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君兜兜转转找到茅草屋的时候就看见若水呆呆地坐在床头。
“若儿~”栖梧君蹲下身子，双手附在她的手背，千言万语只化作无声的安慰。
又过了许久，栖梧君说道：“让婆婆入土为安吧。”
“好。”若水点点头。
安葬了老婆婆，若水坐在院子里，犹记得当年她也是这般坐着看着老婆婆忙前忙后，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若人间依旧，若她投胎转世，不知还会不会有缘再见？
缘？这世上的缘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若水看着栖梧君，“苏木，你说当年你没有救我，或者救我的人不是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我救了你，不是别人，偏偏是我，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吧。”
“我……”
见若水欲言又止，栖梧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若水起身道：“走吧。”
“你要去哪儿？”
“你希望我去哪儿？”
“跟我回孤鹜峰吧。”
“好，听你的。”
……
回到孤鹜峰，若水又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睡醒之后，栖梧君一如既往地给她更衣，给她梳头，完了把一支木质发簪插进发髻。
若水看着铜镜，一眼便认出了这支发簪就是当年他送她的迷谷发簪，在阳谷山的时候，她亲手把它折断了，没想到他竟然捡回来修好了，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终归是意义非凡。
栖梧君看着铜镜中憔悴的容颜，说道：“日后，你若想去什么地方，同我说一声，别这样一声不响就走了，我……”
“你当年不也是不告而别吗？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栖梧君自知理亏，若早知有今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她一个人。
“我知道你喜欢热闹，等孩子出生了，你想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这段时间就辛苦你……”
“苏木。”若水打断他，“其实……”
看着他满目温柔，满眼期待的样子，话到嘴边依旧说不出口，“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
“我不走。”
看得出若水有点不耐烦，栖梧君不想惹她厌烦，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
“芣苢君在哪儿？”若水问道。
“前几日，你失踪，他也帮忙去找，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他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
“嗯。”栖梧君点头离开。
果然，芣苢君很快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若水正在院子里小憩。
“你干嘛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芣苢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我这不是没事嘛。”
“要是出事了还来得及吗，你知不知你现在怀着孕呢？”芣苢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到怀孕，若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陪我去后山走走吧。”
若水看了看梧桐居的大门，走过去，抬手正准备敲门，栖梧君已经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我想吃荷花酥，你做好了送到后山来吧。”
“好。”
若水和芣苢君往后山走，栖梧君往厨房去，剑心剑雪无语问苍天。
“能用这般命令的口吻跟君上说话的，除了夫人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那又怎么样？你没看见君上乐在其中吗？”
“说的也是，夫人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对君上爱答不理的，这还是第一次跟君上提要求呢？你说他们是不是要和好了？”
“要是能和好当然再好不过了，明明彼此牵挂又互相伤害，我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
后山密林。
“之前说的剖腹取子的法子，你那儿可有进展了？”若水问道。
“我见你前些日子不是和师兄言归于好了吗？这又是闹了什么别扭，非得跟孩子过不去？”
若水摸着肚子，“不是我跟她过不去，是她跟我过不去。”
“什么意思？”
若水走得累了，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撩开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示意芣苢君替她把脉。
芣苢君把手指附上去，片刻之后面色沉重，“你的身子怎么会……”
若水把手收回来，“你知道我阿娘怎么死的吗？”
芣苢君摇摇头。
“我出生之时她灵力衰竭，撑着最后一口气生下我便撒手人寰了。”若水看着远处，像是在说给芣苢君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一族天生少子，一旦怀孕几乎都是以命换命，于是有情人都会刻意避免，甚至也有发现怀孕就把胎儿处理了的，阿娘之所以冒险生下我，一是因为我还在她肚子里便天现异象，二是因为她和父君法力无边，以为合力应能母子平安，可是没想到我出生之时，父君远征，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芣苢君：“所以呢？”
若水：“所以以我的灵力根本撑不到她出世。”
芣苢君：“所以呢？”
若水：“所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一年半载之后她活我死，事实上以我如今这副身子，或许根本坚持不到一年半载，最后便是一尸两命。”
芣苢君：“不对。”
若水：“什么不对？”
芣苢君：“你一早就知道，你明知道凶多吉少，为什么现在才说？”
若水：“我想赌一把，毕竟她在我肚子里面那么多年都未曾察觉，我想着她多半不会像我一样对孕育的母亲敲骨吸髓，可谁曾想，她到了这灵力充沛之地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比起当年的我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芣苢君：“所以，那日你说什么把腹中胎儿剖出来端到师兄面前让他瞻仰其实是因为……”
若水：“我就是想找他不痛快，就是想恶心他，谁让他利用我？谁让他骗我？”
芣苢君：“师兄也有他的苦衷，事已至此我认为还是应该如实告诉他，你方才不是说你出生之时，你父亲远征才没有保住你母亲，如果师兄渡修为给你，会不会有一线生机？”
“我可以把我一身修为都给你。”栖梧君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