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伙子,该醒了。”秃顶大叔推了推安进肩膀,大声叫着他。
昏昏沉沉间安进慢慢睁开了眼睛,不甚清晰的画面中,只有一团白花花的反光,分外显眼。
原来是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之下一张大叔的脸。
看着对方又过了片刻,终于认出了眼前人。
“这是哪儿?”记忆正一点点回流,安进看着眼前这间破乱小屋,努力回想着,“我怎么会在这儿?”随着意识渐渐苏醒,安进只觉头痛欲裂。
“梦里怎么样?”面目有点浑噩的大叔笑嘻嘻地问道,“感觉值回票价了吧。”神情里止不住透出得色。
“梦?”这下安进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没有具体内容,只是觉得刚才一定有事发生...
“那是梦?”一道真幻莫辨的异样感觉袭来,安进扶着额头猛然睁大了眼睛,认真打量起眼前这间小屋:屋子里一切如常,还是那样破旧,所有物件一如原样,狭小的空间里依然散发着一股阴湿的霉味。
“这里是不是?”虽然想不起多少细节,但安进明明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怎么眼前景象又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下他不由犯起了迷糊,那些映象虽然在梦境迷离间有些模糊,可它们本身都是真实无疑的呀...
难道是昨晚连喝酒带嗑药真把脑子搞坏了?
可也不至于这样啊,摸摸脑门,安进一时没了方向。
“这里怎么了?”大叔不解地看着他。
“这里...刚才是不是,出过什么...大事?”看着周遭明显与记忆不符的场景,安进的话说得犹疑不决。
“这里?大事?”大叔四下看了看,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这里能发生什么大事?”,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所以说你物超所值就在这儿哪。”原先那份得意愈发张扬起来,“梦中之梦,是不是跟真的一样?”大叔还不忘故弄玄虚。
“梦中之梦?”听大叔这一说,安进着意回想间竟不由有些恍惚,“可...刚才这儿有...光...还有...一个...”闪回间,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在脑海里浮沉隐现,可他自己一时也分不清这些片段究竟来自现实还是梦境,他指着桌上、墙上“...这里...还有那里...”依稀的闪回里这些地方都面目全非了,可看看墙上,那儿除了些斑驳脱落的石灰和几幅老旧海报,便再没有别的,桌子也毫无异样,就连那台只剩显像管的老式电视也还亮着...
这些只存在于脑海,又与屋里现实状况完全对不上号的画面,安进自己都越说越难以置信,越说越没有底气,“...还有...我们是不是还去过...别的地方?...”
看着安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秃顶大叔也不搭话了,他坐到破藤椅上,翘起二郎腿,静待安进自己推翻自己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还有这扇门。”闪回中晃过一个画面,那门是被踹开的,然后还出现过火光...
安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更是破案的关键,他扭头向门口看去,却见铁门完好如初,甚至地上的积尘都是老样子,没有任何折腾过的痕迹...
这下安进完全糊涂了,“那...真的是梦?”
大叔终于开腔了,“现在知道你那两百块钱,花得多值了吧。”
说着,他那条二郎腿,也不禁洋洋自得抖了起来,“看你这小伙子人还不错,这样吧,以后来,都给你八折,怎么样,够意思吧。”
安进看着眼前这位活宝,一时哭笑不得,“对了,之前在门口...”就在细看屋门的时候,突然,一道鲜活的记忆蹦到脑门,呼之欲出,却就差一口气,怎么也无法成型,“我们说了什么...你说要帮我...”那是最初的由头,可安进明明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什么事...
“门口又怎么了?还要帮你什么?”满脸狐疑的大叔问了一句,可等了半天没等到安进回音,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刚说你人还不错,你可不带这样的。”他拍拍胸口又道,“你自己摸摸良心说,收你两百,给你这么过瘾的一个梦,还要怎么样?”
“可是...”
也不等安进说完,大叔抢着道,“这次的钱,已经用在这个梦上了。别的事,下一次再说。”他一拍大腿,“不过看在老主顾的份上,我给你优惠再大一点,以后一律七折,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这是推销加送客的节奏啊。
的确,碰到这样的主儿,安进实在是没话说了。他摇着头,叹了口气,向秃顶大叔挑起大拇指,“算你厉害。”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可这一站起来,他只觉腰酸腿软,整个人都没有劲。
看来昨晚确实太胡来了,弄得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不说,还让个猥琐大叔白白坑了200块钱,真是活该呀。不就是磕多了药,喝多了酒,又宿醉一晚之后残留的胡思乱想和幻觉嘛,用得着这么疑神疑鬼、兴师动众吗?还稀里糊涂被一个搞保洁的占了便宜,真是说起来都丢人。
一边懊恼着,安进一边撑着劲往外走去。
“小伙子,记得下次再来找我哦,这里永远欢迎你。”
大叔这话到了安进耳朵里跟讥讽没什么两样,头脑昏沉间他也懒得搭理,推门走出了小屋。
可就在开门的瞬间,安进越发感觉自己所站的这个点上一定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可到底是什么呢?又完全没有头绪...尽管他又用昨晚胡闹留下的后遗症来向自己解释,可心底却还是染上了某种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不由阵阵狐疑...
不管怎么说,以后再也不能像昨晚那样胡来,否则真要把脑子搞坏的,安进想着都不禁后怕,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屋内一张被风带起的旧海报背后那刚填充凝胶还没有干透的弹孔,也没察觉前来关门的大叔正偷偷擦去额头的冷汗。
刚才华宝瑞是看准安进正处于Rem眼动睡眠状态才叫醒了他,问起梦中情形是想了解有没有出现“格米洛”少年所说的事,不曾想安进却回想起青城小组的突袭和那个少年,这本不该出现的情况一下打乱了华宝瑞原来的计划,这才不得不即兴发挥有了那段插科打诨,趁着安进宿醉昏沉用人工的方式混淆掉他对这段记忆的认知。
这次四级处理都没有把相关记忆消除干净;“梦心术”依然无法进入他的梦境;更主要的是在那个“格米洛”少年通过梦境进入现实之后安进心识深处出现了某种异变的征兆,进而开始唤醒某些前所未见的记忆,甚至有了牵动现实世界的迹象...看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