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途经驿站,把昨日准备好的书信寄了出去,随后就与江怀璧一同踏上前往江城的道路。
其中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自不必说。
一个月后。
“前面就是江城了。”江怀璧拉开车帘,探头看了看,“韩笑,别睡了。”
可算是到了。
我揉了揉在车厢上靠太久而酸痛的脖颈,张开胳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今日终于到了?”
江怀璧点点头,对坐在前面的车夫道:“师傅,去江博士府。”
“好嘞!”
“江博士?嚯,没想到你舅舅竟是国子监的博士啊,那想必定是个学富五车的先生,我一个外人,是不是还要备些上门礼才是?”我一向尊重读书士人,故而有此一问。
“我舅舅素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江怀璧摇摇头,“不过,你若是愿意买几本书给他,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得嘞,”我响指一打,“师傅,找个大一点的书肆,我们在那下!”
博文书肆内。
“江怀璧,你舅舅喜欢什么类型的书啊?”我手里拿着两本不同种类的书,挑来挑去犹豫不决,“是文史类的,还是珠算类的呢?”
“均可,这些东西,我舅舅均有涉猎。”
“哇,”我不禁叹了一声,“你舅舅以前,一定是个饱览群书的举子!”
没料到江怀璧却是摇了摇头:“我舅舅不是通过科举之路进入国子监的,他原先只是江城一个小私塾的先生,前任国子监祭酒欣赏他的才能,这才就任国子监博士一职。”
原来如此。
“话说,你怎么一直在那边晃悠,你在找什么书啊?”
看江怀璧一直站在那边看着架子上的书,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额,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正在看的是。。。。。。丽娘传?
才子佳人那一类的话本子?江怀璧对这类书感兴趣?
我皱着眉,脑中正想着江怀璧捧着话本读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谁知他竟伸出手,将那本书递给我:“拿着,这个也一起带去。”
我顿时风中凌乱。
不是,原来文豪爱看的,竟是这种书吗?
看着我一脸像是吞了苍蝇的表情,江怀璧先是一怔,随机轻笑出声:“你在想什么,这个怎么会是我舅舅看的。”
“这本书,原是给我舅舅家那个混世魔王的。”
“啊?”我将三本书都拿到前台去结账,“谁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
从书肆到江府这段路程,我们是走过去的,顺便沿路欣赏一下大鸿京都的繁华盛景。
江城的管制,相比较金陵更为严格,所有的商铺集中于东西两个商贸区,由官府统一管理。城市中心则是一条主街贯穿,主街两旁住得尽是些达官显贵之流,因此这条街,也被称为当朝的“乌衣巷”。我和江怀璧现在的位置是在东市,正向着主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商铺经营有条不紊,我兴高采烈地左看看右逛逛,在一家糕点店面前停下脚步。
“姑娘,看您这打扮,外地的吧?真是好眼光,五芳斋在江城那可是百年老字号,我们的糕点啊,那可当真是一个名扬四海,要不,给您来点尝尝?”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品一品,”我笑着指了指面前的糕点,“我要两个枣泥山药糕,三个荷花酥,一碗蒸酥酪。。。。。。”
“买这么多?”江怀璧却是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去看胭脂水粉,却对吃食这般感兴趣,怎么,难不成是怕我舅舅招待不好你,没得让你受饿?”
我对他吐了个舌头:“哪里是你舅舅了,分明就是你,这些天风餐露宿,根本就没让我吃上一口好的。再不打打牙祭,只怕我会变成馋死鬼,日日找你讨债来着。”
“罢了罢了,随你。”江怀璧摇摇头,自顾自向前走,边走还边毒舌了句,“吃成上下一般粗的水桶可休要怪到我身上。”
我脸都黑了:你江怀璧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真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算了算了,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计较。
然后就一路走,一路在他旁边啃着糕点。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我忘乎所以地吃着糕点,全然不顾江怀璧的目光,直到脚下一个踉跄——
我差点直直摔倒在地上,要不是江怀璧用胳膊挡了一档,只怕我当场就能摔得灰头土脸。
“哎,好险好险,”我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谢谢你啊。”
“我说,”江怀璧满脸嫌弃,“你能不能注意点吃相?你看你那满脸糕点碎,可找块方帕拾掇一下罢!”
“我吃我的东西,碍你什么事了!”
“当然碍事,”他一个白眼,一脸理所当然,“碍着我眼睛了。”
好端端的心情顿时不翼而飞,我本想反唇相讥,突然灵光一闪,脑中浮现一个坏主意,当即扯过江怀璧衣袖,就要往脸上抹。
谁知江怀璧察觉了我的心思,把袖子往旁边躲,奈何我抓他衣袖抓得紧,这一扯一躲间——
我竟直直倒进了他怀里。
看着面前青年男子陡然放大的俊脸,我的心跳扑通扑通,连呼吸都滞住了。
只见他一挑眉,嘲讽道:“怎的,韩姑娘这般把持不住自己,竟上赶着主动投怀送抱?”
“不好意思,在下可承受不起。”随即一甩衣袍,丝毫不顾及脸红心跳的我,往前走去。
我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脸上的热力直接变成了尴尬和窘迫:“江,怀,璧!”
突然,旁边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原是在陪姑娘逛街,想来有温香软玉作陪,兄弟自然是忘到九霄云外,江怀璧啊,你真是好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