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
直到看到一家客栈上面的字,他们才知道身处何方。
余杭客栈?
这里是余杭?
都说江南是鱼米之乡,余杭城内,倒是一片繁荣之态。
若非见识过外头的景像,真的很难将城内城外联系到一块去。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打听情况。
与陈沪和王老太爷不同,王森与王鹏两兄弟看着眼前的一切,早就将担忧之情抛之脑后。
刚开始的时候还担心他们出不去,死得连渣都不剩怎么办。
现在他也想开了,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大不了就是再死一回嘛。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带怕的。
人都差不多,一但接受了最坏的结果之后,其他事情,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看我们还是分头打听,这样效率会更快。”
王鹏抬眼看了一下客栈,这家客栈很好辨认,应该能顺利找回来。
“等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我们在这里集合,我和王森一组,你们三位一组。”
面对王鹏的提议,王森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其实不太喜欢与长辈一块,总觉得说话做事都不自在。
更何况,他们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古代风貌,早就被心里头的好奇给冲昏了头,只想出去长长见识。
王老太爷虽有些不放心,但一想这两孩子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去打听打听,长长见识也好。
于是简单地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将两小的给放了出去。
两年轻人就像是入了水的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嘿,这两孩子......”
陈沪刚想说话,就被王老太爷给打断:“怕什么,两个都是大男人,你还怕他们让人给拐了不成,安心安心。”
想想也是,分头行动,也许会比大家都聚在一块效率要高得多。
不过他们三个人粘一块,也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于是除去他们跑走的方向,三人亦各选一边,分开打听。
阿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打扮,又观察了一会,大致猜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大约是和那些扛大包做苦力的汉子一样,都是不入流的劳苦群众,要想打听消息,只能从码头行商这些招人做苦力的地方着手。
两相比较,他决定去米行碰碰运气。
江南水自产大米,但亦有从外地运来的米粮,余杭城内的粮铺,不少就需要一些有力气的汉子帮忙将米从码头城门等地运到各自的商铺。
阿苦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一家米铺雇佣,那工头见他是张新面孔,故意将工钱往下压了压,一趟来回只肯付五个铜板。
比正常价低了两个子。
他们的米都是从总铺那边过来,这段时间米价疯涨,许多小的米铺已经出现断供,唯有像他们这样背后有靠的米行还能供上,这次总铺共进了三十车米,他们的铺子也只分到了五车而已。
但因着米铺位置不太好,运货的马车进不来,只能雇人来搬,五车粮雇了五个汉子,估摸着搬完也得要大半天了。
那工头算盘打得精,一个汉子一趟最多扛两袋米,阿苦这样的新面孔,来回顶多十趟,省下来的二十个铜板,自然入得是自己的口袋。
阿苦这是第一次做扛米这种活计,那些工头为了省钱,几乎用了最大的麻袋来装,两袋米至少得有两百斤重,刚扛上肩膀的时候,阿苦险些踉跄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背上就重重落了一拳头,对方恶声恶气地骂骂咧咧,直言要是弄坏了这些米,他这条贱命可就不够赔!
阿苦当然不能还嘴,窝窝囊囊地吱应两声,努力迈着腿往前跑。
如些几趟下来,他已经有些气喘,趁着歇力的功夫,他的目光被坐在柜台后头的一个小先生吸引。
那是个有些文弱的年轻人,一身青袍,眉眼清秀,白嫩修长的手指先是熟练的拨打着算盘,然后提起笔,在账簿上写下一串数字。
米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先是给那小先生倒了一杯水。
抬眼见阿苦盯着,于是也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面对对方的善意,阿苦感激一笑,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泡茶的茶叶是别人不要的茶梗,又苦又涩,一时难以下咽。
察觉到阿苦的异常,那姑娘也对他留了心。
那小姑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不由在心底暗暗称奇。
说也奇怪,这男人五官平平,但身上那股精气神却似乎不太像是要卖力气糊口的,加之又是生面孔,不由留了个心眼。
“从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看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阿苦立刻打起精神应对。
显然,对方是将自己当成不怀好意的人了。
行商之人大多精神圆滑,这米现在又有利可图,他们之间相互提防,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我是外地来的,路上遇到贼人,东西都丢了,为了有口吃的,才来做这活计。”
阿苦没打算当着人家的面说谎,这姑娘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自己那点子心眼可骗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显然,对方并不相信他的话:“哦,那可真不容易,难不成,你只丢了行李,没丢了过所?”
阿苦不太明白什么是“过所”,但他结合对方的话,大致能猜到这东西应该是通行各处的文书,能证明身份,相当于今天的通行证。
他忽然想起在路过城门口的时候,那些盘问客商的士兵可不像是浑水摸鱼的样子。
而那女子之所以如此警惕,是因为现在余杭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为免生乱,城门关卡重重设卫,无有证明,不可轻易放入。
阿苦没有顺着她的话进坑,而是真诚地未能听出其言下之意,一脸真诚:“是啊,多亏我这人一向小心,将那些重要的文书贴身藏着,不过进城的时候正好遇上一大户人家出殡,中途出了不少乱子,连城门守兵都惊动了,盘问的时候守城士兵以为我们是一起的,倒省了不少口舌。”
说到这,阿苦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忍不住面露惊讶:“说起来,那户人家也有你家这标志,听说在余杭,姓王的可算是半个土皇帝,说不定与你们也颇有些关系呢。”
说到这,阿苦换了副谄媚的表情,大有攀附的意思:“对了,那户人家还有个外室,虽不是二八佳人,但也十分美貌,似乎也姓这个梅,细看看,似乎与姑娘你有五分相似呢,莫不成,是姑娘的家姐?”
一听这话,那姑娘顿时神色大变,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呸了一声。
“阿大阿大,快来将这个泼皮赶走,快!”
一声令下,顿时出来一个大汉,面无表情的将阿苦推出巷子!
“快滚快滚!”
两人其实长得并无相似之处,不过是阿苦随口胡诌,但见那女子的神色,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阿苦微微一笑,并不着急离开。
四处张望了一会,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穿过热闹的临街铺子,一路往里,最后在一处矮墙停下,看周围无人,利落翻过墙头,落在后院里头。
他刚才就留意到,这米铺位置藏得深,一点都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样子。
因为刚才进来的时候,有几家还没租出去的店铺,从招租的牌子和牙人的口中得知,这一带的租金大差不差,虽说是有些许差别,但也没有大到让人承受不起的地步。
既然价格差不多,他们为什么要舍弃临街的铺子,而将位置定在人流量大不如临街的巷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