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南院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月光在这里都仿佛淡了颜色,变得晦暗无光,时隐时现。脚下踏着幽暗的影子,每走一步都能听见一旁草丛被风吹动传来的声音,“沙沙”“沙沙”,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一青面獠牙的鬼魅冒出来,一口将人连皮带骨吞吃入腹。
“。。。。。。你说,南院会有佛不渡吗?”本来还对南院抱有不少希望的我,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起来。
如此荒无人烟,压根儿就不像是会放珍贵药材的样子,会不会我的想法错了,佛不渡就是在藏宝库里呢?
江怀璧也没对此寄予太大的期待,只淡淡地对我道了一句:“来都来了,进去看看罢。”说着上前,先行推开了大门。
“吱呀”一声,破败的木门被打开,屋内遇风,烟尘四起,一股发霉腐朽的气味随即扑面而来。
我抬手,驱散开眼前的尘埃,朝里面走去。
这里确实是一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墙角处是纵横交错的蜘蛛网,桌椅上也积了厚厚一层灰尘,随便碰到哪个地方,手指上都会留下一团污渍。
我和江怀璧毕竟是趁着他人酣睡之时偷偷溜出来的,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我们也没再多言,当即就寻找起来。
我来到右边的药柜前,一个一个打开柜子寻找,然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仍旧是一无所获。
看来果真是我异想天开了啊。我暗自苦笑,面前的柜子只剩下最后一列了,我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向左边迈了一步。
“咯噔”一声,脚下地面的砖块,似乎没有那么结实,当即被我踩得有些陷了下去,我本也没在意,可方才踏上去的声响,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砖块下头,是空心的?
“怎么了?”江怀璧见我在这边跺了跺脚,立刻朝我走过来。
“你听,下面是不是有回声?”
他蹲下身,用手敲了敲那块地板,确认之后亦是惊异不已:“这么说,这地面之下,还有另一个空间?”
“咱们把这地砖搬开试试!”
于是两人齐出力,不一会儿就掀开了一条缝隙:“一,二,三!”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俨然是个黑黢黢的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延伸至地底有一条暗道,刚开始我俩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不敢贸然动作,片刻之后下头似有火光亮起,应当是一种遇空气则自动燃烧的特殊材料。
“我们下去看看。”江怀璧走下台阶,“你小心。”
就这样,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入暗道,直至到达了底部,我们均是为眼前的景象而诧异。
如果将我们来时的路堵住,这就是一个密室一般的密闭空间,在四周围着一圈圈的柜子,柜上贴着字条,标注了各种稀世珍草的名字。
“这,这些东西放在这里,而不拿出去治病救人,岂非是暴殄天物?”我忍不住感慨道。
江怀璧同样被此场景晃花了眼:“不愧是大鸿皇室,当真是富庶丰饶,这里任哪一样草药拿出去,且不说药效奇佳,起码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恐怕是集各国各处珍贵草药于一地,当真配得上一句物华天宝。”
我突地看到了什么,朝最中间的柜子一指:“江怀璧,你看那!”
我跑了过去,只见一柜子上是明晃晃的“佛不渡”三个大字,我喜极,连忙打开,只见柜中卧着一个小木盒,再扭开木盒上的旋钮,一株尚未枯萎的佛不渡就这样鲜活地呈现在眼前。
这,是梦吧?
“江怀璧,你看,你快看,我们找到了!”我高兴得心花怒放,连忙喊江怀璧过来分享我的愉悦之情。
江怀璧见我如此开心,也不免面露喜色:“找到便好。”
我看着他,他脸上泛起淡淡的温柔与从容,那是我刚到金陵遇见他时从未发现过的,掩藏在他冷漠皮囊之下的美好。
“你可还记得,之前钟太医对我们介绍南院时的所言所语?”他开口,面容突地严肃了些许。
记得,当时钟太医说,皇室先派人修葺了太医院南院,随即有一医官上吊自尽,再然后,便有人时不时听到鬼哭狼嚎之声,南院便荒废了。
“恐怕那名医官的上吊自尽只是个幌子,”江怀璧推测,“皇室派人修缮此处,就是为了在地下留有这么一个存储奇珍异草的宝库,那名医官偶然撞见,便被皇室中人灭了口,皇族怕再有人前来发现此事,装神弄鬼让其他太医不敢来此地,这才有了钟太医的那番说辞。”
我恍然大悟:“此话有理。”
正在我们二人交谈之时,上头传来一阵声响,那声音绝非偶然,倒像是有人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我们陡然警觉起来,当即不再说话,急匆匆往回赶。
南院。
江怀璧对我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出来,我们迅速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地面上脚印繁杂,也已分不清到底是我二人留下的还是另有其人。
回到北院后,江怀璧叮嘱我:“将佛不渡放在可靠的地方,为避免节外生枝,元月廿日晚上戌时我们必须从太液池游出宫外,找到舅舅,他会为我们安排好回金陵的退路。”
我看着他,认真又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