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故事,我一脸的不以为意:“你说的这个故事,可是在偷换概念。”
江怀璧看着我:“怎么说?”
“你说的不认死理的意思,是违背原则,因利弃义;我说的不忍死理的意思,则是思想活络,善于变通。这二者性质都不同,怎可相提并论?”
江怀璧嘴角浅浅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能想通这点,说明还没笨得无可救药。”
“但我想说的是,若我和舅舅今天谈论的也是有关原则之事呢?”
“这。。。。。。”我陷入沉思。
“假如我俩面临一个难题,我站在道理的一面,他却站在情感的一方,我俩没有孰对孰错之分,只是各有各的原则底线,那么,此局何解?”在这样的夜,他眸如墨染,眉梢盛着一湾银白月色。
我认真地想了想。
“既然都没有错,那么你就可以坚持自己的本心,”我抬头,看着他墨黑的瞳仁,“亲朋好友给的是意见,但也只是意见。我们做不到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只能不负自己的初衷。”
他默然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身怀不世之绝技,手捧赤子之丹心。这是我一位长辈教我的道理。”我说,“既然我本丹心一片,为何要受他人想法的桎梏?”
“生而为人,会受很多的约束,有责任,有义务,有礼教,但归根到底,我们还是为自己而活,所以,在遵循德行法度的范围内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本就是天经地义。”
听完我的话,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比这轮月亮更加明亮清晰。
“你所言,恰如我心中所想,韩笑,这件事,我同你不谋而合。看来,我的选择没有不妥。”
啊?
还没等我询问更多,江怀璧已起身走远:“明早早些起,我舅舅要带我们去见一位长辈,切记,不可拖延迟到。”
“。。。。。。”
所以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啊喂!话说一半就走很吊人胃口的知不知道!
对他这种行为,我不满,并表示强烈的控诉!
第二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到庭院之中。却没想到,江先生和江怀璧俱已等在中庭。
都是在等我?
我顿感羞愧,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至他们面前:“江先生早,我们今日要去哪?”
江先生待我的态度一如先前的冷淡:“我们去云麓山。”
云麓山是江城东南侧一座小丘,不甚有名,我也是因为从金陵到江城来的途中经过,才得知其名称的。
虽不知道此去具体所为何事,但看江先生的模样,我也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
于是以江先生为首,我们一道往山上而去。
云麓山虽只是个低矮的山丘,但沿路植被茂密,长青松树遍布满山,我们沿着一条阡陌石径一路攀上,期间旭日初露,紫霭氤氲在丛林中,加之绿意葱葱,平添了几分脱俗于凡尘的不染之气。
“怀璧,我们快到了。”这时,走在前面的江先生回头。
“今日如此早过来,一则是询问了你恩师他老人家,他定了此时辰,不可爽约;二则也是为了避开你舅母和子奕。”
从这句话中,我得知了两件事:第一,今日要见的是江怀璧的师父;第二,今日要说的是一件不能让江夫人和江子奕知道的事。
不能告诉江夫人和江子奕,却能告诉我?
古怪,当真是古怪。
我悄悄问江怀璧:“江怀璧,你恩师是谁啊?他教你什么?”
“我恩师其实是我舅母的父亲,也就是舅舅的岳丈。”江怀璧说得云淡风轻,“我的医术和武功,都是他传授给我的。他是天纵英才,精通很多能工异术,尤以医术和武艺为最。”
“原来如此,所以你带我来,是嫌我做事不够麻利,脑袋不够机巧,想把我交到你师父那里,让他好生管教改造我一番的吗?”我的话一声比一声弱,最后都小到听不清了。
毕竟我现在还算是怀璧医馆的跑堂,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缘由,能让他们带我过来。
江怀璧瞥我一眼,突然抬起手,在我脑门上轻轻一敲——
“哪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少胡思乱想,跟上。”说着便大步走到我前面去了。
江怀璧他刚刚,干了什么?
我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江怀璧,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云麓山顶。
别看小小一座云麓山,到了上面是有森森寒意的。我们继续向前,直到看见了一间木屋竹舍,在青松之间显得孤零零冷清清,遗世独立般地坐落于此。
江先生走上前,行了隆重的一礼:“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话音未落,从木窗处迅速飞出一片物什,速度快到我甚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而江怀璧一错身,稳稳地避开。
从房中传出一道有力洪亮之声,声音中气十足,在耳边余音绕梁:“慢慢慢,还是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