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凛。”
巫海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两条纯白色的长眉瞬间竖立起来，原本略微显得有些浑浊的双眼也瞬间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身材矮壮的苍灵国陆军元帅孙凛突然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随即略微往后退，并重新坐正身体。即使他本人是六阶修为的高阶战斗灵师，他的个人实力也远远无法和巫海相比。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他在苍灵国的军、政两界都称得上位高权重，他也绝不希望因为任何原因而轻易得罪巫海，哪怕巫海已经老得即将正式退休。
沈承渊也略微向后挪动身体，把后背倚靠到座椅的靠背上。他本人也感觉到，孙凛说话的语气有些太重，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分。但是，他完全没有劝阻孙凛的意思，也没有立刻主动地向巫海解释什么。
“你的个人想法和个人心情，我都能够理解。我也明白，你们几位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所做出的判断，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巫海抬起手掌，用手掌理顺自己下巴上的大片花白胡须，随即缓慢地扫视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元帅和几名将军，再重新把目光投向孙凛。
“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冰雪和黑暗分别挑选小冷寒和小薇作为她们二人的亲传弟子，都是经过执政官阁下和我批准的。执政官阁下和我做事的方式，你应该是知道的。”
孙凛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将自己的双臂平放到桌边，双手同时紧紧握拳。
“你和各位将军信不过冰雪和黑暗，也暂时无法看清两个孩子的真实潜能，我都可以理解，”巫海一点点地加重语气，并逐渐释放出一股几乎令所有人都不得不屈服的威严气势，“但是，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吗？”
肖中将和殷中将同时开始收敛自己的气息，并一同坐正身体。几名少将则先后低下头或者把视线投向别处。他们几乎全都从未见到过巫海露出明显不满乃至带有几分愤怒的神态。
“主帅阁下，请您息怒。”
沈承渊同样露出诚恳的神态，把目光投向巫海。他完全没有对巫海释放出来的力量和气势感到畏惧。
“我们大家都没有对冰雪灵将阁下或者黑暗灵将阁下本人不信任的意思，更不是质疑您的决定。我们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
巫海缓慢地收回自己释放出的气势，并同样把目光投向沈承渊。他注意到，沈承渊已经将存放冷寒和兰若薇的档案袋拉到自己面前。
“您肯定能够明白，在当前情况下，真正应该决定我们判断和决策的，是可以验证的事实，而不是任何人的喜好或者情绪。敌人不会由我们的情绪来决定，现实环境更不会。无论是灵脉破裂，还是天灾，都不是我们希望它们不发生就能够不发生的。”
沈承渊抬起手掌，先指向冷寒和兰若薇的档案袋，再指向两名灵使的全身像。
白素心重新抬起头，身躯周围隐约释放出不易被察觉的寒气。柳熙莹则露出明显带有几分不满的表情，像是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们当然希望年轻人们能够顺利地、尽快地成长，”沈承渊把目光转向白素心和柳熙莹，并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语气调整得比较温和，“但是，任何人想要顺利地成长，都必然要达到他们的生存环境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尤其是在整个生存环境有可能面临危机的时候。”
孙凛再次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把目光投向别处。坐在他的斜前方的殷中将则稳稳地点头，重新显露出平静的样子。
“那你们先把你们目前商量出来的要求都明确地提出来，”巫海稳稳地说，“我们先尽可能地讨论一下。达成初步的共识之后，我们才有可能去推进各项具体的细节。”
“好的。”
沈承渊当即重重地点头，随即将几组画像分别收回到档案袋里，再将所有的档案袋全部摆放到议事桌的一侧，再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笔记本在桌面上摊开，让两页文字内容毫无遮挡地显现出来。
“包括我个人在内，整个军委对冰雪灵使和黑暗灵使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让他们两个尽快地克服他们目前明显存在的能力短板，并在短时间之内将自身的灵力修为和实际战斗力提升到足以单独率领战斗部队执行作战任务的程度。”
巫海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等待沈承渊继续把话说完。侯仁泽也认真地注视沈承渊的面庞。
“至于具体的细节，”沈承渊停顿一下，随即向前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点就是，尽快安排具有足够的实战能力的中高阶战斗灵师对两名灵使进行多方位的实战训练。而且，与两位灵使进行实战训练的中高阶战斗灵师不能只从灵核谷中挑选，也要从苍灵城的城防部队乃至精英灵师团一团当中挑选。”
“什么？你们要小薇现在就开始接受你们安排的一对一对战训练？”
柳熙莹当即眉头倒竖，瞪大双眼，整张脸庞几乎瞬间便扭曲得变形，整个人一下子露出什么都顾不上的神态，当即对沈承渊和孙凛发出刺耳而有些变调的尖叫。如果不是因为巫海和侯仁泽同时对她释放出带有几分警告意味的强劲气息，她几乎立刻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并径直冲向两位始终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元帅。
肖中将和殷中将同时把带有几分好奇和质疑的目光投向柳熙莹，表明自己根本不理解也很难接受她的反应。他们二人同样是六阶修为的高阶战斗灵师，也都能够隐约地感觉到柳熙莹在不施展黑暗之核的力量的情况下的气息强度。在他们二人看来，如果没有灵核的力量，只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柳熙莹未必能够比他们强多少。
“第二点，我们需要再次全面地检查两名灵使的身体状况。”
沈承渊仍然显露出几乎完全不在意柳熙莹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并用两根手指点击笔记本表面的大段文字。
“这一次，我们不能只让治疗灵师和医护人员来检查，也需要让辅助灵师乃至战斗灵师来一同检查。而且，我们不能只检查两名灵使体内的伤势是否真正痊愈，也需要检查两名灵使体内的每一条灵脉的状况，更要尽可能地确认两名灵使体内究竟存在什么样的隐藏力量。”
白素心同样转过头，注视沈承渊的面庞，也注意他用手掌按住的笔记本。她同样露出十分不满的表情，却因为巫海和侯仁泽的神色而根本无法直接表现出来，更无法直接显露出不同意乃至愤怒的样子。
“第三点，我们需要尽快地让两名灵使开始一定程度地跟随整编的战斗灵师部队进行训练。”
沈承渊再次伸出一根手指，用三根手指一同在笔记本的表面做出一个“抹”的手势。
“他们不但需要真正地掌握和战斗灵师部队配合作战的能力，也需要掌握通过微灵核的力量以及自然界中的灵力元素的力量来为一定规模的战斗灵师部队提升力量的能力。只有在掌握这样的能力的前提之下，他们才有可能完成修补破裂的灵脉或者驱散大量变异灵力的任务。就像光明灵使在她家族的护法长老的辅助之下修补灵脉的裂口一样。”
“不行！”
柳熙莹再次高声反驳，尖叫声几乎能够直接穿透镇守在会议室两侧的几名护卫灵师的耳膜。
“小薇现在还不能跟随部队一起训练！她的主要能力是需要在足够安静、缺乏外界干扰的环境之内才能够激发出来的！她的身体状态也完全没有调整到她能够达到的最佳状态！”
孙凛再次把目光投向柳熙莹，盯住她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庞。肖中将和殷中将也同时把目光投向她。三个人同时不加掩饰地露出对柳熙莹的不满和轻视，甚至已经不怎么在乎巫海对她的言论的态度。他们不仅已经知道兰若薇的身体状况和主要能力，也知道她登记在档案里面的出生日期。按照苍灵国的法律规定和大多数地区的世俗观念，此时此刻的兰若薇已经是成年女性，而不再是也不应该是没长大的孩子，哪怕她的身高、体重等身体机能和大多数成年女性有一定差距。更何况，灵将的继承人更加不应该被一直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急于把小薇推向她目前还不能抵抗的危险，又为什么逼迫她现在就去和部队里面的那些男人接触？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柳熙莹抬起手掌，直接一掌拍在桌面上，瞪大双眼，紧盯沈承渊和孙凛的面庞，像是随时都要和这两位灵力修为不比她低多少的元帅拼命一般。
巫海再次转过头，盯住柳熙莹的面庞，瞬间露出带有几分恼怒的威严神情。一股几乎难以直接用肉眼看到的无形威压直接从他的身躯周围释放出来，当即将柳熙莹身躯周围的气息和气势全部牢牢地压住。
“黑暗！”
侯仁泽同样已经忍不住，直接露出同时包含恼怒和不满的表情，紧盯住看上去几乎快要失控的柳熙莹，对她发出响亮的斥责。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是在召开会议！不是在讨论你的个人需求！”
柳熙莹不得不立刻闭上嘴，并倚靠到座椅的靠背上。她仍然显露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想向包括巫海在内的任何人妥协。但是，无论是在个人实力上，还是在地位和实际权力上，她又完全无法和包括巫海在内的任意一位元帅抗衡，自然也没有正面反驳任何一位元帅的凭据。
白素心同样露出略微有些奇怪的神色。只不过，这样的神色只在她的脸庞上显现一瞬间便完全消失。此时此刻，没有人主动去注意她的神态变化。
“主帅阁下，您认为我们目前列举出来的这三项要求有没有问题？”
沈承渊仍然完全没有理会柳熙莹，只是再次询问巫海，并挥手示意肖中将把所有的档案袋都收起来。
“从理论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巫海把目光投向摆放在沈承渊面前的笔记本，迅速地扫视罗列在两页纸上的几段文字内容，随即稳稳地点头。
“你们目前有没有把这几点报告给执政官阁下？”
“暂时还没有，”沈承渊说，“执政官阁下最近主要忙于处理内政方面的事务和协调立法会当中的事务，对军务关心得比较少，也一直没有到军委这边来过。”
“在军务方面，执政官阁下必然还会把重点放在西北边境的战事上，”孙凛及时地补充，“还有北方边境以及多地发生的异象的情况。相对而言，‘灵使的培养’这件事的优先级肯定是相对靠后的。”
“好。”
巫海当即再次点头，随即抬起手掌，一边理顺自己的胡须，一边露出思考问题的表情。
“既然如此，这件事可以就这样决定。我和怒雷会尽快召集精英灵师团二团的骨干成员，商讨这件事的各项细节，再尽快地把我们商量出来的各项要求的具体执行方法罗列出来，然后把我们商讨出来的方案报告给军委。等到执政官阁下下一次主持召开军委全体会议的时候，我们再争取把最终的具体执行方案确定下来，并让执政官阁下批准最终定下来的方案。”
沈承渊和孙凛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同稳稳地点头。坐在两侧的肖中将和殷中将也同时露出满意的表情。
“冰雪。”
巫海不慌不忙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始终没有显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的白素心。
“等到小冷寒恢复好之后，你就先带他回天灵阁吧。他现在需要到天灵阁里面去自主修炼一段时间，尤其需要自主领悟自己之前没有想明白的一些问题。”
“是。”白素心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向巫海点头行礼。
侯仁泽同样略微向后退，把后背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完全能够感受到，白素心目前仍然处于一种很无奈、在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状态。他也知道造成这一点的原因。
“黑暗，”巫海把目光转向柳熙莹，“你先回去吧。先去看看小薇的状态恢复得怎么样。”
“是！”
柳熙莹当即高声应答，随即赌气般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身躯周围释放出来的气势险些直接将座椅掀翻在地。她大踏步地走向会议室南门，一掌拍向大门，直接将大门表面的灵力封印打碎，再用力把大门往内侧拉开，随即快步走出会议室。镇守在大门两侧的两名护卫灵师仍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身躯表面释放出来的护体灵力波却同时增强，像是生怕柳熙莹的灵力波动直接侵入他们体内。
多名将军同时抬起头，把目光投向柳熙莹的背影。几名一直没有发言的少将同样对她露出带有几分不满和质疑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