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4721年,大年初八,春节假期的余韵犹存,亦是诸企业鸣金开工之盛日。沙湾古镇,此特许爆竹齐鸣之地,热闹得犹如沸水滚锅,喧嚣非凡。阳光如暖流,洒满古镇每一个角落,春节的喜气仍似那刚出炉的年糕,又甜又糯,暖人心脾,叫人心头喜不自胜。
窗外,孩童们的笑声如串珠般连绵不绝,清脆悦耳,充满活力。他们身着五彩斑斓的新衣,在古镇那光滑如镜的麻石路上追逐嬉闹,手中紧握着各色小鞭炮与烟花,时不时“啪啪”作响,以最纯真的方式,为这欢庆的节日添上最响亮的一抹色彩。
日头渐高,古镇上空爆竹声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些小顽童,对鞭炮情有独钟,变着法儿在各处捣蛋,躲于墙角燃放,惊吓同伴,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远处传来锣鼓喧天之声,原是古镇中的民间高手们组成了舞龙舞狮之队,正上演一场热闹非凡的民俗盛宴。那鼓点越敲越急,越敲越酣畅,龙与狮仿若活物,翻腾跳跃,气势磅礴。周遭观众目不转睛,掌声、欢呼声此伏彼起,响彻天际。此乃春节后开工日之老传统,舞狮队为企业开工大吉送上祝福,沙湾古镇的企业家们对此尤为看重。
陈广熙身材中等,略显发福,身着深蓝右衽汉服,颇有几分古代员外之风范。他闭目侧耳,聆听窗外爆竹之声,心中仿若能听见那锣鼓与爆竹交织的乐章。鼻子轻轻一嗅,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味扑鼻而来,那是春节独有的气息,令人心头倍感舒畅。他的思绪如脱缰野马,瞬间飘回往昔创业之岁月,那些艰辛与坚持,犹如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令他感慨万千。
忽地,他猛然睁眼,眼中闪烁着恍然大悟之光芒。起身抖了抖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整了整衣裳,连那长袍外套也轻轻一拂,置于一旁。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对着无问僧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脸上那历经岁月雕琢的皱纹,仿佛也忽然有了灵性,随着陈广熙的动作而显得愈发深邃。他语气深沉,抱拳道:“老师,这些年,您的教诲我一直铭记于心。那句‘钱之所向皆红海,心之所往即蓝田’,犹如黑夜中的明灯,照亮我前行的道路。您曾问我可懂海与田之别,让我待事业有成再告知您。如今,我已寻得自己的答案。”
钱之所向皆红海,心之所往即蓝田
大伙儿心里头默念着这句话,各自在心里头盘算着,海和田究竟有何不同。陈广熙将椅子挪至大门边,转身又对着众人坐定。春日阳光恰好斜照在他的侧脸上,带来一抹暖意,但这二月的春风却仍带着几分料峭,毫不留情地给他添上几分寒意。张金枇心细如发,见状便将陈广熙先前脱下的黑色长袍拾起,递了过去。
陈广熙接过长袍,随性地搭在肩上,心头涌起一股温流,周遭的寒意竟丝毫未觉。他略顿了顿,思绪稍作整理,便缓缓开口,讲起了自己的创业历程:
“那时候啊,我满心以为,创业便是寻一片未被开垦的海,扬帆起航,乘风破浪。可谁知,这海啊,深不可测,波涛汹涌,一不留神,便可能被卷入漩涡,粉身碎骨。我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在这片海里站稳了脚跟,却发现,这海并非我心中所想的那片蓝田。
“蓝田啊,那是心中的一片净土,种的是梦想,收的是希望。在那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耕耘,不必担心风浪,不必忧虑浮沉。可创业这条路啊,却像是把我推入了海,让我在海里挣扎,寻找那片属于我的蓝田。
“我曾在海里迷失方向,也曾在海里历经风雨。但每当我想起那句‘钱之所向皆红海,心之所往即蓝田’,心中便有了力量。我知道,只要我心中有那片蓝田,无论我在海里漂泊多久,终会找到属于我的彼岸。”
陈广熙说着,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众人听着他的故事,也仿佛被带入了那片海与田交织的世界,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感慨与思考。
“说实话,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创业。家里条件不错,工作也稳定,待遇还挺丰厚,在单位里也算是个中层小领导。可生活啊,总喜欢给你来点意外。记得那次疫情闹得凶,我正好在河北出差,结果一不小心就‘中招’了,被送进了方舱医院隔离。那里的日子,跟我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各色人等,五湖四海,各行各业的都有,特别是那些来自普通家庭的老人家,我平时都很少接触到。
刚进去那几天,我心里别提多抵触了。那里的空气啊,混合着汗臭味、体臭味,还有袜子味,简直让人窒息。你们可能在网上看过那些照片,方舱里空间虽大,但床位也是密密麻麻的,就算有通风系统,那些异味儿还是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不过呢,时间一长,我也慢慢适应了那里的环境,开始试着跟周围的人聊天。记得有个老爷子,我们俩挺聊得来。有一天聊着聊着,他问我干啥工作的,我就说我在一家大公司负责日日旺酥饼的全国销售。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老爷子立马就炸了,噼里啪啦地批评了我一顿,说日日旺酥饼对孩子不好。我一听也不乐意了,就跟他争辩起来。他还说我不懂酥饼的‘酥’是怎么回事,我就反驳说我们公司有上百个研发人员呢,怎么可能不懂?他一个乡下老头能知道多少?这话一说,老爷子更是气得不行,要不是我个子高、力气大,差点儿就动起手来了。”
说起那段陈年往事,陈广熙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他顺手从茶桌上的点心盒中拈起一块绿豆酥饼,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望向众人问道:“各位师兄弟,方才咱们边聊天边品茗,这绿豆酥饼的滋味,大家都尝过了吧?感觉如何?你们可知这酥饼中的‘酥’字,背后藏着哪些独特的韵味?来来来,用几个字或是一个词,说说你们的体会和想法。”
“天哪,酥饼可是我的最爱!”蔡紫华一听这话,眼睛立刻闪烁起光芒,迫不及待地伸手从点心盒里抓出一个脆皮酥饼,满脸喜悦地说,“我就特喜欢这种层次分明、口感丰富的脆皮酥饼。那‘酥’啊,对我来说,就是一口咬下,那种咔嚓咔嚓的脆响,伴随着瞬间在口腔中融化的细腻感觉,简直是美味至极!”
“五师妹说的‘酥脆’,真是贴切极了。酥与脆,确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享受,而‘入口即化’更是为这美味增添了无限魅力。”陈广熙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温柔地环顾四周,继续问道,“还有哪位师兄弟有不同的见解,也来分享一下如何?”
张金枇轻轻一笑,指了指陈广熙手中的绿豆酥饼,补充道:“要说酥的其他韵味,我觉得‘滑’这个字也很贴切。就像你手中的这块绿豆酥,给人一种特别的丝滑感受,既不油腻又细腻无比,那丝滑在舌尖上缓缓融化,就像一股清泉滋润着味蕾,那种感觉,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在这七人之中,陆静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吃货,对美食有着无尽的热爱。看到大家讨论得如此热烈,她自然不甘落后,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酥饼画面,忍不住插话道:“大师姐提到了丝滑,我就想到了另一种感觉——腻,是那种细腻到骨髓里的腻。你们知道吗?有些酥饼里还能隐约看到薄薄的肥肉片呢,就像杏仁饼,那叫一个绝!我特别钟爱中山的杏仁饼……”陆静滔滔不绝地列举了一连串酥饼的名字,仿佛一说起来,那些美味就能立刻呈现在眼前,满脸都是陶醉和享受的神情。
“其他酥饼啊,那种细腻到入口即化的感觉也是一绝,特别松软,一吃就让人停不下来。哎,对了,还有松、软、糯,这些词形容酥饼也是再合适不过了。”说到这儿,陆静俏皮地转向陈广熙,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三师兄,你看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呀?不如就送点酥饼给我吧,怎么样?”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那满脸陶醉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陈广熙笑着点了点头,“好说,好说,大家把地址留一下,我给你们每人都寄一箱酥饼过去,口味多多,保证让你们吃个痛快。”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他转头看向正闭目养神的无问僧,眼里满是敬意。这老头儿,外人看着可能觉得神神秘秘、有点怪,但在他眼里,却是既慈祥又充满智慧。接着,他环顾四周,嗓门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他的创业故事:“那时候,周围的人看我们吵得越来越凶,生怕真出什么事儿,都赶紧上来劝架,把我们俩给拉开了。那张老头被拉开时还嘟囔个不停,而罗师傅则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小陈啊,别跟张老头一般见识,他人挺好的,就是性子直了点。我俩是老朋友了,他们家那酥饼手艺,可是祖传的,味道好得不得了。你出院后,一定要尝尝他做的酥饼。’罗师傅还一顿猛夸,说张老头的酥饼有多好吃。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咱们公司的产品那是信心满满,毕竟销量全国第一,可不是浪得虚名。我心里还想呢,一个街边的老头儿,手艺能有多好?不过,罗师傅那句‘出院后尝尝’的话,我倒是真记心里了。毕竟,这么多年跟酥饼打交道,我对这行可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蔡紫华听得入迷,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忍不住插话问:“后来你真的去尝了?怎么样?快说说!”
陈广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些回忆如同和煦的阳光,温暖着他的心房,让他倍感温馨。他缓缓继续说道:“我当然去了。在方舱医院那种特殊环境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仿佛瞬间就被拉近了。没多久,我和张老头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他两口子比我早出院,临走前还特意留了个地址,详细告诉我怎么坐公交去找他。出院后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旅程。那时候交通管制严格,出租车都打不到,我只好一大早就坐上了公交车。到站后,我一眼就看到了公交站后面的路边摊,张老头正忙着招待顾客呢。他见我来了,让我稍等片刻,说很快就收摊。不一会儿,他的酥饼就被一扫而空。随后,我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他家。”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张老头家离摊位不远,就几百米的距离。路上,我好奇地问他生意如何。他乐呵呵地告诉我,一天能赚个三百多块钱。我心想,这应该是净利润吧?即便如此,这点钱虽然能勉强维持生计,但离富裕还差得远呢。我本来以为他家条件不太好。可谁知道,一进他家门,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他家的房子从外面看确实略显陈旧,但大门和门房却透露着一股明清古建筑的风韵,虽然规模不大,但那股韵味却十分浓厚。一进门,那股中国古典民居特有的古朴典雅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张老头把三轮车停在小门房外,领着我穿过一道屏风墙,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青石天井映入眼帘。再往里走几步,穿过中堂那三面折叠的木门,又是一个大天井,四周是两层半的砖木结构楼房,地面宽敞得很,我估计至少有好几百平方米。我心里暗暗吃惊,这不就是中国最经典的两进四合院嘛!这...就算不在京城,这房子的价值恐怕也得上千万了吧!”
说到这里,陈广熙的眼中不禁又闪现出当时的惊愕:“张老头接着领我进了旁边的一间厢房,里面摆放着一个人像,蜡烛香盘一应俱全。他指了指那人像,对我说:‘你也是做酥饼的,那不如也跟我一起拜拜。这位可是酥饼界的老祖宗程咬金,你该听说过吧?’我当时心里那叫一个疑惑,万万没想到酥饼还有个祖宗要祭拜,不过我也没多说什么,就跟着张老头,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燃了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哎哟,程咬金竟是酥饼一行的祖师爷,这可真是闻所未闻!”陆静乍一听这话,脸上顿显惊异之色,眼眸里闪烁着探秘的好奇之光,仿佛一瞬间抓住了世间最奇妙的线索。她兴致盎然,嘴角已勾起一抹喜色,好似接下来便会有连串的好运降临,乐滋滋地说道:“那我可得赶紧去给程咬金老祖宗上柱香,说不定以后美味的酥饼就能如泉水般汩汩而来,吃个不停了呢!”
“没错,我也是听张老头这么一介绍才知道的。”陈广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张老头说,程咬金小时候叫阿丑,他爹以前是个不起眼的小芝麻官。可不幸的是,程咬金还小的时候,他爹就走了,留下他和他娘相依为命。为了糊口,程咬金从小就开始卖烧饼。有一天,烧饼做多了,怕放坏了,他就把它们搁炉边烤着。结果第二天一早,嘿,烧饼外皮变得那叫一个酥脆,里头的肉油也给烤出来了,香气扑鼻。他拿出去一卖,很快就被人抢光了。这些烧饼跟传统的可不一样,金灿灿的,就像一个个小金饼似的。所以,程咬金的名字就这么来了。老张头说,最早的时候,程咬金做的酥饼被叫做金饼。后来,程咬金成了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之一,有空的时候,他就教家里的仆人做金饼。不过,他担心‘金’字跟皇上犯忌讳,就把这种饼改名叫酥饼。这样一来,酥饼这名字就一直传到了现在。这是张老头告诉我的,我也没去考究过历史的真假。”
“上完香后,张老头带着我在他家转了一圈。他家前门楼左边是个又宽敞又明亮的库房兼工坊,这就是张老头制作酥饼的地方。我注意到他还特意设了个做油酥的小角落,那儿摆着一口做油酥的大锅,还有各种古色古香的工具,以及黄油、猪油等原材料,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年头不短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