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朋友，速速醒来！巨人族的朋友！”
凯尔的意识重新回归，掌控身体的刹那便感觉一道急促的叫喊声在催促着自己。
她的灵道试炼似乎比其他人更加恐怖，足足百万年连续不断的战斗让其精神更加疲惫。
她回到了当初自己还是巨人之时，回到了阿萨与华纳俩神族的战场之上。
但好在，再来一次也并不会出现被斩下头颅的恐惧，于是，她还是撑了过来。
可睁开眼的一刹那便感觉某种危机感笼罩全身，下意识她想要召唤那柄半神器钉锤，可手上一空。
但好在，战斗的紧迫感尚未消散，她举起右臂直接挡在了身前。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此时并没有脚踏实地，而是与很多修者一同高速飞梭在某种通道之内。
叫醒自己的，好似也是之前同一个房间内接受试炼的修者，对方醒得早，警示凯尔似乎也是存着交好的心态。
可凯尔没有时间顾着答谢了，因为，那股危机感已然就快要与自己的身躯轰然相撞！
只见，那居然是一棵十数米的大树！不，应该是树人！那是有着一对眉眼口鼻可身躯为树木的奇异生物！
在这隧道里飞梭的不只是修者，而是奇奇怪怪，各种各样的生灵，方才正是与这树人即将相撞才导致的危机感。
树人应该也是苏醒较晚的，不少生灵在无意识的高速相撞之间竟然双双化作了齑粉。
凯尔见状哪里还敢硬碰硬，可身躯在高速之间又无法调用力量，可正当她眼看着没有意识的巨大树人越靠越近快要急疯了之时。
方才，那警示自己的声响再次在另一边响起。
“朋友，我等修为被禁锢，切不可以轻易调用肉体之力硬撼！
就算能复活，可也会伤魂，降低我等日后在灵道的成就，用这个！”
此修者乃人族，身材寻常甚至有些低矮，别说跟凯尔比就算一般的成年原人恐怕也要比对方高大很多。
这人一身赤白的全身铠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头脸也被甲胄覆盖，看不清具体样貌与底细。
这家伙离凯尔很近，两人几乎是错开数米平行向前，于是乎，一扇堪比门板的铁盾被递了过来。
当然，这铁盾被在凯尔手上却不显宽大，此时危急，她下意识接过挡在了身前，接下来便直接与那无意识的树人撞在了一处！
这面盾牌看起来并不是凡物，哪怕此时失去了灵性其防御力也是惊人，可饶是这样，那反震之力透过盾面后还是给凯尔造成了伤害。
就算失去了力量，可凯尔毕竟还是巨人族，可这股反震之力竟然生生让其口喷鲜血！
随之，她眼前一黑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可同一时间，这看起来没有尽头的通道终于结束，一缕白光出现在前方……
再次醒来凯尔立刻将警惕心调动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可以脚踏实地，于是立马抄起一直下意识挡在身前的大盾站了起来。
却发现，自己所到达之处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周遭，无数一同穿梭过来的智慧生灵纷纷警惕地左右四顾，种类繁多，像凯尔这种的类人种比例也并不算太大的样子。
什么全身元素没有固定实体的，也有体型大若巨人可却形似野兽的，更有一些本就在宇宙有赫赫威名诸如龙族的生命。
但好在都是智慧生灵，当下只是警惕地左右环视，并没有贸然对其他人出手，他们降临在这白茫茫的世界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突然！似乎是方才有一点映象，那个自称自己是什么什么人狼？那家伙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新人们。
非常抱歉，本来你们应该编进各自种群的新军，为我灵道攻掠四方。
但可惜，那是过去势了，如今灵道由我等的共主，至上神祗浑天所执掌。
按他的意思，四处攻掠星域的差事是不会再有了，所以，作为新人的你们从今日起负责清理意间”
“意……间？”
凯尔喃喃自语，从这两个字她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意念的意？可，身旁方才借她盾牌的那白色铠甲的修者竟然突然出现在旁。
似乎对此间熟门熟路，当下开口道。
“意，是构建念的意，意念意念，意为先却仅仅是无数想法罢了，念则为意之驱动。
灵族一直甚为神秘，传说灵道的本质便是由一念驱万意所构建而成。
那人说这里是意间……那恐怕糟了！”
凯尔这才注意到此人，连忙将手上的大盾递上前感谢道。
“朋友，多谢方才救命之恩，尊器奉上，此恩在下必定……”
这铠甲修者却早有准备，接过那大盾却摆摆手，话语似乎带笑，可被厚重头甲挡住却也听不太真切，且声音透过铠甲也显得格外粗厚。
“只是随手相助罢了。
但你应该清楚，我等困在此地首要当是结交强者，就比如你这样的。”
铠甲修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凯尔后坦然道。
“你是巨人，是吧。
那就代表着哪怕以你的凡身都有着堪比天人的力量，要不然，就算有我的盾挡着，方才那一尊树王之躯也能轻易震碎你的肉身。
我曾探究过灵族灵道，大概知道这里的底细，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何不结盟？
有你的力量，以及我对此地的理解，想必很快便能摆脱这下贱的苦差事”
“下贱？苦差事？”
凯尔眨眨眼，看起来面前这个有些低矮的人族修者的确很了解灵族，甚至，比之送她来的掠夺者还要更加了解？
“好！
但是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凯尔左右四顾，周遭的智慧生灵简直是一眼望不到边，大大小小各种形态，可这白茫茫一片的空间更加大，根本望不到那白瘴的尽头。
而先前出声的人狼，也不再继续传出声儿了，似乎并没有兴趣再多指点这些新人更多的讯息，只有清理意间的这个指令？
那铠甲修者一声冷笑，将那巨大如门板的盾牌与一柄大剑斜背在后，招呼凯尔道。
“我们走。
如果我记得没错，留在原地的人接下来会很惨。
虽然，通过灵道试炼在这里几乎等于不死之身，可那样会伤魂，复活也不是丝毫代价都没有的。
所以能避则避吧”
凯尔环顾四周，发现似乎人群中也开始有一些人开始向外移动，或者他们也是一些知晓灵道内情之人？
但这些人都一致地没有声张，要么是一人独自向外侧走去，要么也是呼朋唤友如凯尔与铠甲修者一般组队默默向外。
凯尔跟着铠甲修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天？两天？反正凯尔这一路下来见生灵越来越稀薄，大抵估算出了此地生灵的数量。
如果算自己一路走来的直径方圆，绝不会少于六百亿！事实可能更多。
大部分人根本不敢离开原地，或者不敢独自走进白茫茫的空间，不管是凡俗还是非凡此时统一凡身，就算修者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陌生的地域胡乱走动。
终于在第五天，伴随着人群逐渐稀薄，甚至直到周遭除了身侧的铠甲修者其余半个生灵的影子都看不见，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大部队？既然有危险为何不找更多人抱团？”
凯尔终于问出了这几天压在心底的疑惑，铠甲修者扭头看了一眼凯尔，那沉没在厚重甲胄下的声音缓缓道。
“意间，如果我的消息没错，这里应该是构建整个灵道的基底。
嗯……其实这里现在对灵道没有那么重要，我换一种说法，这里现在就是灵道世界的下水道。
这里是原本构建灵族的基底，它由无穷无尽没有念驱动的意所组成。
这个空间理论上没有尽头，其内有着大量已经被废弃抛弃的意所占据。
这些废弃的“意”原本的确是灵族重要的一部分，可灵道巩固之后，这里也便没了作用被废弃了。
可毕竟是基底，岂能说抹除就抹除，所以只能如此这般保留了下来。
其内被废弃的“意”本来就很多，直到后来灵族奴役万千种族，无数生灵的废弃之意最终全部流向了这里。
于是乎，在日积月累之下这里变得凶险无比。
甚至，已经成为灵道最为凶险的污染区域。
下水道嘛，总得有人来清理，而我们就很不幸地成了这等干脏活的“清理工””
听起来，这个需要他们清理的“意”很是厉害的样子，可凯尔却不屑一顾。
对意念的认知她不敢说很深，可却绝对凌驾于大部分的同类非凡生灵。
只不过是虚浮的意，顶多了算大片意的凝结体？
既没有修为滔天的修者念力驱动使其凝聚强悍实体，也不是什么宇宙间的先天灵体念动即意显，言出法随。
没有上述驱动条件的意，很危险？
可接下来凯尔说不出话了，因为，就在不远处他们刚刚远离的人群方向，突然传过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股血腥气伴随着这白色空间的浓雾悠悠飘荡而来。
“可以凑近点看看？”
凯尔提议道，毕竟，不亲眼看看这灵道基底那些虚无缥缈的意是如何的危险，她怎么都无法相信铠甲修者所言。
铠甲修者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血腥气，可又好像察觉到另外一些什么久久不语，等了会儿才抬手握住背后肩头的剑柄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可以，但，只能在远处。
意间的那些“污秽”会被无数生灵的念所吸引，也就是说我们这些清理工聚集越多越容易招惹来恐怖的东西。”
一会儿后，待两人选了一处高地，这才看见了那令人惊恐的一幕！
只见，到处血雾纷飞，无数生灵死的死伤的伤，多是直接被某种巨大的东西给拍成了血雾！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一座……凯尔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座巨大的莲台，约莫万米大小，而上头，同样有一个仿若巨人的……菩萨？
“怎么可能？！
那是菩萨位，莲台……果位超然，真身必定是西方佛土的某尊大能！”
只见，那菩萨巨像盘膝坐在莲台之上，背后万千手臂伸展而出，每一只臂膀都在连连向四周拍动，无数来不及逃走的生灵纷纷化作齑粉血雾！
而诡异的是，菩萨巨像似乎在哭泣，他的一对主臂膀捂住正在流泪的双目，肩头一颤一颤地颇具人性。
就好像，这菩萨虽心存善念，可丝毫控制不了身后的万千臂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造成的无边杀业一般。
可还好，被投送进来的还有不少巨大体形的种族，只见一只千米神龙与另外几个巨人及几只巨兽型的生灵正在与其鏖战。
菩萨背后的千万手臂几乎已经被血雾晕染，而神龙巨兽巨人的攻击却轻易地被那些坚韧的手臂所阻挡。
其间，一个巨人躲闪不及，竟然直接被那突然高高抬升又降下的巨大莲台给压成了肉泥！
蓬勃血海逸散，不少小体型的生灵直接被这血海所淹溺，死亡，又被继续投送进来，又溺毙……
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哪怕都是凡俗，可战斗的余波也足以让大部分生灵被殃及池鱼。
而且不单单如此，那哭泣的莲台菩萨只能算是开胃菜，凯尔就亲眼看着从那白茫茫的天际垂落下一只巨足！
大脚并不是人形，更像是一只机器人的下肢，其上缠绕满了各种粗大的缆绳似乎是模拟出类人的肌肉？
而其外又包裹了一层形似甲胄的外壳，像是做保护用。
如若庒言在这儿，大抵会觉得这只脚很像是以前在某玩具店面见过的仿生机器人玩具。
可就是这玩具，一脚便葬送千万生灵。
但有一说一，这只大到根本无法窥伺全貌的机器人理应没有主动伤人的势头。
因为，伴随着前一只脚，第二只脚降临后又是百万生灵的湮灭，它便不动了，似乎只是被这里所吸引罢了。
而紧接着，如山岳般的喷火蜥龙，千米长短的人脸巨蟒，遮天蔽日抵近这里的血色龙卷，甚至是一支接天的狼毫降临在此以生灵之血作画！
有巨兽，有奇异生物又或者天气、事物，甚至许许多多凯尔都无法理解的事物化形降临。
慢慢地，已经不仅限于巨大的生物，比如一个个近似人形的死灵尸体破开地面，枯骨手爪拉着活人的脚踝便一并拖入了地下！
可往往，被拖进去的只是一部分肢体……于是乎又是血雨喷薄哀嚎四起。
又比如成群成群巴掌大小，由纸片叠成的鸟禽，它们同样密密麻麻，往往成群往人群一个俯冲，那些边缘细薄的纸片便如同锋刃带起无数血线。
这些，都是意。
可不管那些，凯尔最为重视的还是开头那一尊哭泣菩萨，因为，他对西土佛道也算有些了解。
“怎么可能？！菩萨乃西土至上果位，得此等位的尊者无一不是发下大宏愿的大贤，就算是他们的意，怎地会变成此等嗜血的恶魔？！”
面对凯尔的诘问，铠甲修者微微低头，似乎是触到了他的什么心事，不过还是解答了对方的疑惑。
“这是意，理论上没有好坏善恶黑白正反的区别。
灵族在悠悠岁月中就算是佛陀也不知捕获了多少，何况是菩萨。
菩萨宏愿未成，未成佛陀果位，于是难免会生出许多负面情绪。
而且，催生这道意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诞生什么样的意与主人没有关系，大部分因素取决于对方当时的念。
或许，这只是某凡人胡思乱想出来的玩意儿。
反正，这些无意间诞生的“意”一定程度会被诞生时候主人的情绪沾染，之后被灵道系统搜集纳入这里，又会被这污秽之地的无数杂念影响，于是就成了这样。
但，就像先前所说，不能用善恶好坏来区分它们，这些每一个独立的意所诞生的成因结果都各不相同。
但在这里，意这个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并非虚妄，起码对我们来说是这样的”
凯尔有些不可置信，她伸手指向那菩萨以及奇奇怪怪的各种意，颤抖道。
“让我们来清除这些东西？疯了吧！至少也应该将我们的修为还来！”
的确，被投送进来的生灵不管凡还是非凡，均被限定成了凡道。
不过说真的，哪怕凯尔的身躯并没有显化巨人面，可力量不会小多少，但看着那些比之哭泣菩萨还要离谱许多的各种凶物，她有些心颤。
铠甲修者一耸肩，指着那些与巨型莲台菩萨甚至别的更大的意对峙着的巨大种族，悠悠说道。
“所以啊，进来的不只是我这种原人族类，那些意，就算是显化也不过是凡俗级别。
只不过，有些意原主人的天位过高，他们的意就算显化也必定是顶格凡道最强悍的体魄，甚至超过也说不定。
走吧，这里强烈的念力波动目前只不过吸引了一个区域的强悍之意，可过不了多久，生灵之念的气息会吸引来更多恐怖的玩意儿，这里会成为一个战场。
被投放到此间的生灵死了也会继续重生，再次经由那来时的隧道进来。
我们每一个被投送进来的清理工都有清除这些玩意儿的数量以及质量要求，只不过我们自己看不到罢了。
只要将那些“意”杀够了数，就相当于完成了这次任务，自然会被接引出去。
那些强悍的自然有强悍的种族对抗，而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助我找一个东西”
“某个东西？”
凯尔紧接着话头说道，语气里有着疑惑。
毕竟，这个空间既然是意间，除了意还有别的什么玩意儿？
此人如此有目的性，定然不简单，自己潜伏进灵族或许是意外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总之，值得一试，跟着这铠甲修者没准有意外收获。
所以见铠甲修者不回答，所以凯尔也没有深问，只是一耸肩。
“就算是报答你方才的救命之恩了，走吧”
“嗯，放心，你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的，事后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
庒言先前降临之地，地下世界。
离别了那个小男孩，并且留下了“神明的礼物”后，贺涟灵径直消失，再一睁眼便直接到达了那树状图隧道的终点站。
这里大抵是一个空间极为庞大的站台，顺沿着墙壁上的标识贺涟灵找到了出口。
一路上，人不算多，而且可以看出来基本是第一次来这儿，全都左右四顾探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应该，都是从地表世界来的，却也不知因为何来到下面，或许，与那年轻妇人的目的相似？
最终，大家经由一处狭长的廊道直至尽头。
来到这，看着眼前用作分流人群的几个门户，贺涟灵才知道来此地的人们或许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借用这里的地下轨道那么简单。
只见，那几道分流人群的门户都有详细的注释，就比如借用地下轨道便是最边上单独列了一个门户。
而其他……
就比如，某扇大门旁清清楚楚标识上了“安乐逝亡”四个字，一边还有小字注释。
晓谕来宾，此门户只接待有意愿提前终结生命的个体，进入此门默认签署放弃个体生命权益，及，此生一应过往。
您将会被清空过去，无痛，无忧，没有任何烦恼地结束生命，迎接来生。
注：一旦进入地下城默认您自愿放弃一切个人 权利，进入此门无法反悔，无法反悔，无法反悔！
那最下面的一行小字被加红加粗格外明显地被标示出来，猩红的色彩似乎隐隐能嗅出一丝血腥味？
又有门户上头标识了“极乐”两个大字，旁白注释道。
进入此门，您将享受到地面世界绝对无法享受的极乐！
安宁的生活或许已经让您身心都感受到了迷茫，不过没关系，进入极乐，我们将借由最新的思维疗法彻底释放您心中的野兽！
不必担忧这会干扰到您日后的生活，治疗结束，极乐系统将抹除您到此来的记忆，绝对绝对只保留下您宣泄时的快 感！
注：进入此门即等同于您自动签署免责协议，思维疗法需借用外部仪器、药物注射、体外微波干扰等已经过安全审核的医疗手段。
其余几道门大抵如此，初步看注释都是一些地上世界无法满足或者被禁止的事项。
就比如安乐死、外在干涉思维的手段、干涉生命原态的改变等等，都是新世界创立之初便明令禁止的，而在这，就好像买卖商品一般被摆在了明面。
却也不知，要使用它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大群地上的居民们在这些门户前转来转去，其中有些似乎已经是轻车熟路理应是常客了，他们也不挑选径直就走入了某扇门户。
但，似乎进来此地的地上居民本都有着自己的目标，且很急切，所以没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便散了个干净，空旷的通道尽头只剩下了贺涟灵一个。
他来到那扇表示着“安乐逝亡”的门户前，从方才起他便一直在观察，人群之中大都是选择了借用地下轨道的小门，再有剩下的也就是选择其他门户。
可这安乐逝亡门，却始终没有人进入过。
“有点意思”
贺涟灵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随即直接踏足进入。
一步踏出，就好像是等不及了般，身后的那扇门户陡然一震！
随即，厚重的金属门禁一瞬封死，就如门前的注释一般，进入此地则默认签署放弃所有个人 权益的条约。
贺涟灵想着，如果是普通人，恐怕看那条约的表面意思，只要踏进来就相当于放弃了一切作为人的权利。
他抬头，却见灯光在一暗一明之后显现出一个通体被漆黑颜料涂刷满的房间。
房间内空档，只是正中心处摆放着一张金属桌面，两方同样材质的简易椅子。
银白的金属桌面泛着这周遭墙壁的暗色，与不知从哪散发出的光源着实有点诡异。
“请坐”
空荡荡的房间内赫然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贺涟灵想了想却没有动作，于是乎那道女声如同合成的电子音般连番重复着先前的那句。
“请坐。
请坐。
请坐。
请坐。
请坐。”
话语如人声，可丝毫没有人应该有的感情。
见没有任何异象，似乎哪怕自己站在这一辈子不动作那声音也只会发出请坐二字而已，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对象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无法触发下一个步骤。
贺涟灵只好施施然坐了下来，果然，那柔和的女声才一改方才的重复。
“您好，您已默认签署等同于放弃人身权益的二方协议，我是您的临终书 记员。
作为地下世界的尊贵客户，我方将告知您接下来要面对的，尽管，这是您自己的决定。
重要条目一：您将被剥夺一切生理机能，您的所有包括了身体器官以及大脑中存储的记忆、回忆、包括了美好的不美好的，都将作为此次安乐逝亡以及接下来临终关怀的代价。
重要条目二：您将被赋予最多7×24小时的临终关怀服务，地下城市将竭尽全力满足您的一切临终遗愿。
您可以随时提前终结临终关怀服务，直接进入安乐逝亡，但，除此外安乐逝亡程序无法被终止。
条目三：此期间内一切自残行为，或者过于衰弱低沉趋近于消亡的精神状态都将视为您将违反协议第三目四十六行规定，您将被提前终止临终关怀服务进入安乐逝亡。
条目四……”
一串串一条条需要贺涟灵知晓的条款被连续念出，其实吧，贺涟灵觉得如果来一个普通人这般条条念过去恐怕也不会有人记住其中多少内容。
或许，这只是走一个过场，正如先前所说，踏入此门默认视为放弃一切作为正常人的所有权益，是程序的一部分。
又是好一阵儿，终于，就连贺涟灵也记不清到底说了几十条还是几百条后，和声音的语气突然一变！
“您好，久等了，接下来将进入临终关怀程序。
请问您的姓名为何？或者称谓，地下世界不会搜集您的个人信息，您就算给出一串数字或者某个代号即可。”
“噢？还真是人性化啊，我叫贺涟灵”
这次那女声不知为何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复道。
“好的，贺先生，请您描述出您需要的临终关怀种类。
或者，作为您的临终书 记员可以为您列出一些建议。”
这一次，女声似乎人性化了一点？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有了一点语气的变化。
“噢，我对这儿不熟，还是第一次做这什么安乐……逝亡？
我想问问，你们这一般来做这个的人，都会提出什么样的关怀类型？”
贺涟灵表情轻松，就好像不是来找死的，而是前来什么新鲜地方度假的家伙，就连那女声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再次出声，大抵是被这家伙给雷到了。
“贺先生，希望您知道您的选择无法更改！
……
对不起，作为书 记员这种话并不合适，请忘记方才的不愉快，我将为您的要求做出一些好建议”
那女声的情绪突然一个波动，就好像十分不理解贺涟灵此时的轻松以及拿自己生命如儿戏一般。
但，她马上便恢复了理智，又是好一会儿似乎是搜寻了一些资料才重新开口。
“对不起，贺先生，因为上一位书 记员意念崩……啊，不，是上一位书 记员到了退休的年龄，所以我今天临时上岗没有什么经验……请您稍等。
噢，找到了。
参照记录，以往的安乐逝亡客户约莫有三成都是要求有一个刺激的经历，包括感官、精神之类的冲击感受。
三成选择了进入地下世界，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成为地下世界的居民。
两成选择了我们的其余项目，噢，也就是您来时的另外几个门户，您有7×24小时免除使用代价的权益。
而剩下的……便是选择了提前终止临终权益，直接进入安乐逝亡程序。
您有充足的时间考虑，嗯，最多八小时，这段时间不会计入临终关怀”
似乎是要给贺涟灵考虑的时间，接下来，女声不再继续开口，房间内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他想了会儿，却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站起身踱了几步。
房间内其实是有两把椅子的，两张椅子相对，可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只听其声却不见声音的主人。
那把银色金属椅子空空荡荡，可，贺涟灵却能感知到，那声音富有人性化之后便有一道视线从对面投来。
虽然他不是什么强大的修者，可至少也有着相当于天人的修为，可奇怪的是，任他如何探视都无法从那张空空荡荡的椅子上看出什么。
直到他将手试探性地向椅子摸去，终于，方才那女声终于再次响起。
只是一道粗重些的呼吸声，不重，或许只是被对方的举动所惊到，却被贺涟灵确确实实捕捉到。
他笑了，收回了手，对着那把椅子道。
“我感觉你的视线是在这里向我投来，可你不在这儿，是监视器？”
女声似乎一愣，紧接着连连道歉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投射拟态了”
紧接着，那张银白色的金属椅子旁，缓缓浮现出一道靓丽的女性身影。
女子约莫二十一二岁，一头的披肩黑发被干练地束在身后，全身套裙黑衣踩着一双标准的职业高跟鞋。
女孩连连道歉，从那股急切劲看得出来或许今儿真的是她第一天接替这个工作。
“呵，为什么是虚拟投影？
你们地下世界的人可真神秘，我到现在还没真真切切看到你们半个真人的影子。”
女孩的表情一窒，就好像贺涟灵略微有些讽刺的话语打出了什么真实伤害一般，直击她的内心？
不过对方掩饰得很快，连忙挂上职业性的微笑说道。
“啊，抱歉，先生，这是我们的规定，希望您谅解。
如果您选择将7×24小时的宝贵时间选择进入地下世界，那便可以真切地和地下世界的居民见面了。”
“也可以见到你？”
女孩表情又是微微一滞，却又连忙道。
“是的，不管您选择什么，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是您的私人书记员，负责记载您人生的最后一段宝贵的时间。
事后，您的这段旅途将被记载入地下城市的档案馆，供人瞻仰”
“瞻仰？”
貌似，这种行为难不成在这地下世界中很了不得？心中所想，贺涟灵却没有问出来。
接着他假意犹豫了一会儿，但实际上他早有打算，只不过此时他紧盯着那书记员面露微笑。
因为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被投射出来的女孩形象竟与自己那不知投生何处的妻子有几分神似。
当然，面貌并不一样，只是对方那一头金发以及那窘迫的姿态，一颦一笑间竟与当年的妻子很是重合。
“呃……有什么不对么？”
那名书记员本来就很是窘迫，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或者又出了什么疏漏，于是连忙上上下下检查起来。
“噢，没事，只是看你很漂亮，而且与我一个故人很是相象”
女孩脸蛋儿一红，还以为眼前这个很是年轻却想不开要死的家伙在找借口搭讪，可却又听贺涟灵说道。
“嗨，算了，我是说你很像我死去的妻子，我许久没有见过她啦。
你的神态，很像她”
女孩脸色从羞红一下子又顿住，似乎是在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所愧疚，她抱歉地看了贺涟灵一眼道。
“这样啊……
那怪不得您年纪轻轻就……其实你……
嗨，算了，现在说也已经晚了，协议已经签订，理论上您已经没有办法违反协定的。
不过我可以为您制定好一个绝对满意的临终关怀服务，如果您授权的话。
地上世界的人想必最为好奇的便是地下世界了，第一站就去主城吧，我会挑选一些标志性建筑以及可以充分展现地下世界风土人情的景观。
希望您可以暂时忘却悲痛，届时以百分百的安乐度迎接新的一世！”
“噢？全程，你亲身陪同？”
“……
是的，贺先生”
“那好！那我剩下的时间可就都交予你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