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找他算帐!”施飞云、九影等气愤不过,要去把雨侍小僧抓来。
秋练抬起头:“不过是把破雨伞,对我也没有什么伤害,你们要是真兴师动众地问罪,肯定还要打一架,东瀛的那些妖怪也不是易与之辈,我不想你们中有人受伤。”
施飞云道:“可你也不能始终戴着个破雨伞呀,有点不好看。”
秋练起身,从自己的枕头边拿过铜镜,照了照,沮丧地把铜镜扔到床上:“这样确实很丑。”
此时,重明从外面走进来。
重明自从得上瘟疫,被关了禁闭,耐心吃药调养,这几天恢复的很快,脸上和脖颈上的水泡已经消失无影,慕容玉香想要他再继续忍耐几天,彻底恢复后再和大家见面,但是当天晚上,听到外面走道里乱纷纷的,动了好奇之心,就推门走了出来。
循声来到秋练房中。
看到秋练头戴破雨伞,重明不知内情,说道:“秋练,你这样的办法很不错,以后若是下雨下雪,就这样办,也不用把雨伞举在手中了。不过,现在已经雨停了,你把这把破雨伞取下来吧。”
“你该不是故意气秋练吧?”施飞云和小慈饶有兴致地发问。
重明不知所谓,发现大家都是以好奇的眼光看自己,说道:“怎么了,我的话说错了吗?这个办法本来就很好呀。”
秋练苦笑:“是很好呀。”
“重明,那你试试帮秋练把破雨伞取下来吧。”慕容玉香这样说主要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帮秋练。
“这还有什么说法吗?”重明道,“大家都可以帮着取下来,秋练自己也可以呀!”
虽然这样说,重明还是走过去,帮着取破雨伞。
重明轻轻用两手抓着,往上一提,居然纹丝不动,又用力上提,还是不能取下,重明心里一惊,这是活见鬼,一把破雨伞难不成还是铁做的,或者长在了秋练头上?这次再提时,重明使足力气,双手向上提起,却还未能取下破雨伞,但是秋练却被提的双脚离地。
“停下,停下!”慕容玉香及时制止,“这把雨伞是雨侍小僧给秋练戴上的,你不能用蛮力。”
重明放下秋练,很不好意思:“既然是雨侍小僧给戴上的,肯定做了手脚,普通办法肯定无法取下,那么我就试试用妖力吧。”
运妖力在双手,重明再次取破雨伞,破雨伞牢不可动,也不能损坏。
重明觉得有点尴尬,强嘴说道:“要不就带着吧,以后秋练就是我们的雨侍,这也很不错呀。”
“你还幸灾乐祸。”秋练捶了重明胸口一拳头。
慕容玉香皱皱眉道:“取不下来,怎么办?”
“我去找雨侍小僧,他要是不给秋练取下来,我打烂他的门牙。”重明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刚到门口,重明就定住了,发现雨侍小僧就站在门口,雨侍小僧不是单独过来的,因为许青竹抓着他的手臂。
许青竹大声说道:“秋练姐姐,我把他带来了。”
“许青竹,是你,快点过来。”秋练对许青竹印象深刻,也喜欢这个能说会道、人情练达的女孩子。
重明赞叹道:“小姑娘不简单,能把雨侍小僧抓住。”
“我还捉不住他,不过桥姬姐姐可以。”许青竹道,“我听说他把破雨伞戴在秋练姐姐头上,心里气愤,央求桥姬姐姐把他捉住,带了过来。”
秋练很感激:“多谢你。”
“这是小事一桩,秋练姐姐客气了。”许青竹又转向雨侍小僧,“快点取回你的破雨伞。”
雨侍小僧在大家愤怒的目光里走到秋练身边,双手伸出,做出非常奇怪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施魔法呢。但见他做出奇怪的手势,口里念念有词,破雨伞从秋练头上飞下,落在自己的头上。
“你可以回去了,以后可不许再恶作剧。”许青竹命令道。
雨侍小僧好像很怕许青竹,怯懦地走开,来到门口,刚好遇到肩膀停着墨精的落落、薛仁、首阳之神和元英等,又看到许多愤怒的目光,然后身子隐没,消失不见。
落落、墨精、薛仁等也是从许青竹和雨侍小僧的对话里听说,见到秋练已经摆脱困境,问明缘故,也都觉得欣慰。
许青竹因为给秋练解围,成为秋练和大家感激的对象,不让她离去,拉着坐在桌边,慕容玉香还拿出自己最爱吃的桂花糕和蜜饯来招待她。秋练更是允诺,别的妖暂且放一放,先把竹妖画下来,谁让许青竹是秋练认定的好友。
许青竹听过,说道:“秋练姐姐,你不能别画我,画我的爸爸、妈妈、叔叔、伯伯和婶婶等人吗,这样行不行?”
“为什么?”秋练不解。
许青竹道:“因为他们都死掉了!”
······
“青竹,不要过来,保存你的妖力,一个人好好活下去。”这是来自许青竹母亲最后的叮咛。
夜晚的停云镇南郊,月亮很圆,星辰如嵌在穹庐的一颗颗莲子,把竹林照耀的银光灼灼,许青竹穿着月白色裙衫在竹林里穿梭,无论她跑到哪里,裙衫上都流淌着银色的月光。然后竹林里的一只熊猫出现,跟随在她身后,想要抓住那银色的流光,流光变成只透明的银色蝴蝶,在竹林里翻飞。
许青竹跑了很久,额头汗津津的,和自己的熊猫伙伴道别,回到竹林里的一片空地上,那里有数间平常的屋舍,她走入其中一间。
屋舍的厅堂上,摆着宴席,围坐着许青竹的父亲、叔叔、伯伯、姑姑、母亲、婶婶和大娘,还有几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哥哥姐姐,她的叔叔和婶婶还没有生儿育女,因此许青竹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
因为年龄小,所以无忧无虑,她兴奋地扑倒母亲怀里,看着桌子上的一只烧鸡,想要吃鸡腿,她母亲让她到外面玩,因为家族的人在商议大事,可许青竹来了小孩脾气,就是要吃鸡腿,她的伯伯上手,撕下一只鸡腿给了她。许青竹啃着鸡腿,快乐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接着就忘乎所以地跑了出去,她不会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得到家族之人的娇宠,也是最后一次和家族之人的团聚。
停云镇所在的绛州已经连续干旱了大半年,土地绝收,很多百姓已经没有粮食下锅,开始去挖野菜,啃树皮,吃观音土,那些吃了观音土而死去的百姓被装入棺木,由许多人抬着经过南郊竹林,埋到了荒野的乱葬岗。许青竹的父亲、母亲从来没看见过这样悲惨的画面,没看见过一次抬出那么多棺木,没看见过飘起那么多白幡和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