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这一个月时间内,江怀璧的伤已经养好了七七八八,于是我和江、南二人退了客房,快马加鞭赶赴凉朝长安。
又是半月过去。
长安城内。
江怀璧和南星同骑一匹骏马,我则单独另骑一匹,三人戴着路上买来的斗笠坐于马上,春风拂面,轻纱飞扬,轻轻扫在脸上;面纱复又垂下,连胸膛也被撩拨得心痒难耐。
我说不好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有即将与故人相逢的期待急切,亦有想要临阵退缩的忐忑和焦虑,多重不同的情绪交叠在一起,不可不谓是五味杂陈。
时隔五年,长安城相比之前更加繁盛,角楼林立红砖绿瓦,晃花了归来游子的眼睛。
纵然对长安城十分熟悉,到底经久未归,我有些不识前路,于是扭头对江怀璧他们道:“我们要不先在长安城歇息一日,明天再去找我的长辈朋友。”
江怀璧应声道:“可以,我此行带了不少银两,加之大鸿皇帝给的赏金和舅舅补贴我的钱财,当是够用。”
“哇,真的?”南星一下子坐不住了,在路上风餐露宿了这些时日,他怕是早已烦闷不堪,此刻一激动,差点从马上翻下去,还好江怀璧及时扶稳了他,“太好喽太好喽!韩笑姐姐,长安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都想去试一遍!你负责带路,好不好?”
“我负责带路,那你和江怀璧负责什么?”我烊作愠怒,“坐好,摔下去落进人群里可寻你不得了!”
“哈哈哈哈,”孩子清灵的嗓音在人群中回荡,“我和公子嘛,当然是负责吃喝玩乐啦!”
于是我们将马匹系在一家我曾来过多次的酒楼外,这酒楼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位置没变,故而我还识得。三人下了马,走进酒肆之中。
我点了几道这酒楼远近闻名的经典酒菜,三人一边吃酒品菜,一边听楼下说书人天花乱坠地讲着传奇故事。
“大约五十年前,在东洲大陆还是分崩离析,诸国林立之时,曾出现过一个财富极盛的小国,名叫大宛,只可惜没过多久,这大宛国便灭国了。而在这大宛国皇室,曾发生过这样一段传说故事。。。。。。”
“那大宛国的君主,原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他的一位妃妾纳兰氏,原是那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纳兰氏是大宛国一位臣子的女儿,只因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被选于君王身侧。大宛国君对她万般宠爱,自纳入宫中,便从未失过皇恩。”
“纳兰妃一日于梦中抓到一条青蛇,那青蛇已修成妖型,会说人语,它告诉纳兰妃,若是放过自己,自己会满足她三个愿望。”
“于是纳兰妃许了第一个愿望:让自己财富盖世,金银不绝。”
“青蛇答应了她,于是第二日,国君就在国境内一处边陲之地发现了许多金银矿材,大宛立刻成了巨富之国。”
“而纳兰妃许下的第二个愿望,是美貌永驻,青春不老。”
“于是她便艳冠群芳,尽态极妍,受皇恩浩荡,永世不绝。”
“而这第三个愿望。。。。。。”
见说书人不说刻意停顿,听众纷纷躁动起来。
“哎呀快说啊,听得正起劲儿呢!”
“就是就是,卖什么关子啊!”
。。。。。。
说书人目的达到,得意洋洋一拍惊堂木:“这第三个愿望,就是让青蛇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满足自己的一切需要,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可离开。”
“纳兰妃的贪婪触怒了蛇妖,它降下灾祸,让大宛国连年欠岁,民不聊生,外敌攻入皇都,大宛国国君和纳兰妃自缢,皇室众人被屠戮殆尽,一个富饶的国家,就此烟消云散。”
说书人在台上说得唾沫横飞,下头的看客亦是讨论得兴高采烈。南星吧唧着嘴吃着饭菜,小脸上占满腻腻的油渍:“大宛国?我在大鸿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我亦是摇头:“这些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有些是为博人眼球胡编乱造而来的,不可尽信,这大宛或许是他杜撰的一个国名也未可知。”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楼下的看客中有一人蹭地起身,指着那说书人就道:“无知之辈,休要信口雌黄!”
听众们纷纷回头看他。
那是个中年汉子,留着满面胡髯,一双剑眉倒竖,而坐在他同一桌的,还有四五个人,穿着不一,不过都做江湖打扮,可见同是道上之人。
“嘿,”那说书人看有人面色不善,也动了肝火,“我说我的书,碍着你什么事了?”
那中年汉子看起来是个直爽脾气,见说书人回怼,毫不客气接道:“什么狗屁故事,老子不爱听!赶紧换一个,不然有你好看!”
酒楼的店家见有人闹事,匆匆忙忙带了十几名打手出来,那说书人有了人撑腰,更是喋喋不休:“哪里来的不通文墨的粗野莽夫,休说昏君妖妃的故事,就算我说的是你家媳妇红杏出墙的艳闻,你又能奈我何?”
听了这话,那汉子怒目圆睁:“你有胆再说一遍?!”
眼看着那群打手已围置身前,和汉子同桌的四五人也站了起来,用手推搡着:“你们干什么?”
好端端的说书就这样变成了一场肉搏。
刚才还乌泱泱的人群都散得一干二净,我们三人坐在二楼,听着楼下乒乒乓乓的混乱场面,我低声喃喃:“近来真是诸事不宜,吃个酒都能碰上这档子事。”
随即摆摆手:“南星,我告诉你地点,你去趟长安府衙,就说你看到这边酒楼有人打闹,喊差役过来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