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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们这才松开紧紧拥抱着对方的手臂，抬起头，见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我们俩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然后正襟危坐。那个人走过去之后，我觉得身上湿渌渌的，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衣服。我想擦一擦脸上的汗水，可是发现手绢还在李明惠身下。
这时李明惠掏出手绢，为我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对我说：“远翔，我觉得有点疲倦，你把腿放平，我想枕着你的腿躺一会儿。”
我移到长椅的边上，背靠长椅坐着，把腿放平，让她枕着躺在长椅上。这是她第二次要我这样做，第一次是我们在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但这次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玩“过家家”。今天是我们约定的恋爱游戏的最一夜。
汗水和夜风带走了我身上的热量，体内的酒精也燃烧尽了，这时我的大脑开始清醒一点，问道：“明惠，今晚咱俩都喝多了，你知道刚才咱们做了什么吗？”
李明惠平静地说：“我知道，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
我又问道：“可咱们只能做今夜这一夜夫妻，天明以后就要分手了，你不后悔吗？”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李明惠说。“你还记得以前我说过的一句话吗？如果上天眷顾我们，给我们一次作真正夫妻的机会，哪怕是做一天夫妻，我这辈子再无遗憾。今夜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我非常满足。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最心爱的男人，我最大的心愿已了，以后不管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做我的丈夫都无所谓了。我应该感谢班长把咱们又留了一夜，让我有机会了却自己的心愿。如果不了却这个心愿，我也许会遗憾一辈子。”
我非常感激地吻了一下李明惠，说：“明惠，你的礼物太重了，我一辈子都无法报答你。”
“远翔，这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不需要你报答我。今夜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虽然只有一夜的时间，但足够我回味一辈子。”说完，她坐起来，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靠在我的怀里。
夜阑人静。虽然我们昨夜几乎一夜没睡，可此时我们都不想回宿舍休息，今夜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们来说都非常宝贵。
有些倦怠的李明惠又枕着我的腿躺下，很长时间也没有说话，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问道：“明惠，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然后李明惠问道，“还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一起玩过的‘过家家’游戏吗？”
“当然记得。”我说，一只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你怎么看那次游戏？”李明惠又问道。
“一次挺有趣、又令人难忘的游戏。”
“你真的这样看那次游戏？”李明惠仰起脸看着我。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那你怎么看那次游戏？”
这时李明惠坐了起来，又搂住我的脖子，说：“那天虽然表面上我是要你陪我玩‘过家家’游戏，可内心里从一开始我就把它当成一次真正的婚礼。可惜那天我们只拜了堂，入了洞房，并没有圆房，婚礼只完成了一半。没想到一年以后的今夜我们竟然完成了这个婚礼的另一半，两次加在一起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婚礼。”
我非常激动地说：“明惠，我记得那天你说过，你是我的新娘，今夜你还是我的新娘！”
李明惠在我唇上吻了一下，说：“远翔，今夜你仍然是我的新郎！”
我也吻了一下李明惠，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今晚，记着你对我的爱。”
“我也会一辈子记着这个夜晚。”李明惠动情地说。说完之后，她又沉默不语，好像又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用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由于声音太低，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担心她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神经受到了刺激，急忙问道：“明惠，你怎么了？在说什么？”
“我在背诵前几天你翻译的一首英文诗。”这时她开始大声背诵起来：
我带上你的心
把它藏在我心里
不管我走到哪里
亲爱的，我们永远不弃不离
……
北方的夏夜非常短，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现出了淡淡的曙光。我朝教室方向看了一眼，灯光已经熄灭，看来晚会已经结束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可能是有人到大操场晨练。
我对李明惠说：“天快亮了，你困不困？ 如果困了，我们就回去休息。”
李明惠仍然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说：“我不困，我不想离开你，你再给我唱一遍你在联欢会上唱的那首歌好吗？我还想听。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真想让你教会我。”
我又给李明惠唱了一遍经我改编的那首《别离》。
听我唱完了歌，李明惠说：“这首歌虽然很好听，可我还是喜欢听你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听你唱这首歌时那种让我心动的感觉。你能改编别的歌，为什么不改一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最后一段，我们毕竟不是在莫斯科的郊外。”
我想了想，把歌词简单地改动了一下，然后唱给她听：
长夜快过去
天色蒙蒙亮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大学校园的晚上
李明惠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地说：“最后这句改得太好了。以后我们俩都这样唱这首歌，这是我们俩的专利。你要记住，二十年后我们再相见的时候，你还要这样唱给我听。可惜我把录音机放在宋秋雁那里，不能录下你刚才唱的歌。我让宋秋雁把今晚的联欢会录下来，想以后经常听听，不知她录了没有，还不如我带在身边，把咱俩今晚在一起说的话录下来。”说到这里李明惠懊悔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咱俩一起再唱一遍你改过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好吗？”
我们互相拥抱着，一起轻声地唱了起来。
天已大亮，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结束了。到操场晨练的人越来越多，我和李明惠不得不离开小操场。在李明惠起身时，我顺手拿起放在她身下的手绢，揣进口袋里。
在回寝室的路上李明惠说：“不知二十年后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还能不能有一个这样美好的夜晚。”
“不管二十年后时间会把我改造成什么样，但是再次相见的那一天，只要你愿意，我还会做你的新郎。”
“这可是你说的，我会记住的。二十年后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你还是我的新郎。”李明惠带着无奈的口气说，“说实话，我不敢相信那时候你还能兑现今天的承诺。那时你已经是别人的夫君，恐怕身不由己了。另外，那时候大漠风沙可能把我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你再看到我时也许一点儿激情也没有了。”
“明惠，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美的。”
“借用你未婚妻的一句话——那就让时间作证吧！”李明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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