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华彩艳你好大的胆子!”臧红花出奇地愤怒。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华彩艳也只得承认了自己的恶毒。
于是,朱联璧、朱合璧兄弟俩又将原先招呼班斓的那一套变本加厉地奉送给了华彩艳,被他们的组合拳打倒在地的华彩艳无人扶起,鼻青脸肿根本瞧不出原来的样貌了。尽管如此,华彩艳仍在自扇耳光、连连讨饶,请求朱府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否则她将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受人欺凌。
臧红花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她好歹也是吃斋念佛之人,华彩艳卖惨博同情的苦肉计对她还是有些效果的,所以华彩艳就得以踏进之前想入却不得门的地方——朱家祠堂。
但是今时不同往昔,现在的华彩艳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有些为难地轻蹙柳眉,接着又是“嘶”的一声吸气——皮肤之间的牵扯带动了红肿的地方,疼痛难忍。她抽泣着拿出一条绢帕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血迹,连带着将朱联璧、朱合璧兄弟俩留下的味道也祛除干净。
果不其然,人一旦倒霉起来连喝水都塞牙缝——虽然垫有蒲团,但膝盖跪久了还是会酸胀发麻,像无数的针一下下地在刺在扎。更何况华彩艳被臧红花罚跪朱家祠堂后不久,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华彩艳才刚堕完胎身体本来就无比虚弱,原应安心静养却偏偏在此受苦受累受折磨。外边隆隆的雷声,里面阵阵的秋风,这让饱受饥寒的华彩艳雪上加霜。大风呼啦啦地刮着,暴雨哗啦啦地下着,吹得祠堂里的纱幔漫天飞舞。
班斓感觉自己浑身都冷冰冰的,除了那发烫着的脸颊在凉意的侵袭之下暂时勉强地得到了一丝减缓——多可笑,冷冽的风让她的身体备受艰熬,却让她被打肿的头部得到些许快感。
“你后悔了吗?”听到那声音,华彩艳瑟缩着的躯干变得僵硬无比——他怎么会来?
他当然会来,因为他刚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而且还是华彩艳这个亲娘亲手把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送上了黄泉路,他实在难掩自己的悲伤与愤怒:“怎么,你不敢回头看我?还是怕让我看见你现在的狼狈模样?”
“为何不敢?只是我不愿!”华彩艳首次向经纬承认自己认钱不认人,其实经纬早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却仍旧放不开对华彩艳的爱,为此他不断地自欺欺人,欺骗自己他们一家三口可以永远在一起,然而最终他的这个美梦还是被华彩艳硬生生地彻底摧毁了——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就算她几日后不能跟自己走,为何非得要将他们的孩子弄死呢?
“华彩艳!”丧失理智的经纬宣泄示威般大力地将香案上的一切供品推倒在地,不再温柔体贴的他只有滔天怨火,根本顾不了许多,今日他是自己已逝孩儿的亲爹,不是华彩艳的情郎!
华彩艳被吓得从蒲团上跳了起来,经纬的那声“华彩艳”振聋发聩,令华彩艳心慌意乱——经纬从未直呼过她的名讳,也从未对她大呼小叫过,今天是吃枪药了?
在华彩艳的计划里,经纬会过些日子再来朱府,而她早就已经买通了朱府所有的下人,对于她小产一事绝不可对外泄露半点。只要经纬一日不知孩子没了的消息,她便多一天的时间准备。
如果朱府里没有人把孩子没有了的消息流传出去,经纬就没有机会知道,难道是朱成碧打听孩子来历的时候将孩子不在了的事情透露给了经纬?华彩艳不太敢确信,决意尝试性地探询几句,她不敢说太大声,所以走到经纬的身边,伸手想要挽着经纬:“你到底咋啦?究竟干嘛来了?”
“我问你,咱俩的孩子呢?”经纬拽住华彩艳的手使蛮劲猛力一拉,把华彩艳捉到自己的跟前。
“咱俩的孩子自然是好端端地在我肚子里啊!”华彩艳强颜欢笑、强作镇定。
“你还想骗我!”经纬抓着华彩艳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面,痛得华彩艳直皱眉头,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拼命捶打经纬:“你这死鬼……快放开,弄疼我了!”
“弄疼你了,有肝肠寸断的我疼吗?华彩艳,你够毒够狠,竟然不要我们的孩儿,在他未足月前就让他去了鬼门关——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女人,你这么做于心何忍?”经纬痛苦万分。
“胡诌八扯啥,你是在诅咒我们的孩子死吗?”华彩艳揣着明白扮糊涂,打算来个拒不认账。
“是我诅咒我们的孩子死,还是你这个刽子手把我们的孩子杀死了?华彩艳,你还想欺瞒我到什么时候?既然你能狠心杀死我的孩儿,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经纬真想把这个女人的心都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他曾包容忍受华彩艳的一切,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华彩艳哄骗他,他就当自己是傻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守着那份没有可能的约定。但华彩艳为什么要把他最后的希望都打碎?他要的不多,只想要那个孩子。如果朱府容不下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么好,他会想办法把孩子带走,然而现如今,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华彩艳的心他得不到,孩子也没了,心如死灰,也好,要死,他们一家三口也要在一起。
华彩艳无法得知经纬是通过什么途径,但她知道,自己的成功绝不能因为经纬而功亏一篑。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我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啊!”华彩艳见自己小产的消息在经纬面前完全敷衍搪塞不过去,索性改换策略,所幸早已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玩得炉火纯青,哭只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那梨花带雨般的泪容果不其然让经纬心生疼爱,但才痛失爱子的心扉令经纬无法直接去安慰华彩艳,只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
“我也很爱我们的孩儿,可是他真留不得。如果再让他活在世上,我跟你也都会死。”华彩艳牵着经纬的手,让他坐下。
“为什么?”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经纬始终无法完全放弃对华彩艳的感情,之前的怒火已被华彩艳梨花带雨的泪水浇熄不少。
“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你不是在离开朱府时遇到了班斓那个女人吗?你可千万不要小瞧班斓那个女人,她的心思细腻如尘,在看到你从我房间方向出来后,就几番探问,怕是真把咱的关系调查得一清二楚了。那日她找上门来,威胁说要告发我与你私通,并且怀上了你的孩子。若是真相大白,我们三个人都会没命。我不怕死,可我舍不得你死。我孕期尚浅,若是此时私奔,孩子也保不住。我只得硬着头皮去同班斓谈判,谁料她竟推了我一把。”华彩艳脑子里不断盘算着要如何圆谎——经纬还算有点能力,若将孩子的事情全部都推卸到班斓身上,没准经纬还能够帮助她彻底清除掉班斓,“孩子是娘的一块肉啊,我也想留住他。可谁知班斓那女人心这么狠,连未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你怪我吧,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以后,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怪我啊!”
华彩艳做戏做得正真时,没发现经纬越来越冷的目光:“华彩艳,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咱俩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我被班斓推了一把,这才没了孩子——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啊,绝不能放过班斓这个罪魁祸首!”华彩艳发现,经纬还是有点用处的。
“华彩艳啊华彩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在骗我!”经纬闭上眼睛摇头叹息。
“我没有骗你,真是这样,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朱府的下人问问,他们都知道,好些丫鬟都看到了。”华彩艳表示自己可是有人证在呢。
“呵呵,那些人看到的只是表面,华彩艳你自己说说,事情的真相应该是什么样的?”经纬睁开眼睛看着华彩艳,他想知道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会骗他到什么地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事实就是班斓推倒了我,害我失去了咱俩的孩子。”华彩艳暗叹不妙——经纬在她面前从未有过脑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难骗了?以前她说一,经纬不会说二。她说太阳从西边出来,经纬绝不会提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今天她泪也流了、娇也撒了,经纬居然还不信她。
“是吗?我怎么听说,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害死他的是一碗落子汤!”不再继续配合华彩艳演戏的经纬无情揭露——要不是他知晓一切,恐怕还会一直被华彩艳蒙在鼓里。
“谁告诉……你怎么知道……”被拆穿的华彩艳心虚至极,连一句完整话都讲不出来了,放在经纬身上的手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经纬终于逼迫着华彩艳彻底摊牌:“没错,是我做的,但那又怎样?我口中也并非全部都是假话啊!自从班斓见过你后,我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那天你来我房,躲在床底下,班斓好像知道一样,有意无意地老瞥我的床……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一旦曝光,别说享福了,恐怕就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我为了自保,不让班斓抓住我的把柄,所以落了自己的孩子,我有错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甘愿被人踩在脚底下,我要往上爬,我有错吗?”若非班斓那些令人胆寒的举动,她也不会选择杀了这孩子,毕竟这孩子会是她成为朱府当家主母的一张王牌。从头至尾,她就是想要自保,为了自保还有朱家的荣华富贵,她可以做到牺牲一切。是班斓自己撞上门来的,是班斓多事多嘴,如果不是班斓太过于聪明伶俐,她的孩子也不会死。所以说,确实是班斓害死了她的孩子!
“错,你大错特错。你错在思想肮脏不堪,即使班斓知道了你我的关系,她何不直接告发一了百了?这样一来,你就再也没有办法和她争宠,整个朱家都是属于她的。可她并没有这样去做,是你做了亏心事后惶恐忐忑,无法安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经纬说到一半就被华彩艳的笑声打断:“哈哈哈,是,我是大错特错,我错在鬼使神差地与你做了珠胎暗结的奸夫淫妇、我错在没有拿扫把赶你出朱府……”华彩艳妖娆地坐到了经纬的大腿上,双手更是如两条灵蛇般沿着他的胸膛游移而上,抚过那一块块肌肉,暧昧地朝他耳畔吐着热气,“我是心肠歹毒的蛇蝎美人,狠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杀。我这么坏,可你不是还很爱?”华彩艳的红唇覆盖在了经纬的嘴上,她知道,就算经纬再生气,也无法拒绝她的温香软玉。她“吃”定了经纬。
果不其然,华彩艳身上的沁香蛊惑了经纬,正如华彩艳想的那样,经纬永远都没有办法推开华彩艳柔软的身体。华彩艳的靠近让经纬好不容易固守起来的心神像是倒塌的旧墙——当华彩艳伸出丁香小舌时,经纬在第一时间便把它勾到自己嘴里,尽情品尝那香甜之味。华彩艳更是故意在经纬的口中乱窜,扰得经纬呼吸混乱……闭上眼沉醉于华彩艳香吻的经纬并没有看见华彩艳眼里的杀意,早已对经纬动了杀心的华彩艳清醒深刻地意识到,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过经纬了。好在她早就准备了毒药,并趁经纬不备悄悄将其藏在了嘴里,也事先提前服用了解药。
经纬不是很爱吻她,喜欢吃她的口水吗?那就让他吃个够,吃到死为止!
抱着华彩艳亲得正热切的经纬突然腹内一阵绞痛,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你以前不是经常说很爱我吗?爱到可以付出一切。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的命,给我好不好?”华彩艳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了最残酷的话语,她魅惑地舔干了那些血,反正吃过解药,不怕。
“你当真如此绝情?”面对自己将死的消息,经纬没有一丝害怕——华彩艳可以狠心地杀死自己的孩子,那么他这个一直阻碍着她的男人当然也要除掉。华彩艳说出杀死自己孩子真实原因时的凶狠目光已让经纬明白,他最爱的女人想要把他也给杀了,那娇媚的一吻,里面的毒、狠、冷,他都知道。他的孩子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孤单了,需要大人陪着,孩子,放心,爹和娘马上就来陪你了。
“我听到我们的孩子哭了,说要找爹娘,我们去陪它吧。”经纬从自己的身上拔出一把匕首,刺进华彩艳的小腹,那个曾经孕育过他们孩子的地方。
“你……”华彩艳没防备经纬的这一招,她从没想过疼她入骨的男人会亲自送她离开人世,“为什么?”
“我说过,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的。你摆脱不了我们父子俩。”经纬说得是那么地幸福,他的眼前已出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一起的画面,温馨唯美。
“谁说是父子,也有可能是父女哦!”班斓应声出现,“不过谈什么都为时已晚了,虽然当初我没来得及制止华彩艳堕胎救你孩子,但现在救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公主,快将解药喂给他吧!”霓虹着急忙慌地催促。
“放心吧,他一时半刻死不了,瞧把你给心疼的。”班斓治疗经纬的同时不忘揶揄霓虹。
“你们怎么会赶来?”服下解药后的经纬症状有所缓解。
“是驸马为公主上药的时候发现有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不见了,怀疑是华彩艳偷偷盗窃走的,所以才……”霓虹解释到一半就被华彩艳跌跌撞撞地推开——毒发的经纬没有魂归西天,流血不止的她却性命堪忧。华彩艳想呼救,她不能死、她不愿死,她还要坐上朱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她要让自己的孩子得到朱家的财产,她要打败班斓,她要看着班斓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救命……救救我……”华彩艳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小溪一般的血流渐渐变少,慢慢浸染着她身上的衣物,失血过多的她脚一软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唉,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你伤得太重,回天乏术。”班斓无可奈何地眼睁睁看着华彩艳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