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总统听着,低下了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生命在时空中…没有母星…”生命或许无法选择出生地,却会自然而然把出生地认作母星…无所谓“母星”,哪儿都可以是“母星”…从“母星”的提法里,总统看到的是生命的际遇,和那定义着现实的心识…
宋嘉这些话说完,会场里的氛围起了一点微妙变化,随着原来那条绝对界线稍稍淡去,这会议的意味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宋教授,”F国总统抬了抬手,发问道,“关于刚才您提到的‘单向透明’。如果那些智慧生物可以知道我们的一切,而我们目前对他们却没有任何了解和反制手段,那是不是很有可能我们现在这个最高保密等级的会议,他们可以像收看现场直播一样掌握得一清二楚?”
略加思索,宋嘉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总统先生皱起了眉,“如果是那样,我们这里的讨论岂不是...”话到一半,他没有再说下去。
宋嘉低头微微一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无论我们是否召开这个会议,都无法立刻改变这种‘单向透明’状态,既然如此,我们该做的事还是要做,需要举行的会议还是要举行。”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要人们,“而且即便是在‘单向透明’的境地下,我们认为,对方仍然无法对事态发展拥有百分之百的掌控权。”说到这儿,宋嘉抬头望向上方,“就算他们此刻正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也依然如此。”就好像那个未知的观察者真的存在。
听到这儿,某些要人的神情变得有点疑惑。
没待他们提问,宋嘉的目光收回到近前,“大家可能都知道‘测不准原理’和‘观察者效应’。虽然这两者在物理学原有体系中不是一回事,物理学家和哲学家对其也有不同解读,但从微弦层面来看这个问题,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如果说任何物理现象,乃至一切现象,都是一系列α震荡的话,那么人们对这些现象的认知以至研究,其实是在‘认知与研究’的表象下,生成着新的另一系列α震荡,也就是说,从最严格的意义上来讲,这两者其实是两码事。”说到这儿,宋嘉打住了,没有再继续深入,他等着这些领导人自己理解个中意味。
过了一会儿,H国总统原本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开,“虽然,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这是不是有点像,很多时候我们政府根据一些看起来非常科学的数据和研究报告作出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但在实施后,还是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情况,甚至有时会和我们的预计大相径庭。”
宋嘉微微一笑,“用我们Z国的一句老话来说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虽然总统女士的理解还有些牵强,但也算沾边了。
总统女士点了下头,“就像我小时候学到的那句Z国古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凝思片刻,道出后面半句,“没想到在你们物理学里还能找到对此的别样解释...”
亦有同感的C国总理接道,“也就是说,你们在对那个可能远超越我们的势力与文明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做出了一个在我看来有几分可靠的判断。”
“这只是一个推论,而且还需要说明一点,”宋嘉依然那样波澜不惊地娓娓说道,“这种理论只针对具有‘认知型意识’的智慧生命体,至于超越了‘认知型意识’的其他类型智慧生命体,则不在这种理论的可预估范围内。但只要是这种类型的智慧生命体以及由他们创造的文明,那不论发展到怎样高度,我们认为它都仍处于这样一种根本境地下。”
这是不是意味着某种尽管微小却又多少可信的希望呢?
现在还不得而知。
只是看到人类最高科技力量与那未知来客间跨次元般的差距后一直神色凝重的元首们,听到这些话,脸上不约而同略微放松了些...
“但在文明与文明的对比中,这充其量也只是一道小小的不确定缝隙,这缝隙小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两者间的差距。可无论有怎样的差距,这道缝隙都是必然存在的。”
宋嘉的话音落下没一会儿,i国总理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半惊半惑的神色,“宋教授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说除了‘认知型意识’还有其他类型的智慧生命?”
“很可能是的。”
“可只有‘认知’...才是智能的基础,难道还有其他类型的智能?乃至其他类型的意识?”
在这位幼年就读于教会学校的年轻总理眼中,面前这个朴实无华的东方科学家身上带着某种先知般的气质,向宋嘉提问时不由流露出学子对老师的那种尊敬。
“我刚才提到的,虽然目前也只是假说,但由于我们探索到的领域中,很多现象已不是原有物理学乃至科学体系可以解释,因此才催生出这些理论。但鉴于那些现象几乎完全脱离了常识,因此,在没有最终确认这个威胁之前,我们暂时不会和大家详述这些假说,以及它们所涉及的现象,毕竟那会占用很多时间,而且这些假说所提供的应对这个事件的方式也不是我们建立在现有科学知识基础上的观念体系可以支持和操作的。”
原想就此结束这个问答,但考虑了一下之后,宋嘉还是最后提了一句,“我现在可以先向诸位提示的是:宇宙中生命和心意识的实现形式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会场里又一次鸦雀无声。
见没有人再提问,宋嘉道:“关于这次事件本身,诸位还有什么问题?”
依然无人回应。
看来首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刚听到的这些内容。
“如果暂时没有,我们休息5分钟。之后会议将进入下一个议程。”
“请稍等,”一位M国要员举手示意,“我觉得关于此次事件还有很多情况没有说明,比如什么是‘暗物质下的生命’?‘格米洛’是什么?什么是‘元识’?什么又是‘元识屏蔽’?还有‘超弦裂隙’。‘达努特’具体又是什么?”这位微胖、留着薄络腮胡的男子在政治人物中算年轻的,也就四十左右,言谈举止尤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活脱一个精明强干、惯于直言不讳的专业人士。“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什么叫‘你们的生命不值钱,你们没有灵魂的灵魂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