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果巷深说师道,烟尘檐老照人间
书名:创业因果道 作者:无问斋主 本章字数:7583字 发布时间:2024-12-13

对于天涯倦客而言,沙湾古镇不过是广府地图上的一枚朱砂痣,供人暂避尘嚣的浮光掠影的驿站;可落在土生土长的镇民眼底,这方水土却成了嵌在骨血里的旧刺青,是光阴碾过时遗落的淤青,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这座枕着番禺西南隅的千年墟市,与顺德北滘镇隔着珠江水脉相望,恰似两位对坐品茗的耄耋老翁。八百载光阴在青砖黛瓦间沉淀,昔日岭南文脉的北斗星辰,如今只剩祠堂檐角悬着的半阙残月。那些从明清风韵里走来的建筑群落,倒像褪色的刺绣,在东北至西南的经纬线上迤逦铺展,将宗祠庙宇、竹筒骑楼、镬耳民居编织成一部线装的地方志。留耕堂的雕梁犹在诉说鼎食钟鸣的旧事,可檐角蹲守的石兽早被岁月磨平了爪牙。

“广东音乐之乡“的雅号倒还鲜活,丝竹管弦在麻石巷弄里流转,琵琶声穿过蚝壳窗棂,惊醒了檐下打盹的铜风铃。游人循着《雨打芭蕉》的曲牌在廊庑间徘徊,恍惚看见穿香云纱的伶人踏着水磨砖款款而来,待要细看时,却只剩穿堂风卷着落叶在唱空城计。

最教人唏嘘的当属大巷涌的湮灭。那条曾滋养着两岸炊烟的玉带河,如今成了水泥路面上干涸的皱纹。推土机碾碎了青石板上的月光,钢筋水泥的积木楼在废墟上疯长。新贴的仿古青砖片像劣质胭脂,遮不住岁月剥蚀的老年斑。原住民倚在改造过的镬耳屋前晒太阳,望着游客在“修新如旧“的民宿里摆拍,眼神里晃动着恍若隔世的怅惘。

鼎盛时四万镇民摩肩接踵的烟火气,早被商品房的吸星大法摄去了魂魄。留守的老街坊像古榕树上不肯飘落的枯叶,守着祖宗牌位与债主借据过活。空巢的老宅子倒成了文艺青年的画布,他们将咖啡香注进霉变的梁柱,用摇滚置换咿呀的粤曲。这番新旧杂糅的景致,恰似用丙烯颜料修补的工笔古画,远观风韵犹存,近看却洇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泪痕。

如今这半新不旧的古镇,倒成了都市人寻访乡愁的镜花水月。文化人在改造过的三间两廊大屋里谈诗论道,殊不知他们坐着的酸枝椅,正是某户人家典当的最后体面。暮色里,卖姜撞奶的阿婆推着改良版鸡公车经过网红茶馆,车轮碾过明代石板的裂痕,吱呀声里藏着八百年的叹息。

张金枇的居所,距那古镇不过十里之遥,每逢节假日,她便携着一双稚子,悠悠然至此地,漫步游赏,对这方寸之地,已是熟稔至极,犹如掌中之纹。而无问僧所居之处,离安宁大街亦是咫尺之间,只需朝南穿过新世界巷,数步之遥,便已踏上安宁东街的石板路。

无问僧生于沙湾古镇,虽非本土望族,却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那份对沙湾古镇淡淡的哀愁,如同细丝般缠绕在他心头,与张金枇这位外来定居者,心中的感受自是迥异。然而,两人却有个共通之处,那便是皆爱在这古镇的巷陌间,悠然漫步。

张金枇一家散步时,目光所及,皆是文物古迹,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而无问僧夫妇,漫步其间,所见却是历史的斑驳,时代车轮滚滚向前,留给文明的那些伤痕与无奈,仿佛都化作了风中的低语。

一行人自翰杏园离去,踏入安宁大街,一路向西行去。那安宁大街,地面铺就的是老旧的麻石,两旁古建筑林立,仿佛是岁月的守护者。张金枇边走边为大家讲述着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与文化,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那模样,仿佛这些古建筑都是她多年的老友,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众人走完安宁东街,转入中心大街,再至安宁西街,行不多时,一座砖木混凝土结构的楼房映入眼帘。张金枇停下脚步,手指轻轻一点,道:“此乃聚福楼,又名大中堂。此楼乃明末清初之半洋房式建筑,谓之旧悬挑骑楼,两层吊脚楼之样式也。尔等且看,这全木结构之悬挑骑楼,乃岭南本土传统之土骑楼,亦可视为近代骑楼之雏形。再观此处、此处,皆用了西方之混凝土技术。须知,明末清初之时,西方之混凝土结构方传入岭南,此处却已用之,可见当年沙湾之经济,何其鼎盛也。”

张金枇对那建筑赞不绝口,然来自京城之蔡紫华,对这些古建筑群却是见多不怪,并未觉有何稀奇之处。虽则这些建筑年代久远,古色古香,但蔡紫华仍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姐,我怎觉这地儿,尚不及老师之翰杏园来得秀美呢?”

张金枇嘴角微翘,笑道:“我女亦是此言。你猜猜,老师当时是如何回她的?”

“哎哟,大师姐,你就别跟我们打哑谜了,这般猜来猜去的,当真是无趣得紧,何不直截了当,爽爽快快地告诉我们呢?”蔡紫华急得直跺脚,话语间满是迫不及待。

张金枇迈着悠然的步子,领着众人穿梭在古巷之间,边走边缓缓道来一段她女儿与老师之间的温馨小插曲。那是数月前的一个黄昏,她牵着两个娃儿,在沙湾古镇闲逛了一圈后,顺道拐进青萝市场,拎了些时鲜蔬菜回家。眼瞅着节日将至,加之老师家近在咫尺,她便又捎上了一袋鲜果,特意送去以表敬意。

当她牵着女儿那稚嫩的小手,迈进老师家的院子时,小丫头瞬间被眼前的景致迷得神魂颠倒:一池锦鲤悠然自得地游弋,潺潺水声如乐章般此起彼伏,满院芬芳如丝如缕,直往人鼻子里钻。

“妈呀,这儿简直太美了!比沙湾古镇还要美上好几倍呢!娘,你咋不早带我来师公家玩呢?”小丫头一脸雀跃,在翰杏园中蹦蹦跳跳,指指点点,满是好奇与欣喜。

无问僧向来喜爱孩童,尤其是那年幼无知的幼童,他们的天真言语总能让他乐不可支。他牵着张金枇那五岁女儿的小手,耐心地一个个指着假山上的微景观,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述其中模型人物的故事。在一处悬崖峭壁般的景观上,他指着上面的人物,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你瞧,这位便是佛祖,他正给众徒弟讲授佛法呢。听课的这两位徒弟,左边的是达摩祖师,右边的是阿难尊者。你看达摩听得多入迷,可阿难呢,却心不在焉,东张西望。你可知道这是为何?”无问僧笑眯眯地问道。

“因为阿难肚子咕咕叫了!”小丫头眨巴着那双机灵的大眼睛,天真烂漫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无问僧忍俊不禁,大笑不止,一把将小丫头搂入怀中,乐呵呵地说:“对对对!阿难确实是饿了!来,师公这里有好吃的酥饼。”

小丫头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无问僧给她的酥饼,一边聚精会神地听无问僧用童话故事的方式,讲述着一段关于阿难的传奇故事。她听得入迷,对阿难也多了几分好奇与了解。

自此以后,每次带小丫头去沙湾古镇散步,她都要缠着去老师家。老师呢,每次见她来,都会笑眯眯地给她讲述翰杏园中那些景观里,各处公仔的人物故事,让小丫头听得如痴如醉,乐此不疲。

“师公!您说的这些公仔,全都是神仙名人的传奇事迹呢!那有没有咱们小孩子的故事呀?”有一回,张金枇的女儿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心溢于言表,问着无问僧。

“嘿,那可不少!沙湾古镇里头,藏着数不清的关于小孩子的趣事呢!就说你上次去吃姜撞奶的那家店,就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发生过一段好笑的故事。”无问僧转过头,对着张金枇笑道:“枇杷啊,你带闺女在沙湾古镇闲逛,可不能光瞪着眼睛看,得给她讲讲这里面的门道!我这儿虽说是仙境,但也只是我自个儿的仙境。沙湾古镇,那才是人间烟火真正的热闹所在,故事多得数不清呢……”

“那次之后啊,我这才下了狠心,狠狠地恶补了一番功课,把沙湾古镇的历史人文翻了个底朝天。要不然,现在哪能给你们讲得这么头头是道呢。”张金枇感慨万千,话语里透着一股子自豪。

陈广熙虽不常去翰杏园,但每次去总能发现些新花样。他曾好奇地问无问僧,为何总爱摆弄那园子。无问僧笑着回答:“翰杏园嘛,就是我的仙境。我的仙境,自然得随着我的心境变来变去,这才有趣。”此刻,听大家又聊起翰杏园,他便把无问僧的话当作趣闻,绘声绘色地分享了出来。接着,他转向张金枇问道:“大师姐,你经常去老师家,那么在你眼里,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行人已走到安宁西街的尽头,一棵大树巍然矗立,枝叶繁茂,为烈日下的他们提供了一片凉爽的阴凉。张金枇指了指树下的石板凳,笑眯眯地招呼大家坐下。她自己则找了个石墩坐下,其他三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围成了一个小圈。

张金枇穿得厚实,走了一段路后,额头上已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轻轻解开外套的扣子,想让热气散散,众人见状,也纷纷解开衣扣,以求凉爽。张金枇继续讲着无问僧的传奇故事:“咱们老师啊,不是人,是仙!这话可不是我瞎掰的,是他老人家自己封的。他说自己刚迈进仙门,修为还浅,得借着外面的景致来修炼。所以,他就造了这个翰杏园,说是他的仙境。”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老师的敬仰,仿佛老师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科玉律,不容置疑。

张金枇口中的“仙”,绝非那玄幻小说里飞天遁地、超凡脱俗的神仙之流,不过是些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凡夫俗子罢了。众人眼瞧着,无问僧平日的装扮,光头、拖鞋、背心、大裤衩,一套行头下来,简直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头一个。然而,王禹翔一听这话,登时忍俊不禁,仿佛听到了天下最滑稽的笑话,脸上满是揶揄之色:“还好大师兄不在,不然他定要不服气。大师兄定会问,老师造这翰杏园,得耗费了多少银两?这模样,哪里像个清心寡欲的‘仙’哟!”

此言一出,他又想起了无问僧对钱财的那股子执拗劲,脑海中浮现出无问僧的诸多趣事,心里暗自乐呵:“……我给你们说个好玩的秘密,我听花子牛师叔说,老师可是个顶级的吝啬鬼,为了几千块钱,都能跟人掰扯个没完。大师姐,你可曾听过这等趣事?”

张金枇闻听王禹翔此言,脸上也泛起了笑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向张广熙和蔡紫华讲起了这段奇葩往事。原来无问僧早年还涉足过营销策划的行当,有次一个老板找他做个品牌策划,他不过花了一个星期便搞定了。合同金额三万块,老板对方案颇为满意,前两笔款也按时付了,但那三千块的尾款,却迟迟不肯给。老板说要看最终效果再定,其实不过是想让无问僧多帮衬自己一把。可无问僧呢,他当即就火了,合同上明明白纸黑字写着“交付策划案后一个月内付清”,自己既已交付策划案,便应按约定期限付清尾款。于是,他便不依不饶地追讨起来。

那时的无问僧还是中年大叔,倔强得跟头驴似的。他索性撂下手头活计,直接跑去起诉那个老板,两人因此打起了官司。老板也恼了,不就三千块嘛,至于打官司吗?又不是不给你。结果两人不但大吵一架,还因此结下了梁子。无问僧请了大律师,律师费都花了两万块,对方也请了律师,双方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战得难解难分。最终,无问僧赢了官司,拿回了那三千大洋,还为此事得意了许久,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

为了区区三千大洋,竟砸进去两万银票,还搭上了自己的赚钱大业,这得是多不精于算计的主儿才能干出的事儿?无问僧这家伙,不光干过,还乐此不疲,一而再再而三,结果把自己整成了神仙见了摇头、鬼怪见了厌烦的角色。那些想找他策划的老板们,一听见他的名字,腿都软了。渐渐地,他那策划的铺子门可罗雀,生意凉得跟冰窖似的。

策划干不下去了,无问僧只好转行,干起了四处奔波讲课的活儿。刚开始那会儿,还挺滋润,天南地北到处飞,课程排得跟密锣紧鼓似的。可这家伙讲课,压根不管下面的人听不听得懂,自个儿讲得痛快就行。满嘴跑火车,哲学概念满天飞,跟撒豆子似的,能不打盹听完他的课,都算是对得起他了。

按理说,无问僧要是一直这么“高大上”,说不定还能吸引些注重宏观战略的大佬们。可万万没想到,更绝的事儿来了。无问僧发现请他讲课的人越来越少,他自个儿一番深刻反省,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讲课太飘,净讲些“道”层面的高大上玩意儿,太不接地气。于是,他开始深挖自己创业的那些“术”层面的实战经验,觉得自己这回算是接了地气,可以拿着这些“术”出去继续忽悠人了。

结果呢,这回请他讲课的,换成了另一拨人。谁呢?原来是他之前讲“道”的时候,那些听众里头的高层大佬。他们觉得无问僧还是有点水平的,便把他推荐给了行业协会,让协会组织那些需要宏观战略指导的企业老板们,一起来听听他的课。

那无问僧是不是该顺着杆子往上爬,调整调整自己的课程呢?嘿,人家可不这么想。无问僧正为自己挖出了这么多“术”层面的新玩意儿,整出了新课程而美得不行呢,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于是,悲催的事儿又上演了。那些大老板们一听,觉得无问僧讲的不过是些“术”层面的具体操作,有啥用?各家有各家的门道,战略层面的“道”才是最值钱的。结果,台下又是一片昏昏欲睡。无问僧那兴奋劲儿还没持续一年,就被各大协会从讲师名单里给剔除了。

说起来,无问僧这人也是才情横溢,“道”、“法”、“术”样样皆精。可惜啊,就是他那只顾自己爽的性子,最终让他成了个又贪财又赚不到钱的落魄书生。最后,他心灰意冷,转而专心干起了最后的行当:写书授徒,算是给自己那冷清的门庭找回点往日的热闹。

无问僧的三大行当,废了两个。不知不觉间,无问僧就这么熬到了现在,成了个提前退休的老大爷。

无问僧这些年也收了不少徒弟,那是不是赚得盆满钵满呢?嘿,大错特错!无问僧收徒,那可是真正的分文不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心实意的。不过,无问僧虽然不收钱,但“礼”他可是照收不误。那他最爱的“礼”是啥?哈哈,就是徒弟们的甜言蜜语、拍马屁!只要徒弟们把他哄得开心了,他就倾囊相授,毫无保留。早些年,还有徒弟故意投其所好,一番恭维讨好,无问僧便能花上个把月,帮他们精心策划,还不收一分钱,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学生,“白嫖”了个痛快。

王禹翔算是给无问僧送礼比较多的一个了。他经常给企业老板提供技术指导,收到的贵重礼物自然不少。每次收到好东西,他都会挑一些送给无问僧。无问僧一看到那些礼物,眼里就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激动得跟个孩子似的。王禹翔每次看到无问僧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想笑。

那王禹翔有没有给无问僧送过钱呢?嘿,无问僧可是个硬骨头,从来不收钱。王禹翔曾经试过给他塞钱,结果无问僧大发雷霆,破口大骂。显然,他不是假装不要钱,而是真的对学生给的钱财不感兴趣。这一点,让王禹翔觉得无问僧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怪人。

不过,张金枇并不急于揭晓谜底,反倒是笑眯眯地向那三人抛出了个问题:“你们猜猜看,老师为何不收咱们学费?这其中可有什么玄机?”

陈广熙脑筋转得快,脱口而出:“莫不是与那断舍离的哲学有些瓜葛?”

张金枇一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笑道:“嘿,你倒是机灵,一语中的,正是那断舍离的道理。那,三师弟,既然你这么在行,就来给咱们说道说道,这‘断’是何等意境,‘舍’又是何等情怀,‘离’呢,又是离的何种尘缘?”

王禹翔一听,立马来了劲儿,抢答道:“这我可门儿清,断嘛,就是断了那财源滚滚的路;舍,自然是舍去那点蝇头小利;离,离的就是那些狐朋狗友。”

张金枇闻言,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王禹翔的耳朵,轻轻地拧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断你个头!你当咱们老师是那等断自己财路的痴人?他帮人运筹帷幄时,那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哪里像断了财路?还有,他请人吃饭,不是炒粉就是白吃,一毛不拔还差不多,哪里舍得什么小利?损友?他的损友多了去了,也没见他躲得远远的。说起来,你老爸不还是老师那损友圈里的常客嘛,是不是啊?”

王禹翔疼得龇牙咧嘴,连忙讨饶:“哎哟,大师姐,手下留情,我错了!快放手,耳朵都快被你拧掉了。”他捂着耳朵,一脸苦笑,“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又没钻研过佛法,哪知道这些深奥的道理。你学问渊博,给我好好讲讲这断舍离的真谛吧?”

张金枇松开手,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个团队里,除了陆静学历稍逊,其余皆是满腹经纶之辈。王禹翔那小子,明摆着是装糊涂,实则对老师的“断舍离”理念好奇得很。

陈广熙瞧着大师姐与小师弟的嬉闹,心中觉得十分逗趣。他看出张金枇话里有话,是想让他来阐述这“断舍离”的奥妙。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悠悠说道:“谈及断舍离,按佛家那‘三离’的说法,便是要斩断尘世间一切烦恼之根,舍弃贪嗔痴慢疑这些累赘,远离生死轮回的苦海。不过,老师心中是否作此想,我可就不敢妄断了。”

张金枇闻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接着,她给三人讲起了无问僧的一段往事:“记得那回,老师为了三千大洋的债款,在哪家公司闹得沸沸扬扬。官司一胜,钱一到手,他那得意劲儿,别提了。我当时就纳闷,问老师:‘您咋就不收点学费呢?那可比这三千块来得轻松。’老师一高兴,就给我讲了个佛祖的故事。”

说到这儿,张金枇的眼神里满是回忆,继续说道:“老师说,有人曾问佛祖:‘您法力无边,为何不直接带众生飞往西天极乐?’佛祖答:‘因他们与我无缘。’又有人问:‘您如此神通,为何还要收香火钱?’佛祖说:‘因他们与我有缘。’还有人问:‘那么多人烧香拜佛,您为何不助他们脱离苦海?’佛祖笑道:‘他们烧香之时,便已得解脱之法,缘分便已尽了。’”

蔡紫华一直在旁侧耳倾听,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她望向张金枇,试探着问:“大师姐,那是不是意味着,老师若不追回那三千块,那老板可能还会再来纠缠?但老师觉得与那人缘分已尽,不愿再扯上关系,所以才坚持要那三千块,哪怕扮作恶人也在所不惜。那老板觉得老师不可理喻,这段缘分便彻底断了,因果也就消散了?”

张金枇转头看向蔡紫华,心中暗自佩服这五师妹的聪慧。她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过,还有一层深意。老师心中其实颇为纠结,一方面想赚钱想得要命,一分一毫都不愿放过;另一方面,他又自诩读书人,清高自持,看不起自己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他觉得做好人没好报,得做恶人,但刚做点坏事,心中又愧疚难当,想做好事来赎罪;可做好事时,又发现有人想利用他的好心……他就这样在心中反复折腾,若是普通人,早已崩溃,但他却是个真有本事的人。你想想,这样的人,除了成‘仙’,还能有别的法子让他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张金枇这一番话,说得透彻入骨。无问僧那心中对钱的渴望,对那老板的不齿,以及他的纠结与挣扎,都跃然眼前。他宁可撕破脸,打官司到底,与那老板彻底结仇,也要断了自己再赚他钱的念想。

王禹翔心里头琢磨着那句“境界越高、能力越强,痛苦越多”的老话,再看看自家老师那副似乎也应验了这话的模样,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他忍不住开了口,想给这沉闷的气氛添点乐子:“嘿,我说,老师不收咱们的钱,是不是不打算跟咱们这些俗人结缘了啊?”

“哈哈,哪是不结缘,老师是怕跟咱们纠缠得太深,因果缠身呢!”蔡紫华接话接得那叫一个溜,还特意扭过头去,问张金枇,“大师姐,我说得在理不?”

张金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在理在理,就是这个道儿。收咱们当学生,那是结缘;不收学费,是不想跟咱们扯上太多的因果纠葛。”

张金枇这话一说,众人心里头那个透亮,无问僧啊,那可是个讲究因果的主儿。他给学生上课,哪是白上的?非得让学生先备上份“小礼”。哪怕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他也能乐呵呵地收下,尤其是那腊鱼腊肉,更是他的心头好。实在没啥可送的,也别愁,大师兄李一杲那套拍马屁的本事,可是灵光得很,其他人偶尔也会跟着学学。只要马屁拍得响,无问僧就当是收了礼,因果就算结下了,讲课那是必须的。讲完了课,他就觉得这因果算是了结了,至于学生们听进去了多少,能不能派上用场,那他可就不操那份心了,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他可不愿再扯这些闲篇儿,一扯又是因果连绵,那还修什么仙啊,简直是瞎耽误工夫!

四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留耕堂附近。大伙儿都住了口,听张金枇讲起了留耕堂的那些历史故事和文化底蕴,那讲得叫一个津津有味……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创业因果道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