打开着,随着老大爷将它拎起,从它的开口处掉出几颗爆米花来。几个蹲在地上的孩子,立刻蜂拥而上,去抢掉在地上的那几颗爆米花,然后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满脸幸福的模样。
老大爷把铁家伙放在一边,拎起地上的那个长长的布口袋,将里面的爆米花倒入到旁边一个人手中的脸盆里。那人兴冲冲地离开了人群,身后还跟着两个紧紧追随着他的孩子。
“下一个。”老大爷喊道。只见一个孩子走上前,把手中的一大碗金黄的苞米粒递给了他,还有一毛多钱。
老大爷把苞米粒倒入铁家伙里,然后将盖子合上、封紧。接着把那个铁家伙的两头的支撑部架在铁桶两边的支架上,铁家伙那如同炸弹的身躯刚好放在火炉之上被火烧烤着。老大爷用手不停地转动着铁家伙一头的扶手,使其在火上受到均匀的烘烤。
围在周围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崩爆米花的过程。
老大爷不停地转动着那个铁家伙,还不时停下来,查看上面的仪表的指示数。
几分钟过后,老大爷起身抓着铁家伙的扶手,将它从铁架子上拎起,箭步走到布袋子边,将铁家伙的有开口的一边塞入到里边。
这时围观的人们纷纷向四周散开,并用手捂住两只耳朵。
张俊山告诉雪婉,要开崩了!两个人也像其他人一样,捂着耳朵,快速向后退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大爷一脚踩着那个黑乎乎的铁家伙,双手握住上面的一根钢棒,用力一拉,只听“嘭”的一声,只见那个铁家伙猛然跳了起来,随即快速落下;与此同时,地上那条扁扁长长的布袋子随着巨响,突然一下子膨胀了起来,像一根圆圆长长的管道;铁家伙四周顿时白烟骤起。
随着白烟的四处蔓延,一股爆米花的香味儿也随之而来。接着,那一大团白烟慢慢变得越来越稀薄了,直至烟消云散。
然后就出现了张俊山和雪婉刚刚挤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