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比较明事理的。”杨捷熙瞟了两眼保证书，说了一句客观的话，她要努力把杨茉领上走上正路。
谁知杨茉白了一眼她，说：“这次算她走运，下次再惹我，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杨捷熙心里的那根弦“咯噔”一声就断裂开来。这是恶毒婆婆，天生和女主有仇。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楼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喊她。
她转身朝楼下看。
是那个小孩。她领着四五个和她年岁一般大的女孩，统一仰头，然后齐齐冲她吐舌头，办了个鬼脸。杨捷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们齐声喊了一句：“坏女人，不得好死。”
紧接着，几个人争先恐后，飞一般地跑走，只留下一阵“咯咯咯”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气血上涌，杨捷熙下意识去追，才跑了两步，脚崴了。
她抚着栏杆站好，脚踝处的扭痛一阵阵传来，她气到飙泪。青春期的熊孩子实在是太能惹事，牛头一样，强拉着不走，抽它倒退的，偏偏还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她坐在椅子上，弯腰揉脚踝，嘴里念到：“我待会儿到她们学校去，我要找她算帐。”
杨茉撇了撇嘴，说：“你刚刚还说什么来着，还明事理？明事理的人有这样的妹妹？”
清风拂过，阳光自高大梧桐树的树叶间隙洒落下来，杨捷熙的脸庞明明暗暗。她突然伸手揩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妈，我们去夏威夷吧。”
杨茉开心道：“好呀，最近真的烦死，赶紧散散心去。我看下机票啊。”说着，她就坐在杨捷熙身边的空位，划着手机查机票。
“我的意思是，移民，不回来了。”杨捷熙按住她的手，小心观察她的神情。
没有她意料中的震惊和大呼小叫，杨茉只是微微一愣神，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些什么。她认真道：“熙熙，最近所有的烦心事都是离婚搞出来的。你告诉我真相。我不相信什么出轨变心之类的鬼话。”
“斐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呀。”她幽幽感叹了一句。
杨捷熙心中不断挣扎，手指不断抠着身侧衣服的边缘，几乎要被她抠出一个破洞。
杨茉严肃地叫她大名：“杨捷熙。”
这一声叫唤，杨捷熙定下心来。她把事情全盘托出。
杨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直呼荒谬。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抛弃哥哥两次？房地产连年走高，这么多年你却想不到存钱换一个好点的房子？为什么你一见到沐筱白就讨厌她？”
杨茉陷入深思，自言自语道：“是啊，为什么呢？第一次，我是为了爱情为了你，才选择离开盛家。第二次，我......”
“我实在不应该啊...... 我为什么会离开父母，抛弃我相依为命五年的儿子，带着才出生的小女儿，就为了那个人一句话就跑到冬城去？”
“我为什么会为了二十万就去偷工厂的报表？那时，明明爸妈给我买的车，买的房就值好多钱。”
“唯扬抱着我的腿一直哭，他求我不要走，他的嗓子都哑了。他那么小一个人，追着车跑了那么远，一路跑一路喊，最后摔倒在地上，他还在求我，他还仰着头叫我，我怎么忍心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杨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伸手捂住脸，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溢出，她陷入了可怕而痛苦的回忆。
“唯扬，我的唯扬啊......”眼泪扑簌而下。
杨茉的前半生有太多的不合理。
“妈，所以，我们要过自己的人生。离开这里吧，离他们越远越好。不然，我会变坏的，我们都会变坏的，最后，我们会彻底失去哥哥。”杨捷熙紧紧握住杨茉手。
杨茉还在抽泣，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呆呆的。很久，她才反应过来，问道：“那外婆怎么办啊？”
杨捷熙起身，走到310门口，向内张望了一眼，杨彤还沉睡着，面容安宁，慈眉善目。她是一个睿智的老人，负责开解男女主的心结。
“还有哥哥呢。”
杨茉还是浑浑噩噩的，她只是愣愣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杨茉总算回神，而杨彤正好醒过来。三人会面，简单聊了几句家常，气氛尚且和睦。
到家后。
杨捷熙捧着手机就开始算帐。白纸铺开，先把所有账户的钱都罗列起来。茶几上的计算器被她按得“噔噔”响。
“钱够吗？”杨茉问。
杨捷熙缓慢摇了摇头，还差一半。
“我们只能走投资移民的路数，两个人的话，再加上房价、未来两三年的生活费，至少要准备400万美元。还差很多。
事情陷入僵局。
“怎么办啊？熙熙，怎么办？我没有钱，我一分钱也没有。我怎么那么蠢，这么多年一万块都存不下来。”杨茉陷入崩溃。
杨捷熙吼了她一声：“冷静。”
她如今反而是家里的主心骨。
“我们把房子卖了。”杨捷熙环顾一圈，心生不舍。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一桌一椅都是那么熟悉、亲切。
她打电话开始找中介，评估价格，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还是不够，她有些疲惫，摊坐到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见杨茉走过来，她灵光一闪，道：“妈，我结婚的时候，外婆给我过户了两套商铺，我转到你的名下，我们卖了吧。”
“啊？”杨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妈。”杨捷熙又唤了她一声。
杨茉垂下眼睛，纠结了一番，道：“熙熙，对不起啊。那商铺，早就卖了......”
“那时候，你结婚，我太开心了。我和朋友去澳门玩，一不小心，哎......你刚嫁进盛家，我不敢问你拿钱，我就......”
杨捷熙只感觉自己要昏过去。
杨茉又开始自怨自艾：“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傻，为什么把钱都糟蹋完了？”
而杨捷熙闭上眼睛，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把被抽走，好像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阻止她离开。她不能坐以待毙，深呼吸了几次，她安慰自己说：“没事，我再想想办法，我想办法。”
盛唯扬是最后的希望。
电话里只有不断的忙音，他不知道还在极地的某个角落里游荡。
杨捷熙颓然坐下，双手抱胸，面色很差，也不拿正眼看杨茉。难道她注定要留在这里，时不时就和女主来个正面接触，无法抑制住心中作恶的念头，最后落到一个悲剧下场？
杨茉不知所措，呆坐在一边。
太阳西沉，窗外的天色暗下来，谁也没有心思开灯，或者说谁也不在意自己坐在黑漆漆的室内。
“外婆那里有一笔钱，她说等你30岁的时候会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