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道南东西三门皆破,三路人马各往皇城。
说来也是巧,三路同时同到皇城正门之前。
间胜,付宗业正领约千人退守门外。
前锋营,铁骨帮,私兵,各与此些兵士战做一团。
付宗业也不知受了何样蛊惑,持剑直朝沐振鸿而来,童宪猛然向前,一把揪住付宗业脖颈,摁翻在地。
童宪道:“灵虚观也算有些名号,竟这般住贼祸国,死不足惜。”
话完,一把捏断付宗业喉咙,付宗业连半声也未及发出便没了性命。
陈流怒道:“间胜,纳命来!”
说着,拔剑出鞘,穿过战做一团的众兵士,直往间胜而去。
间胜自下而上划出一剑,陈流便被击飞出去。
涭泽川飞身将陈流接下。
落了地,蹲下身,涭泽川将陈流揽在怀里。
陈流道:“我不甘心……”
说完,只剩下愤恨的双眼,和无力的喘息。
间胜之兵尽数灭尽,其本人也被围困于门前。
齐治道:“败至如此,还不受降。”
间胜怒道:“降?大丈夫岂有投降之理。”
忽闻得轩琴道:“间胜,收手吧。莫要再做杀孽。”
间胜怒道:“谁?”
轩琴于沐振鸿车后走出,于车前跪拜,道:“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与众将军停手,容奴婢与间胜说两句话。”
齐治道:“去吧。”
轩琴再拜,叩谢。
轩琴起身,穿过人群,行至间胜跟前。
轩琴道:“间胜,不知多少时候未能当面唤你名字了,也不知多少岁月未能这般面对面一见了,未曾想,再唤你,再见你,竟是这般时候,这般地方。”
间胜道:“你是……”
轩琴道:“是啊,我一歌伎,如此卑贱之人,侯爷怎能记得。”
间胜道:“是你?来这作甚,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轩琴道:“我怕以后见不到你,趁这机会,特来见你一见。”
轩琴又道:“遥想你我初识,你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虽无银钱,虽无权势,只一剑傍身,你说你誓要闯出一番名堂,说要替我去了这伎籍,说要与我相伴此生;那时候,我虽有几分银钱,也有几分容貌,可惜身不由我,我虽知你心,你也知我心,此卑贱之身一时却难以尽数交于你。你说要立一番事业,我等你,等你回来寻我。这一等,十年?二十年?不记得了。我亲自送你离开,亲眼见你带兵,亲眼见你逞凶杀人,亲眼见你欺压动武,我多想你能收手,可惜我见不着你,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盼你能再回到往日那般模样。我亲自送你出门,亲耳听你封侯,亲耳听你残害忠良,亲耳听你霍乱朝堂,我多想你能停手,可惜我进不得内城,我只能默默地乞求你,想你再能回到纯真善良模样。我等啊,想啊,念啊,盼啊,我等着你来寻我,想着你能见我,念着你能赎我,盼着你来娶我,这一天天的过去,竟到了如今这时候。你再也不是往日那稚嫩模样,如今威风凛凛,威震一方;我已是如今这苍老模样,再不是那美貌出众,容颜姣好。枯此半生,只为你昔日那一句誓言,我不知还能不能等得到。剩下时候已然不多,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你若还记得我,回头吧,你我寻个地方,相互陪着,走完这最后几年,行吗?”
间胜提剑,指着轩琴,道:“快滚。”
轩琴道:“我想知道,你还记得我吗?告诉我实话,我也算无憾了。”
间胜只点了下头,道:“记得。”
轩琴道:“当年你我一吻定情,如今,我再求一吻,以做决绝。”
间胜转了下手腕,道:“滚!”
轩琴道:“只此一吻,此吻过后,你走你的,我过我的,你我从此两相忘,你寻你得富贵路,我断我的相思苦。”
间胜缓缓将剑放下,轩琴跑上前,吻了上去。
两嘴相碰,四唇相合,间胜一把将轩琴推了出去。
轩琴急转过身,跪地叩拜,道:“太子殿下,奴婢斗胆,请殿下施恩,请太子殿下去奴婢妓籍,去间胜爵位官衔,允我二人以平民之身同葬一穴,不求棺木,不求祭奠,只求一穴一丘,请殿下恩准。”
间胜怒道:“你说什么!”
轩琴慢慢抬起头,嘴角渗出一道鲜血。
轩琴转过头,道:“此乃剧毒,无药可解。我不忍你丧于他人之手,唇间涂毒,只为送你走。”
话完,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垂头再拜。
沐振鸿道:“准奏。”
轩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道:“谢……殿下……”
话完,便没了生息,身子软了下去。
间胜擦了下嘴角鲜血,不觉退了两步,身子倒了下去,没了生息。
可叹,痴情女子痴情盼,一吻离别伴君还。
军入宫城,天色将暗。
至于韬略殿前,段乔正闲散坐于门口,好似等了许久一般。
军队停住,峦归臣怒道:“太子亲征,逆贼还不速速投降。”
段乔冷笑一声,幽幽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寡人面前如此狂吠。”
段乔冷冷道:“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话间,手指略微一动,不知多少僵士翻墙串门而入,直冲军阵。
那僵士面无人色,身形诡异,手持刀剑,身燃阴火,一时倒难以应付。
虽前锋营,铁骨帮,及私兵拼力抵抗,仍只能且战且退,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哀嚎。
沐振鸿,长孙含微,沐振荣,韩图齐齐拔剑出鞘,童宪下意识将凝寒护在身后。
段乔幽幽道:“阁下既已谋反,莫怪寡人无情。”
齐治急道:“冷公子,速调援军。”
凝寒回过神来,忙取白骨扇。
十二判官齐齐现身,齐施术法,筑起一道屏障,将僵士隔离在外,同时也将阴火剥离,隔于屏障之外。
受阴火之创之兵士幸得存活,重整姿态,持兵待敌。
见僵士无法再进,段乔推出一掌,一道阴火自掌内而出,直撞至屏障之上而不能再进。
段乔轻笑道:“有些本事。不过肉体凡胎,寡人倒要瞧瞧,尔等能待上几日。”
凝寒对众判官道:“速将这帮僵士魂魄收走。”
归晏道:“回公子,此些人魂魄已毁,我等无此能。”
凝寒道:“那便杀了段乔。”
归晏道:“段乔魂魄与肉身已锻为一体,自外无法取出。”
凝寒不禁一怔,沉默半晌,道:“劳烦诸位护住众人。”
十二判官称是。
凝寒刚迈步上前,童宪一把将其拦住,道:“莫要鲁莽。”
凝寒道:“童师兄,此人我来料理,你好生呆在这。”
童宪道:“万分小心。”
凝寒轻点下头。
凝寒独自出至屏障之外,道:“多年未见,你竟将自己搞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本尊倒不知该称奇还是该称异了。”
段乔缓缓立起身,道:“原是故人,这些年了,也让寡人瞧瞧你的长进。”
言罢,一掌打出,一道阴火直向凝寒而去。
凝寒调转灵力,轻抬一掌,将此道阴火尽数收入体内。
凝寒冷冷道:“区区阴火,自不量力。”
段乔脚尖轻转,阴火自其脚下蔓延开来,于殿前石板之上凭空燃起,将凝寒包裹其中。
凝寒道:“你若乖乖受降,念你我旧识份上,本尊兴许尚能给你一份恩典。”
段乔笑道:“恩典,笑话,你一将死之人也敢这般狂妄。”
凝寒道:“本尊狂妄也不是一两日了,倒比不得你,祸国殃民之贼人。”
段乔狂笑一声,道:“寡人祸国,对,寡人恨不得将这沧海变成一片炼狱,寡人恨不得这沧海上至国君下至贱民一个个一个个痛苦而死,那时候寡人才高兴呢。”
凝寒道:“何必这般,何必将这一国之民生死换作自己玩乐。”
段乔笑道:“何必?你说何必?我所历之事你又何曾历过。你打小众星捧月,众人环绕,又何知他人之苦。弃我之人,沧海;辱我之人,沧海;诓我之人,沧海;毁我之人,沧海。我与沧海,不共戴天,灭之不消此恨。我就是要让这沧海无一人可活。你又能奈我何。”
凝寒道:“既如此,为这一国之民,本尊也饶不得你了。”
话间,凝寒轻一抬手,将遍地阴火收入体内,随即调灵蛇剑直向段乔。
段乔轻松躲过一击,道:“我当又多大本事,不过如此。”
言罢,拔剑出鞘,飞身直向凝寒。
童宪见此,调疾行之术,忽的现于段乔身前,猛出一拳,直击段乔胸口。
段乔既不招架,也不躲闪,只于童宪此拳打出之际,左手燃起阴火往童宪臂上一搭。
拳中,手至。
童宪见此,借此拳力道,飞身退开。
凝寒御空上前,拉住童宪,奋力向后一甩,顺道收去童宪臂上阴火,右手持白骨扇于段乔身前猛力一点,又调灵蛇剑将段乔刺穿。
段乔受此一拳,身子向后飞去,落至地面,倒退数步,稳住身形。
童宪此拳,虽未出全力,段乔胸口也已出现一个大洞。
段乔轻轻笑了笑,于洞内燃起阴火,眨眼间,伤口已然复原。
段乔冷笑道:“就这般本事,也敢放此等厥词,笑话。
”凝寒将童宪全身上下迅速检查了一番,确定无阴火存留,一把将其甩回人群之中。
凝寒道:“既如此说,那便让本尊瞧瞧你得本事。”
言罢,灵蛇剑再向段乔,段乔再度持剑,避过灵蛇剑直向凝寒。
凝寒欲持白骨扇招架,忽的,绝尘凌空而起,几道气刃凌空而出,直劈段乔,段乔虽有心躲闪,哪能完全躲得过,接连几道劈中,劈飞了出去。
段乔立起身,调阴火复原伤口,道:“原是这般,不错。我看如今还有多少人能助你。”
话间,四周僵士一个个直向凝寒而去。
见此情形,童宪急忙护于凝寒身前,一拳击于地面,将四周僵士震至半空。
此时候,阴火已自段乔脚下蔓延至跟前,凝寒抓住童宪衣领欲将其甩回人群,却多少有些来不及。
忽的,一阵琴笛之音响起,那群僵士一个个定于半空,那段乔也被震得退了几步,那阴火也被尽数冲散。
段乔怒道:“是谁。”
循声望去,却见身后屋顶之上,青凤手持青玉箜篌,红凤手持红玉短笛,并肩而立。
青凤道:“欲除此人,须借克制阴火之力,舍己肉身,以魂魄入其体内,将其魂魄剥离,方能成事。”
绝尘开口道:“请借凤火一用。”
青凤张开口,吐出一团凤火,至于掌上,随手甩向绝尘,道:“拿去。”
绝尘左手接住凤火,握于掌内,飞身而起,直向段乔。
段乔举剑相迎,绝尘右手抓住剑身,掰个粉碎,同时左手成拳,直向段乔。
段乔已来不及躲闪,不得已出掌相迎。
绝尘半道变拳作掌,二掌相击。
两掌相合,绝尘整个身子跌落在地,段乔颤颤巍巍退了两步,怒声嘶吼。
段乔吼道:“从我身体里……出去!出去……”
吼了几声,整个身子跌倒在地,没了声响,没了动作。
段乔已死,那诸多僵士也跌落地上,一个个没了动静;青凤,红凤也不知何时悄声离去。
归晏行至凝寒身侧,道:“冷公子,故人拜别,还请一观。”
言罢,抬灯照去。只见贾方全魂魄立于跟前,恭敬施了一礼。
贾方全道:“尘事已尽,旧孽已偿,今日离去,在此别过。冷公子,诸多保重。”
言罢,便跟着归晏一道去了。
又见数个阴差以铁索捆了段乔魂魄,硬拉着去了幽冥。
绝尘相伴多年,如今永别,凝寒一时着实有些遭受不住,童宪忙将其扶住。
齐治道:“冷公子,遍地僵士,满地阴火,有劳。”
凝寒强打精神,将僵士身上阴火尽数收入体内。
忽的,凝寒狠命推开童宪,自己也猛然跪倒在地。
童宪忙上前搀扶,凝寒怒吼道:“走开。”
只见凝寒满面狰狞,双手十指抠入地面,伴着一阵嘶吼,阴火自凝寒体内爆燃开来,凝寒调转灵力,强行将阴火再度压回体内。
略做喘息,只见寒冰指急速变化,将两手整个包裹住,其上花纹愈加清晰,似是细长花瓣,又似下卷叶片,纹路之间明显可见似火似血的暗光流动。
童宪上前扶着凝寒,待其气息稳定,道:“冷师弟怎的了。”
凝寒道:“无碍……不过体内阴火过多,一时险些控制不住。”
齐治手摇羽扇,行至凝寒身侧,伸手将其搀起。
齐治道:“冷公子辛苦。冷公子可还好。”
凝寒道:“多谢,还好。”
说话间,凝寒直觉八脉畅通不少,阴火之势也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