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第一章 女护工被扇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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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吃过早饭老太太向田亚男显摆，老爷子当过空军，是厅级退休老干部，老爷子住院，花多少报多少。田亚男抬起头羡慕地问，你俩一个月咋也得两万多块钱退休金吧？老太太咧开嘴笑了，是的，老爷子一万多块钱，我也一万多块钱！田亚男仍然羡慕道，现在像你这种好户不多了。
可老爷子的饭扣到地上，田亚男撕卫生纸擦了，老太太心疼地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手里捏着的卫生纸，嘴张了几次没说出口。老太太喂老爷子吃薯片，薯片渣掉的满地都是，脚踩上去踩得咯吱咯吱地作响，田亚男撕卫生纸去擦。老太太却把脸一沉，冲她吼道，你这样用卫生纸一天得用多少？打扫卫生那是医院的事。田亚男抬起头看了看她一张恼羞成怒的脸，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可还是啥也没说。
吃过早饭，护工组长马慧，李明和小组的护工都来上班了，田亚男看见送她接活的李明说，这活真不能干了，老爷子头天杵我胸口三拳，昨晚扇我俩大耳刮子，今晚还不知道发生啥事情哩？李明无奈地说，不能干就换人吧。田亚男定定地望着他，思虑再三说，看来只能如此了。马慧来了，看到田亚男问，大姐，昨晚咋回事？田亚男就把昨晚的实际情况复述了一遍。
马慧惊讶地望了田亚男一眼，转脸眼神复杂地说，我从没遇到这种事，是不是你......田亚男一脸无辜地说，我也从没遇过这种事！出来干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毒打！马慧气愤道，他是病人，如果他没病，咱不能饶了他！田亚男表情复杂道，我不能说病人咋样？只能说我的承受能力有限。马慧惊讶道，以前下来的护工干了六天，可啥也没说。田亚男忽然意识到啥，心里开始隐隐作痛，眼珠转了几圈，果断决定说，那就换人吧。两人说定以后，田亚男朝病房走去。
这时，田亚男的电话突然亢奋地响起，一看是主管王志林的电话，就拿到外面去接听。王志林淡淡地问，你在微信留言有事吗？田亚男顿时支支支吾吾起来，小王，你那现在有活吗？这个活眼看中午就下活了，田亚男心里开始着急，沉重的生活压力压的她抬不起头来，即使再难，她也得强撑着干活挣钱，那是她和全家人生活下去的希望，她必须得在中午之前找到活，否则，只能停工回家待岗。
王志林不说有活却反过来说，你借我点钱行吗？说实话，我倒了几张信用卡到期了，愁死我了，你们几个姐姐得帮帮我！田亚男想想她曾借她2000块钱借钱换钱的经过，断然拒绝道，我上个月开了支，刚还了我妈欠账，这个月工资还没开！王志林立马泄气道，你这个月开多少钱？开了支，你先借我周转两天，我挣了钱，先还你。田亚男如实道，不到4000块钱，交2500的暖气费，我只剩吃饭钱了！王志林还想说啥，田亚男见找活无望心情烦躁道，先到这，我有事了，随后挂断了电话。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过饭，跟新护工交接完。她只能拉着行李放到宿舍，然后，背着黑背包坐公交车回家了。
一路上，田亚男越想越生气，回到家跟朋友闪灭说，如果病人扇你俩大耳刮子，你还伺候他吗？说着说着就止不住地哽咽起来。闪灭忽然正气道，骂还不行哩，还扇俩大耳刮子？不能惯病人伸手就打护工的毛病，他算啥，又凭啥这样粗暴地对待护工？田亚男低泣起来，我以前下户伺候过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每天骂爹骂娘骂祖宗，骂的自己都成了千人操万人弄的大破鞋。可我刚离婚，手里连一百块钱都没有，连饭都吃不上，硬是咬着牙含泪忍痛在她家坚持干了大半年挣了两万块钱，才有了今天的我。闪灭听着田亚男如泣如诉的倾诉，心疼道，你真受苦了，你活的真不容易，你......
田亚男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就止不住低泣起来，最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我先挂了，我......闪灭听见她嘤嘤呜呜的低泣声安慰道，别哭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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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灭是田亚男在冀中康复医院干活期间认识的一个全活男护工，像打胃管、翻身、拍背、雾化、打胃管、吸痰和抱轮椅都会。那时，她们在彼此对过病房照顾各自的病人，偶尔碰头，微笑着打声招呼。闪灭人老实，长得英俊帅气，活也干得好，这是他吸引田亚男的地方。
冀中康复医院有很多护工，男护工，女护工，年轻的，上岁数的都有。田亚男在走廊、食堂和病房之间来回穿梭，经常看到护工们推着病人在走廊遛弯散心。同行之间欢喜聊天的氛围，让经常下户做保姆整日面对东家一张冷脸的田亚男很是喜欢和兴奋。尤其，在闪灭病房经常有男女护工串门，半夜都能从他病房传来开心的大笑声，那种欢乐氛围吸引着对过病房的田亚男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
那时，田亚男经家政公司介绍初到医院干活，她的工资和待遇是按保姆走的，单休，一个月4300块钱的工资。通过聊天，田亚男得知闪灭的工资一天230块钱，管饭，一个月近7000块钱的高工资。工资的巨大悬殊引起田亚男强烈的好奇心。她仔细琢磨，同样是人，同样在医院干活，为啥闪灭的工资一个月能挣那么多？可自己的工资却只有4300块钱，东家抠的连200块钱都舍不得多给她。这工资中间的巨大差异，不就差套全套护工技术吗？假如她田亚男学了全套护工技术，不就可以跟闪灭一样挣高工资了吗？一个月近7000块钱的工资啊，那都快顶她俩月的工资了。
田亚男想想自己在城市繁重的生活压力和房贷，有事没事总去闪灭病房串门，也正因此勾起她学全套护工技术的强烈愿望。后来，再加上儿子突然套牢的200万网贷的天大压力，最后，田亚男咬咬牙，排除千难万阻先下户学打胃管，吸痰，又上平安医院学打胃管，吸痰，最终学成护工全套技术，经人介绍先到市三院，后到省医院，一步一个台阶，才走到今天的地步。
她和闪灭，因为时常请教一些护工技术问题，所以一直保持联系。闪灭确切地说，是她护工生涯的第一个启蒙老师。她和他因为聊得来，她有任何问题都跟他聊。直到有一天，闪灭表白说喜欢她，爱她，想天天抱着她跟她在一起。田亚男一时就懵了，你有老婆孩子，喜欢我干啥？你带着老婆孩子喜欢我吗？闪灭一时就无语了。田亚男狠狠地骂道，你有家有室说喜欢我？如果你真喜欢我，你离婚娶我那叫喜欢我。空口无凭说喜欢我，那不是玩我，是干啥？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啥都不懂吗？
闪灭遭拒更沉默了，最后说，我为你微信铃声专门设定了《爱你还没爱够》这首歌曲，它代表我的一颗心。田亚男忽然惊奇道，你专门为我设定铃声？真逗......闪灭说，我只为你一个人设定的。田亚男便无语了。此后，她们一直保持着距离。田亚男有事时，拨打闪灭的微信电话，听见一曲酣畅淋漓的《爱你还没有爱够》，便想起闪灭对她的情谊。
此时，田亚男想想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遭的苦难就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咋会所有的倒霉事都让我撞上？我喂他饭，给他端屎接尿的，他咋会忍心伸手扇我大耳刮子？这还是一个当过兵老干部该干的事吗？这时，她心里所有关于当兵人的美好形象一下子垮塌了。她从小就喜欢当兵的，喜欢他们的绿军装，大檐帽，喜欢他们吃苦耐劳昂扬向上的精神和品质。没想到，她日夜端屎接尿地伺候当过兵的退伍军人，却遭到两次毒打！她想一阵儿哭一阵，哭一阵想一阵，只哭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哭过，痛过之后，田亚男看见闪灭发在微信的留言，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他又不是咱的家人，何必为他折磨自己呢？大不了，咱不去伺候他！田亚男心里顿时温暖起来，只静静地望着微信屏幕的文字。闪灭仍然说，你太善良了，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伤害别人。田亚男忽然流下泪来，连声说，谢谢，谢谢你的信任和关心。闪灭安慰道，不用客气，回家了，做点好吃的慰劳慰劳自己。田亚男答应道，嗯嗯，你说的是。闪灭打趣道，这人一高兴啊，所有的烦心事都跑没了。实在不行，跟我开视频看看我这现在的光头帅哥，说不定心情会好起来。田亚男解释道，我刚才嚎啕大哭了一场，心情好多了，真希望有个男人能站出来保护我。闪灭一时就沉默了，聊天框出现短暂的平静。
田亚男疑惑道，如果我是个男护工，老头敢动手扇我大耳刮子吗？闪灭歉意地说，可惜，我不在你身边，他们既然是病人，本身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有的病人还抑郁，还精神分裂呢，这样的病人，咱们只有远离，省的找咱没必要的麻烦。
田亚男心里忽然温暖道，你说的是。闪灭劝道，我在心情低落时，自己关上门，一个人在屋里放声高歌，虽然五音不全，可唱着唱着，一会儿气也消了，心情也好了起来。心里老想着歌词儿，就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了。田亚男的心再次被温暖了说，谢谢你陪我这么久，谢谢你。闪灭动情地说，不管到啥时候，记得有个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有一样，你别嫌我长得丑。
田亚男欣慰之余，还是把整个事情经过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护工公司经理。经理得知回复语音，好了，大姐，你的事我全知道了。但我还是郑重地告诉你，第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第二，及时求助病人家属，医生和护士。第三，如果他是无意识或者谵妄病人，在发作的第一时间，首先不能让他自残。第四，别耍马后炮，咱不能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当然，如果他是正常人故意毒打咱，扇咱大耳刮子，咱坚决不饶，该报警报警，该咋处理咋处理。但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要通知你的直属管理人。田亚男认真看了看，想了半天，护工经理还是主持公道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回复道，谢谢经理主持公道。
看天色已晚，田亚男这才眼睛红肿地放下手机，所有的困顿和疲惫一起向她袭来，她渐渐体力不支，慢慢进入梦乡。可以后她在护工行业还会经历啥样的波折和遭遇，她不得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