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是刘秘书走出陆总办公室,将手中文件拍在手上,皱眉道:“创意设计小组,开会!”
“啊?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开会啊?”
“boss有什么事交待吗?可是都到下班时间了啊??!”
大家抱怨着,刘秘书翻了个白眼不为所动,“谁不想干了去跟陆总说哈,跟我说没用。”
大家唉声叹气的跟着刘秘书向会议厅走。
不包括我,因为我磨蹭着走在最后面,然后转了个方向。
“站住!你,对,回来!”
陆韶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了趁机开遛的我一跳。
“没听到开会吗?”
“啊我去……上个厕所。” 我可真是个胆小的机灵鬼……
我捂着肚子,我没有00后整顿职场的勇气,不敢举起手指当面斥责他的不良行径:抱歉,下班时间,我已经是自由人!你无权占用和干涉我的时间!
“我有点不适……”我又改扶我的额头,“那什么我低血糖很严重,您看,我能不参加会议了吗?”
陆韶华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我看你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没有一点病容。”
靠,我败下阵来,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赶紧按小音量:“那我接个电话再去总行吧?”
他点点头,走了。
电话里,大师兄和刘涛齐声喊着还有多久到,我说:要开会呀,不知道多久,你们先吃吧。
“靠,你不陪我们可以,不陪你女朋友啊。难得聚会一趟,你扫不扫兴啊?!”
……我想想也是,
人和美食都在等我呢?我哪儿能等?!而且今天我攒的聚会,人不到是怎么回事?女朋友等我太久的话,又会生气的吧?….晚点我问下同事什么指示不就行了?
我立马乘电梯下楼了。
至于会被扣工资、教育批评、甚至被辞退的可能,都先抛之脑后吧。
我这里是个海滨城市,工资普遍低、物价普遍高。当我赶到时,她们都自助烤熟了许多串了。
员工也不时拿店里帮忙烤的肉串、鱼串端上来。
许久未见的女朋友见了我,招呼我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大师兄站起来给了我一个熊抱,还又开启了大学宿舍时的玩笑,端详着我道:“老婆,你好像瘦了,更精致了。”
在两个女生花枝乱颤的笑声里,我给了他一拳头。
吃完烤串,大师兄勾着我肩膀道:“走走,该我请了,去唱k!”
我没介绍名字的朋友刘涛和他的女友是麦霸。两个人深情对唱着:不得不爱,否则快乐从何而来?不得不爱,否则我就失去未来!
女朋友坐我旁边,像有心事,我问她:“你怎么不点一首?你以前不很爱唱嘛。”
她撇撇嘴,将马尾辫松开抖了抖,兴致缺缺。期间她的手机响了两回,都被她悄无声息的按断了。
我本来忍着没问,看她似乎话变少了,还是没忍住,“谁呀?”
“哦,推销信 用 卡的。”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随着音乐摇晃手中的啤酒。
我觉得她还在闹别扭,所以有些反常,想拉她到包厢外聊一聊。
毕竟包厢不大,音乐很大,太吵了。说话也要贴着耳朵喊。
徐婉婷却拉回了手,嗑瓜子灌啤酒,我知道她海量也没拦着,她皱眉道:“干嘛啊,发神经!”又补充:“去哪儿啊?”
我被她的态度惊住了三秒: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她像没听到我说话,眼睛看着屏幕却略微出神地暗淡了下去。
我也坐了回去,突然生出一股很强的无力感。
我几乎能肯定她对我的感情变质了,她以前比我还喜欢粘着人:抓我头发搂着腰、将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撒娇。这就是她以前在我身旁的样子。手动个不停,像揉搓着她的大型手办一样。
这次她一点亲昵举动都没有。
我手机忽然也响起来,在这音乐声聒噪的包厢里倒不显得吵,我便放任它响下去。
断了又来,我看了一眼陌生号码,像女朋友的样子,按断了它。
这下换女朋友紧盯着我了,她有些惊奇问:“谁呀?”
我也随口说:“不认识。”
总之不是我爸妈朋友的,其余人爱谁谁的。
然而对面竟然契而不舍,接连不断。
女朋友终于怒了,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尖:“你给我接!好啊你,你一点儿也不老实?”
按通后,我没好气的朝手机喊:“喂?谁呀?”
在包厢里,下意识的就放大了嗓门,倒没想吓对面一跳。
女朋友凑近了电话问:“谁呀你,男的女的?”
电话那边没听到声音,像是被吓到沉默。
大师兄似乎发现了这边微妙紧张的氛围,看了看我俩的神色,揽住了我的肩膀问:“老婆,谁找你啊?”
“嘟、嘟、嘟……..”
电话那边挂断了。
女朋友拎起包就走,推开我道:“纪玮!你的唯一优点就是老实巴交,但你丫就是装的!”
她判定道:“你看看这人多少通未接来电?你丫不敢接!我敢肯定你和这人肯定有事!”
我想反问她:那你呢,你的未接来电是谁?
大师兄将我们两个隔开,徐婉婷执意要走,他劝了劝也没再拦着。这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我红着眼圈说:“抱歉了大家,给大家扫兴了,饮料啤酒还有呢,咱们接着唱接着喝吧。”
但大家被扫了兴,也不想唱了,很快就散了。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爬起床,坐上班车后才想起来:草!今天星期六!真是被奴役惯了,白起个大早。
那两天我又发短信给徐婉婷解释:分手也不该由误会而分开,我没有其余暧昧对象。
我想你了。
我真的心酸难受,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真心想过未来的女朋友。
我将陆韶华给的 Vip卡邮寄给了她。毕竟留在我这里又没用。
周日的下午陆韶华在微信上让我去公司加班,说甲方急着看效果,可惜我晚上睡前才留意到,只能回他:“不好意思了陆总,我才看到。还用我过去吗?”最后一句当然是客气一下。
陆韶华姗姗回了我三个字:“好样的。”
他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了。我也没法解释,我心情正不好呢,就默认了他是在夸我。
周一的时候我勉强撑起状态,在差一秒钟迟到的间隙打卡迈进公司。
进去就听到陆韶华的咆哮之声从办公室传来:“这份报表你压到周五下班前才给我,这就算了。你看看上面的数字?!”
“这种错误也会犯?你的脑子是离家出走了吗?!”
媒介部一个女生咬着嘴唇红着脸走出来,高跟鞋的哒哒声都尽量放轻了离开。
“刘可达!”
陆韶华这句叫魂儿似的声音吓了我对面同事刘一跳。他朝我和刘姐使眼色:“完啦,该我了!他今天吃枪药啦??”
果然,如他预料,不久后办公室再次传出人心惶惶的咆哮:“让你跟进后期的这条广告是怎么回事?跟设计方案上的是一回事吗?!客户不满意,你去给我道歉并加紧修改!”
同事刘擦着汗垂眉搭眼地走了出来。
我悄悄问林姐,“他这样对员工发泄脾气,不怕大家一起找总裁投诉他吗?”
林姐正襟危坐不敢侧头,但我看出她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我的天啊,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啊?总裁姓陆啊….他称呼咱们上司—儿子啊。”
我吃惊地瞪着她:“这样的?!他是……真boss?”
我路过楼上总裁室时发现过里面总是空着,也发现了许多二楼部门都来找陆韶华呈报工作,可我一直以为是部门协作或代理总裁签字,没想到,他真的是大boss 啊。
我也有点擦汗了,“那啥,林姐,周五下班开会时我没到场,陆总,不是,是boss 有骂我吗?”
她摇摇头,小声说:“没有。”
我刚放下的心就被一声喊给提到了嗓子眼。
“纪玮——!”
我看着办公室那头抓狂倾向的“狮子”,正将他层次分明、有板有眼的发型撸成“狮鬃”,叫我名字后,还双手叉腰走到门口来“迎接”我。
我颤颤兢兢地进入办公室后,他伸手“嘭”的将门阖上了,而后就站在我面前气压低沉地看着我。
我嗅到了他身上有股酒精味儿,我再看他略微褶皱的衬衫,我几乎可以判定上司昨天出去鬼混了!
堕落呀,一向利落板挺的老板没换衣服就来上班了。
“…….”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弄得我怪紧张的。
我很想说:你要骂就接着骂呗,你这压抑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这就像一柄铡刀悬在我头上,你倒是快点落下来我好出去啊?
别说,他可真高啊,我不卑不亢的看回去,可是不得不微微仰着头,显得势气就远不足他。
没事吧你?看你妹呀?!要骂你就骂,要开你就开,你居高临下的看我干什么?!!
他突然走到窗户旁,将百叶帘拉了下来。
我惊愕了…..
到我这里,骂人已经不解气了,要动用武力了?外面八卦的同事们大约都伸长了耳朵、在为我默哀。
“咳,您稍安勿躁!别动怒,陆总……”
我用心理医生该有的温和冷静的声音,坚定理智的目光安抚他。
他嘿嘿笑了笑,没有向我举起罪恶之手也没有骂人,而是坐回了他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行啊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接起来问我是谁?!”
我有点短路。
“还朝我吼,里面一个女的很凶啊,问我男的女的。”他笑了一下,“一个男的还叫你老婆?”
他啧啧两声,一脸鄙夷的说:“哇,你好厉害啊。男女通吃啊!一夫一妻啊?!”
神啊,这是什么鬼?!
那天的七八个未接来电是他?!我逃个会,用的着夺命连环call吗?!
我赶紧陪笑:“是您啊,抱歉了!那天在 ktv太吵了,然后和女朋友又发生了点矛盾,她,她怀疑我,总之是个乌龙。”
他挑着眼皮,说是看我,有点像在瞪我:“那你怎么让一个男的喊你老婆呀?”他上下瞄我,“你又不是女的?”
我无语了,想说一句“草(一种绿叶植物),你还用得着确认?”
“好朋友瞎称呼,玩笑而已。呵呵。”
他不说话了,长时间的沉默,我感觉他时不时看我一眼仍是找词想骂我,但最终他雷霆之怒似乎发泄完了,恢复了克制,只说了一句:“下次公司要你留下你必须得留下!出去吧。”
凭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回到了工位上。
林姐和同事刘都悄悄打量我,仿佛看我脸上有没有伤,
林姐压低了声问:“刚刚干嘛了?怎么还拉上百叶窗了?!”
我也心有余悸地说:“他没打我!但大概……他是想打我来着!”
当天晚上,大师兄来电约我出去吃饭,在饭桌上他说:“看到你没那么憔悴就好,我也劝她了不要不珍惜曾经主动追求的人。
有时拥有太久后我们就会忘了它曾经是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个。”
我笑:“感情你成情感大师了,大师兄,凡事讲个你情我愿,要是她真想分手,我就尊重她的选择。
现在,我该表达的表达,挽回的挽回。我认真对待这段感情,以后她pass我,我也不觉得遗憾了。”
“嗯,是。”
吃完了饭,他叫我陪他去看个动作电影。我好奇的问他:“还不找个女朋友啊?”
他不太在意地说:“找过,分了。人啊,确实贱,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不到就总是会骚动。”
“你女朋友劈腿了啊?”我从他的话中提炼到。
“啥?那倒没有。”
电影院的爆米花二十元一小桶,我们两个男生不讲究,买了两杯可乐一小桶爆米花。
大师兄拿着爆米花,然后经常向我这边递,在他第N次递过来爆米花,我抓了几颗塞进嘴里时,身后传来了女生的窃笑声。
一起看电影,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在大师兄朝我又又又一次递过来花生米时,后排传来了女生的窃笑声。
我可太懂这笑声是什么意思了,我扭头,那女生笑的神神秘秘的。和大师兄叫我“老婆”时,女朋友的笑容大差不差。
我大学时,女朋友还给我普及过耽美连续剧和小说,有一阵还莫名其妙的拍我和大师兄走在一起的照片。所以我对“腐女”(好像是这么称呼)的笑声特别敏感。搞得我嘴角抽搐、尴尴尬尬地。
电影临散场都九点多了,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我一看!是上司那个深井冰。
我可把他的号码好好备注了,不明白他今天有啥理由call我啊?
这可是下班时间,这人是不是以为发几个钱就把员工买断了?!
我猫腰接起来小声问:“喂?您找谁?”
“……我打你的电话,还会找谁?!”
“什么?听不清、信号真差…..?”我将手机拿远,然后准备按断。
“你要是敢挂断我就扣光你一个月工资!!”
听筒里传来他的怒吼声,连拿着手机的手都感觉到了震颤。
我呵呵傻笑,还好没挂呀:“哦,boss啊!刚刚信号不好,您有啥事啊?”
“没什么事,我汽车抛锚了,在等拖车过来。”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抛锚的地点离你住的小区很近,我渴了,你给我送瓶水来吧。”
??他竟然记得我档案上填的住址?!我确认道:“你在哪里抛锚了?”
“渤海明珠小区南门附近,你过来就看到了,我闪着灯呢。”
草!真是会使唤人,我思索怎么样委婉的告诉他我暂时赶不回去,让他学会成长与独立?
那边似乎很懂我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会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