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声顺着风吹进耳中。
“盛总，这里有些年头了，是新城地产开发的，但位于中心地段，如果要收购的话，大概要...”
杨捷熙凝眸看去。就在她下楼的这两分钟里，盛斐棠身边就来了一个人，是他的助理陈相，在给他汇报什么。
可真够忙的。杨捷熙心里冷笑，没好气地说道：“我都说了转账就可以，这次还多少？”
陈相急忙从文件袋里将支票取出。
杨捷熙接过一看，黑灯瞎火的，她只看了个大概，就炸毛：“1万？你耍我呢？”
盛斐棠默默叹气，一把拉过她的手，说：“你走过来点，别数错了零。”
杨捷熙感到手腕上一阵暖意，脚步不自觉跟上，她站到路灯下。就着路灯浑黄的光，她垂头在心里将支票上的零数了两遍。嗯，没错，六个零。这次算他大方了。
“嗯，这还差不多。”杨捷熙抬起下巴，给自己找回面子，有几分装腔作势道：“你什么时候还完？动作快点，不然我要你付利息。”
可盛斐棠大概完全没听她讲话，环视了一圈，这是个老小区，门禁形同虚设，谁都能进。房子都是二十几年前造的多层小楼，墙面斑驳，外墙上悬挂乱七八糟的各种电线、网线、电视线。他答非所问：“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他这是又来嘲笑她了？
杨捷熙咬牙，道：“多管闲事。”
说罢，她也不管盛斐棠的反应，抬脚就往漆黑的楼道里走去。虽说是四月天，天气渐暖，可晚上仍有几分凉意。她还是动作快点，赶紧回家吧，省得在这里受冻。
“杨捷熙，帮个忙吧。”
她听到盛斐棠说话。
“付你钱。”
她脚步顿住，犹豫片刻，转过身来，讥笑着说：“霸道总裁还需要我帮忙啊？”
盛斐棠神色不变，眉毛都不动一下， 只是说：“我不是总裁。”
呵呵，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有一个人太烦了，你给我打发了。”盛斐棠随意说了一句，然后略低下头，手指在手机上点击几下。
“地址、时间、照片都发你了。”
“什么地址，时间的，我答应了吗？”杨捷熙不满。
回应她的是动听的金币进账声。
“你的账号收到金额十万元整。”
吃了嘴软，拿人手段。杨捷熙把要骂他自作主张、目中无人，像个盛气凌人的大公鸡等难听话全部憋回肚里。
她起了一丝丝的八卦心。
“方汀啊？又缠着你啦？”
不过，她没指望盛斐棠会说什么，毕竟这是一个话很少的人。
陈相在旁边围观良久，此时才有了发挥的机会一样，一骨碌往外说：“那比方小姐难搞多了。方小姐就是小孩子脾气，吃软不吃硬，哄一哄就乖乖走人。这位林小姐，那可是......”
他忽然就感受到侧脸一阵寒意袭来，立马住嘴，然后一拍脑门，道：“哎呀，太太，我给忘了。”
他火急火燎地钻进车里，捧着三四个礼盒出来。
盛斐棠略一抿唇，低声道：“那天，我气过头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那样。”
那天？哪天？那样？哪样？
杨捷熙直觉是提离婚那天。她打开最上头的礼盒，里面是一对精美的发夹，镶钻，在黑夜里中闪光。而曾经不堪的回忆、屈辱的滋味瞬息之间像密密的蛛网一样包裹住她，她动不了，也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她把礼盒轻推出去，说：“一件事归一件事。盛总，林小姐那，我帮你搞定，这只是个交易。”
“你还在生气？”盛斐棠提高了声音，语气终于起了波澜。
“我们结束了。盛总，我的情绪你不用负责。”杨捷熙道。
她扔下错愕的盛斐棠，自顾自走回楼道。
楼道里的感应灯前几天又坏了，物业很懒，效率低，还没有来修理。
她提起裙摆，小心地踩上楼梯。
这时，一束光从身后照过来，照亮她身前的那几级台阶。
她愣了一下，没有回头。
盛斐棠的脚步声不近不远，就跟在她身后三四级台阶的位置，始终用手机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两人一路无语，只有“哒哒”的脚步声在回荡。
杨捷熙茫然。她有些不知所措，只管闷着头朝上走。以前回家她都感觉累，腿酸。这回，她像吃了最好的钙片一样，一口气转过两个弯，腿不酸，脚也不累，并且抬脚要继续爬楼梯。
“到了，你家住三楼。”
杨捷熙驻足，忍不住回头，问：“你什么意思？离婚了，懂吗？离婚了，就是不应该再有瓜葛，懂吗？”
盛斐棠将手机的光向墙上某处有个数字3的地方晃了晃，说：“三楼。”
“我没瞎呢。”杨捷熙真的很心累。面对一个总是答非所问的人，她很无措。
“没有瓜葛吗？你都动手打人了，医药费赔我了吗？”盛斐棠问她。
明明是很淡的语气，不过，杨捷熙愣是听出了一分委屈。她觉得自己疯了。
她看着盛斐棠大跨步走向自己，手机的光亮朝上，这死亡角度，硬是把好好的脸变成一张搞笑的鬼脸。
并且鬼脸还说话了。
“我这里淤青，又痛又肿的，难受了好几天。”盛斐棠指着他后腰的一处。
“我，我，我...”杨捷熙措手不及，“我”了好几声，终于找回脑子，冷声说：“那你去看医生啊。”真较真的话，盛斐棠激怒她，她动手，她还的确是更大的过错方。
话一说完，她就愣住。
这是该和前夫之间有的对话吗？
死亡的角度下，盛斐棠的眼睛好像闪过温柔的笑意。
杨捷熙怀疑自己眼花，用力眨眼，又见盛斐棠将手机换了个方向，手机的电筒光打在一扇防盗门上。
那门上贴着一副可爱风的卡通对联，左右分别有一个财神，洒下无数人民币、金币，中间是斗大的金元宝，横批招财进宝。
“快回家吧。”他温声说。
屋内。杨捷熙按亮客厅里的灯，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这么晚去哪了？”杨茉从主卧里走出，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
杨捷熙定了定神，莞尔一笑：“我刚刚接单了，赚了一笔小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