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数着时间等待,直到铁锁的声音响起,他知道是阿媛回来了。
齐媛指挥守卫将东西搬进来,赶车的老翁还在山下等着,齐媛将板车赶下山还回去。
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齐媛扶着酸软的肩膀进入室内,方桌上,一碗米粥正冒着热气。
“这是你做的?”齐媛看向照月,有些意外。
他眼睛亮晶晶的回视:“嗯!”
粥品相不错,看来没白教他,齐媛自豪感爆棚,试问劳累了一天,回家后便有一碗粥摆在你面前,肚子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你会作何感想?当然是感觉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齐媛勾唇一笑,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噗~”齐媛弯腰,头对着地面,嘴里的东西喷涌而出:“咳……咳咳……这……你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是不是放了盐。”
齐媛咳嗽不断,照月浓眉一聚,很不解:“我放的糖。”
“不可能,你绝对把糖当成了盐!”齐媛灌了好几口水,咕噜咕噜吐到外面花坛里,回来坐下:“而且,如果是放糖也没有必要整这么些,以后做什么千万要尝一尝,明白了吗?”
照月点头,表示明白:“那剩下的粥要倒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然不能!”
齐媛找出刚买回来的猪肉,切了瘦肉丁,将白粥煮成了咸粥,又多倒了些水,整整一大锅,她与照月两人,喝了三天才喝完,顿顿喝粥,齐媛表示自己都快成粥了。
喝完最后一口,齐媛抹了抹嘴放下碗,又打了个嗝儿,她宣布:“终于结束了,从今天开始,粥这东西,我们戒了!”
照月笑语盈盈的看着她,又学她用衣袖蹭嘴角。
“你只知道笑,难道你就没喝腻?”
“只要跟阿媛在一起,吃什么都行,何况粥已经很不错了。”
“你啊,总是容易满足。”
其实,不是照月容易满足,在他短暂的十八年人生里,在他没有遇到齐媛之前,是上顿吃了没有下顿,肚子就没有饱过,皇后给的银子皆入了照顾他的宫女的口袋,而他只能吃其剩下的饭菜,来侍候他的宫女,皆是皇后的心腹,足够让她信任的人,可其他人能跟在皇后身边,偶尔见一见太子,或是其他皇子,若是命中有运被看中便是飞上枝头,家族永盛,可跟在这空有一身血脉的无名、无权,甚至名号都不配有的虚名皇子的身边,那还有出头之日,她们将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在照月身上,皇后害怕看见这个儿子,更不会屈尊来这废宫,只有素云偶尔来此,侍候他的宫女便会给他换上繁华锦服以应付素云,待素云走后换来的便是宫女的奚落与辱骂。
那日,又是素云离开后的普通的一日,小宫女抒发怨气后并没有将石墙关闭,阳光从门缝滤了进来,这时,一个粉色的荷包砸到门前,上面绣了个“猪”型图案,鬼使神差,他由门缝中伸出手将其捡了回来,而她,从洞钻了进来,看到女孩惊恐冒冷汗的模样,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被践踏的存在,也有人会因为他感到惊恐害怕,而不是欺辱、鄙夷,一直到很多年后,他都无比庆幸他捡起了那个荷包,并画上了属于他们两人的连接。
齐媛种下的菜破土而出,葱嫩的叶子被雨水打湿依然挺立,摇晃着菜叶将雨水抖落,渗进同样湿软的泥土里,清晨,齐媛挥舞着铁锹,大汗淋漓的挖出第一波长出的蔬菜。
解决完最后一根葱,扫扫泥,齐媛又拿起铁锹对着旁边芦笋下手,一铲下去,芦笋纹丝不动,铆足了劲往下杵,“铮”的一声,铁锹碰到了石头,震得齐媛手麻了,甩了甩继续,卖菜的老伯说这是自北朝最西边的一个国家传过来的种子,根茎扎根很深,齐媛见到食物心中不免哎呦一声,这不就是芦笋!在现代时她经常吃可没种过这东西,老伯说的果然没错,扎根那个深呐,为了能有一根完整的芦笋,她磨了许久才终于将其挖出。
“太好了!”齐媛忍不住赞叹自己:“齐媛啊齐媛,你是当的了大小姐做的了农民,天才啊……天才……”
连说了好几个天才,她笑眯眯的将芦笋放进篮筐,准备拿起铁锹再挖几根,刚俯下腰,土中一块白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她蹲下身用手挖,土中的不知何物,摸上去滑滑的,有点像瓷器,挖了一会儿,全貌出来后,齐媛大叫一声,眼神涣散的蹲坐于地,土里赫然是一具人的头骨,她虽看过死人,却从未用手摸过。
照月被她的尖叫声惊醒,胡乱的穿上鞋跑到前院便见她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垂眼敛收住晦暗的神色,慌张的跑过去揽住齐媛的肩。
“照月……土里……有尸体。”齐媛惊魂未定,她站起来疯狂的跑到水井边。
“阿媛!”照月追上她,见她手忙脚乱的揉搓自己的双手,他心领神会的去厨房拿来盆淘米水:“阿媛不要怕,不过一具尸体而已。”
齐媛手伸进淘米水,希望赶紧净化她这只脏了的手,她呼吸急促:“你不觉得很诡异吗?若是在乱葬岗、在任何野坟、任何陵墓我都不会害怕,可是在这里、在我们住的地方,为何会有一具尸体?”
“这里是皇宫,尔虞我诈是常事,有几具尸体并不奇怪。”照月眸光一闪,回首望向那埋骨之地,沉声道:“况且,我听说,前朝时,这里是皇帝行宫,嘉熙帝的一位宠妃嚣张跋扈、任性至极,所赐毫无理由便处死宫女,想必这就是那时的宫女的遗体吧!”
“可是,先不说嘉熙帝,就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距今已有近两百年了,那时的尸骨还会如此完整?”齐媛好奇发问,照月温和一笑:“你看你,分明怕的紧却在这里讨论,你先进屋休息,我去将尸骨处理了!”
“我先声明,我可不是害怕。”齐媛拽住他的衣袖:“我那是觉得诡异,那种感觉就像我每日和一个死人睡在一起。”
“好,我明白。”照月宠溺迎合她,扶着她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