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回到清芷园时,二姨娘身边的乔妈妈竟然站在院子里,灵萱、元日、元月和春香站成一排,一个个低着头,看上去应该发生了大事。
而六小姐像是没事人似的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拿本书翻看。
乔妈妈见秋红回来,厉声道:“你一大早跑去哪里?”
秋红编道:“六小姐的衣裳小了,我去找我娘让她尽快请裁缝来给六小姐量尺寸,我娘说明日一早裁缝必定上门。”
郁楚瑶眼睛盯着书,心思却放在她们的对话中。提到量尺寸的事,她心中不满,想道:“何妈妈嘴上说的好,从宫中回来就给我量,到现在连个裁缝影子都没见着。恐怕秋红只是临时找个理由而已,如果我没猜错,她回翠影轩不过是因赶不走春香跑去请教何妈妈。何妈妈老谋深算,也不知给她出了什么主意?哼,不管是什么主意,也没有机会施展。”
郁楚瑶继续装作看书的样子,用心听乔妈妈训话。
“既然回来,站过去!”
秋红不知是何意,老老实实站在灵萱身边。
乔妈妈开始训话:“清芷园平常很少有人来,六姑娘的翡翠玉镯不见,肯定与你们几个丫鬟有关,你们站在这里不许动,我要一个个搜身。”
乔妈妈带来的两个丫鬟开始在五位丫鬟身上上下搜寻……
秋红才知原来是六小姐丢了值钱的物件,她连六小姐的房间都未进过,即使进了,也不会无知到偷窃主人的东西。她心中坦然,随便搜,此事与她根本没有关系。
郁楚瑶心想:“乔妈妈真会演,明明知道春香将玉镯放在哪里,还要来这一出。郁府从上到下都是些会使手段之人,像乔妈妈这种在郁府待了不下二十年的人,早已炉火纯青,当然明白做假需做全套的道理。”
两个丫鬟搜了半天自然什么都没搜到,乔妈妈又吩咐:“她们三个住在六姑娘的屋里,偷走翡翠玉镯的机会更大,先去屋里将她们三个的床铺,还有放衣物的地方好好搜搜,说不定藏在里边。”
郁楚瑶并不理会,任由两个丫鬟进入她的屋子,不过是乔妈妈配合春香演压轴戏的前奏而已。
两个丫鬟认真搜完后,出来说:“乔妈妈,什么都没有。”
乔妈妈故意问春香和秋红:“你们两个住哪里?”
春香装作胆怯的样子:“住在后院的丫鬟房。”
乔妈妈命令道:“去后院的丫鬟房搜!”
两名丫鬟到后院没多久,手里拿着翡翠玉镯回来。
秋红瞧见,心中冷笑:“肯定是春香偷的,这下不用我赶,你已在清芷园待不下去!”
拿玉镯的丫鬟却说:“乔妈妈,翡翠玉镯找到,压在西边床铺的枕头下面。”
春香趁机说:“我住在东边的床铺,西边是秋红的床,没想到竟然是秋红偷了六小姐的翡翠玉镯。”
秋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春香和乔妈妈勾结陷害自己。她辩解道:“六小姐!我没有偷!是她们陷害我!”
郁楚瑶放下书,从藤椅上起来,走到跟前。
乔妈妈从丫鬟手里拿过玉镯送到六姑娘眼前:“六姑娘瞧瞧,是不是你的?”
郁楚瑶接过,仔细瞧一遍:“没错,就是我的,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唯一值钱的物件儿,我一直将它放在梳妆台的盒子里,怎么会跑到秋红的枕头底下?”
乔妈妈说:“那还用说?肯定是秋红趁你不注意时偷走的。”
秋红再次辩解:“从昨日来到清芷园,我根本没机会单独进六小姐的房间,又怎能偷玉镯?”
“拿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放好,往后不要摆在梳妆台上。”郁楚瑶将玉镯给了灵萱,装作失望的样子,“秋红,本想着你是一等丫鬟,又尊重我,才跟你说了些知心话,往后还打算重用你,你却做出这等事,令我很失望,今日我也保不住你,任由乔妈妈处置。”
秋红跪在地上哭道:“六小姐!真的不是我!我是遭人陷害!呜呜……”
郁楚瑶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回屋。她现在不会再为郁府丫鬟的哭泣而心软,心软的结果只会令她受伤,为了自我保护她只能装作冷漠的样子。
元日和元月跟上小姐,待她进屋后,两人将屋门关好。
春香指着秋红骂道:“你不仅是泼妇!还是个窃贼!今日被抓个正着!说再多也没用!”
秋红哭得满面泪痕,用泪眼盯着春香:“肯定是你!你恨我昨晚打你!今日拿了六小姐的玉镯放在我的枕头下诬陷我!”
乔妈妈命令两个丫鬟将秋红控制好,她从头上拔出针,向秋红背上刺去。
郁楚瑶在屋内听到秋红一阵一阵哭喊声。
刺了大约十来针后,乔妈妈才将针插回发髻:“把她带到二姨娘跟前,任由二姨娘发落。”
两个丫鬟押起秋红,她忍着背上的疼痛,大声说:“我是三姨娘的人!我娘是何妈妈!要处置也是三姨娘!”
乔妈妈强调道:“郁府后宅的事分工明确,下人若是犯了盗窃之罪均由二姨娘处置,此事三姨娘管不着。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将她押走!”
春香成功赶走秋红,心情相当好,目送秋红被押走的背影,自语道:“会使蛮劲儿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一招制服。”
剩下自己一人,往后在丫鬟房横着走都没人管。接下来该想办法搞清楚六小姐被沉塘后到底被谁人所救?再次回到郁府有什么目的?
春香认为要打听到重要信息,需先给六小姐留下好印象,再跟她身边的丫鬟搞好关系,必然能打听一二。
她靠近屋门向里说:“感谢六小姐帮我,今日颜师傅还要来教您刺绣,我现在就去丫鬟房帮六小姐完成任务。”
通过此事,郁楚瑶算是看出来,春香比秋红难对付,要想把她赶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听到她在门外的声音,吩咐灵萱打开门,请春香进去,想与她多聊上几句,好发现对方的破绽。
灵萱推开门:“小姐让你进来说话。”
昨晚虽在屋里睡了一晚,可因纠结要诬陷秋红之事,并未认真观察屋内的情形,有机会进去看上几眼,春香自然乐意。
她走进去后,将四周扫视一遍,感慨六小姐的确是郁府最不受待见的庶女,屋里的布置根本比不上三小姐郁婉欣。
六小姐坐在桌前练字,写的是什么,春香根本看不懂,看那笔迹,与三小姐根本没法比。
“六小姐,您想给奴婢说什么?”
郁楚瑶放下笔:“今日的事上不了台面,往后千万不要再提我帮你的事。”
“绝对不会再提。”
“你又会刺绣,又有头脑,二姨娘怎么舍得把你送给我?”
“六姑娘觉得我好,是因为清芷园没有好丫鬟,漱玉轩比我好的丫鬟多的是,我在二姨娘眼中再普通不过,所以她不会舍不得。”
元日元月正在收拾屋子,听到春香说清芷园没有好丫鬟,两人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灵萱站在小姐身边也一脸不爽。
郁楚瑶思忖,春香的确有心计,情商却差了些,一开口得罪三个丫鬟,恐怕在漱玉轩没少得罪人,或许可以由此找到解决她的办法。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不至于因自己用了二娘院中的人愧疚不已。”郁楚瑶试探地问,“昨日秋红给我说,三娘之所以让她来我身边,是想知道我是被何人所救活过来,二娘该不会也是因此派你来我院中?”
春香否认道:“不是不是,六姑娘别瞎猜,纯粹是二姨娘关心您。再说您回来那日已给大家说清楚,郁府无人不晓,二姨娘又岂会明知故问?”
郁楚瑶笑了笑:“还是二娘明智。我的话问完了,你去忙吧。”
春香离开后,郁楚瑶悄悄对灵萱说:“你有意接近一下漱玉轩的丫鬟,了解一下谁跟春香的关系最差。”
“是。”灵萱答应完,离开清芷园。
郁楚瑶继续写字,她并非为练字,不过是想通过练字让自己变得平心静气,想事做事才不会受个人感情的牵绊,也才能将发生在身边的事看得明白。
元月擦完屋子凑到小姐身边,小声说:“小姐,照这个节奏下去,我们是不是很快有火锅吃?”
郁楚瑶用毛笔在元月鼻尖上点了一下:“院子里落下许多树叶,还不赶紧去扫,就知道惦记火锅。”
“小姐真坏!”元月埋怨着,喊道,“元日,快来帮我擦一下,我只是惦记一下吃火锅的事,小姐竟然要给我毁容。”
元日拿着一块布子,走过来帮元月擦掉鼻尖上的墨汁:“你呀就知道惦记吃,这下吃亏了吧?我帮你擦干净,我们出去扫落叶。”
元月说:“干脆我们两个今日把树上的叶子全部摇下来,一次性扫干净,明日就不用费劲打扫。”
元日肯定道:“好主意!”
两个丫鬟一起出去,将小姐坐的藤椅挪开,抱着树干使劲儿摇,果然摇下许多枯树叶来。
郁楚瑶透过窗户欣赏两个丫鬟摇树的情景,既轻松又欢快,若每日的生活都能像这样,那该多好。郁楚瑶突然产生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震惊的想法,她想改变郁府,想让郁府成为她理想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