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渐渐的也发现,我从一开始的如坐针毡、急不可耐、头也不回,变的越来越耐心,也没那么急着想下车了。
他歪头看我的时候,我也不觉得那么焦灼了,我可以欣赏着夜灯下的景色,一边听着他车里的CD,觉得似乎还蛮安宁的。
下车拜拜后,我也渐渐地不是在他的目光中上楼,然后回到家里还能看到他的车停在那里,缓缓地驶出我的小区。
而是我有时就站在楼道幽黑的一角里,看着他目视楼道的方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渐渐地转移角度,然后他靠在汽车靠背上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才缓缓升上车窗,稳稳将车启动。
我不知道在他注视着我的背影消失后,换我偷窥他的身影是闹哪样。
也许我被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或者说,是有一种叫做习惯的东西在作祟。
我不去他家“做客”的时候,他的电话会很频繁的打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找什么工作或旁枝末节的借口了,也不维持上下级的假象了。
会平铺直叙的问我:“在干嘛?”“和谁在一起?”“还不睡?”末了他会加一句“我想你了。”
我对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回应的。他也每次必说,仿佛自说自话似的。
我又去看了几次奶奶,给奶奶过七十大寿那天我睡的很晚。
因为晚上又去找小时候泥巴里滚过的发小玩儿们玩儿了。
我发现他们和大师兄刘涛对待陆韶华的态度截然不同,例如针对陆韶华下班时间电话“骚扰”我这事,他们的反应是:
“怎么你上司今天忙什么呢,还不来电话?”
“他不来电话我都不知道时间了,他不是比时钟报时还准吗?八点、九点、十点的,唉?你要不要打过去看看,你上司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等打来电话了,他们都抢着接陆韶华的电话,按下扩音键在旁边喊:“陆总是吧?他跑不了,不用看的那么严哈哈哈哈。”
“你要不要过来呀,我们这儿就他单着呢,我们把他让给你呀!”哈哈声一片。
我立马抢过手机关掉公放,就听他特别臭屁的说:“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是啊,”我在朋友们推杯换盏的嘻哈声中压低声音说,“您比我妈查岗都频能不误会吗?没事就退下吧,不要打扰小爷!”
我自己都觉得我对他越来越没有上下级了,越来越顺嘴吐噜话了。
“不要喝酒,几点回家?”
“啊,说不准。”
我当机立断的掐断他的电话,因为我的朋友们打趣归打趣,我可不想让他们真做实了,觉得我和他“有事儿”。
我大约是凌晨十二点多才回到奶奶家的。我蹑手蹑脚的刚进自己的小屋躺好,夺命催魂电话铃便又响了起来。
“回家了吗?”
“昂。”
“呵,都十二点多了。”
“是啊,您知道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午夜凶铃啊?”
“我就是不太凶,才让你这家伙和朋友在外面玩儿到大半夜才回家。你说你是不是缺人管?”
我噎:“怎么,我妈都不管,你住海边啊……管的这么,宽。”
“是,你说的多对呀。海滨城市,不就是住海边吗?”
贫嘴!
陆韶华:“你简直无法无天的。”
“你不要年长我几岁,就威严的大家长那套行不行啊?我天生反骨,青春期那会儿我妈就说了:我属驴的,看着温顺,都是假象,实则倔,得顺毛撸。”
他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会儿:“我不想管你,我想照顾你,行吗?”
听着他突然严肃又温柔的声音,似乎在午夜衍生出一种蛊惑,慢慢的沿着我的耳朵爬行。
陆韶华:“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傻了啊?”
我清了清嗓子,装出一些鼻音的说:“呃…..差点睡着了。你干嘛出声吵醒我啊。”
他又在里面轻轻笑,我说:“有事启奏没事退朝吧哈,睡吧困啦。”
“殿下,我摄政王还没发话呢,你是一点儿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啧,怎么还角色扮演上了,加上他磁性的声音,我好像听到了一出形象立体的广播剧!(摄政王秽乱东宫那一种..)
我埋进被子里:“真困了…...”
陆韶华:“我刚刚学了个游戏,不然你和我玩完这个再睡?”
我哀鸣:“什么游戏啊大半夜的?!”
“很简单,你重复我的第一个字。”
“……”
陆韶华:“我爱你。”
这句话他说的特别郑重特别清晰。
我:“……我。”
陆韶华:“喜欢你的人是我。”
我:“……喜。”
“欢迎你住进我的心里。”
我:“……欢。”
陆韶华:“你老公是谁?”
我:…….靠?!
陆韶华重复:“你老公是谁?”
得,“……你!”
陆韶华笑音温柔而低沉:“好的宝贝,睡吧,晚安。”
“……”我反应了一下,我刚刚重复的字连起来是:我喜欢你!!?
我看着一直没有挂断的电话,心中呜咽一声挂断了。
我意识到了,这家伙比表面看起来会多了!和他比,我简直一点儿也不会追人!!
还有一件事让我哀鸣不已,我、为什么?!没有反驳他的话?!他最后叫我什么?!
——宝——贝 ?!!!
因为他的电话那么勤,我都不敢在下班时候和大师兄刘涛他们聚会了,我怕他们再次“批斗”我。说不定会没收我的手机,押着我的胳膊让我检讨自己,让我和陆韶华“割袍断义”“分道扬镳”,纠正我走回远离男色的“康庄大道”。
九月14号那一天,初秋的晚风微微见凉,下午很早的时候,陆韶华就以“跟我去见客户”为理由,带着我离开了公司。
看着他把车停在商场大楼下面,我才后知后觉的问:“去哪儿啊?”
“陪我买几件衣服。”
买就买吧,他挑他的衣服,我也给不出什么意见,不同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我看不出很大差别。而且这种名牌店我看到价格都要晕菜了,不忍看啊!
我就坐在给客人休息的矮沙发上刷手机,等着就行了。
“你过来。”
他拿着一件衣服喊我,那件衣服明显不是陆韶华的size。
千万不要,在几名妆扮精美的售货员的注视下,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买衣服,不要太那什么了!!
而且其实我也并不想他给我买东西,我工资涨到两万多了,我知道我的工资已经超出了很多老员工,和我对公司做的贡献相比已经很不匹配。
还有他另给的十万,我手里已经很宽裕,还能每月给我母上大人钱让她笑逐言开了。所以我不想他给我买东西,他物质上向我倾斜的越厉害,越会给我一种我们并不平等的感觉。
我退避三舍的边装作应接不暇的玩着消消乐,一边退到店外等。
逛了几家,陆韶华就带着我回了车上。果然男人和女人逛街不同,陆韶华买衣服真的很快,不长时间就“收获”颇多。
他将里面一半的纸袋子放到后座上,跟我说:“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风格,你不喜欢的上去换一下。”
我无语的看着他,坐进后排座位抽出衣服看,其实都算是中规中矩的我会穿的款式,就是分别带些精巧的点缀和设计师的巧思,做工和质感是比我自己买的要好。
“晚上穿那件蓝白拼色的上衣吧,你还记得你来面试的时候吗?就是穿的和这件相似的款式。”
“……”我佩服的看着他,我自己都忘了。
既然都买了,我也没有磨叽推辞说“无功不受禄”,不然那就是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们去附近的圆明寺转了一圈,燃了六柱香火,吃了烤梨烤地瓜,以前我从没吃过烤熟的梨,味道还不错。
傍晚的时候,陆韶华说他定好了餐厅,问我“晚上范剑和慕岭也要过来,OK吗?”
笑话,我有什么权利不OK啊?那是他的朋友,我为什么不ok啊?
晚上,我和陆韶华刚进了餐厅隔间,范剑和慕岭也紧随其后的到了。他俩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
范剑进门就说:“寿星生日快乐啊!”
我尴尬的看向陆韶华, 后知后觉的才问:“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范剑摇头抢答:“不行啊,你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
“……”
“今天你生日,开香槟庆祝吧。”范剑说。
香槟起了不少瓶,不知道范剑是不是故意的,给每个人满上,然后举杯邀大家干杯。
陆韶华说:“他不会喝。”然后把他点的果汁递给了我。
范剑惊讶的说:“不是吧,他还是个孩子吗,只能喝那个?”
我也觉得他们干杯,我一个人喝果汁有点装到了有点丢人。
所以我“从善如流”的也举起香槟和他们碰杯,陆韶华看了看我也没再说什么。
是了,他又不是我爹,管那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