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夕阳西下,寒风啸啸,松涛阵阵。
简单地吃过晚饭,周植与大军继续向东进发,很快就进入防风林的王国大道。这条王国大道供四马并行,属于银夏帝国建造大道的第三等级。尽管此路等级不高,却是极为重要的战略通道,确保帝国军需持续供应,以保障帝国军队同游牧铁骑作战。
其实,防风林内有多条驰道,都可以连接草原与农耕之地。周植率部离开牧羊谷的时候,付亚铭曾经派人前往探查,发现多条驰道年久失修,路上出现了石块与断树,不利于大军快速通行。正因如此,周植才选择这条通行人数最多的王国大道。
仙莱重装骑兵在费德罗与亚历山大的率领下,昂首阔步行进在满是落叶的王国大道上,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贵族气质。在仙莱大陆诸城邦王国中,能够成为骑士并不容易,往往都是身家不俗的贵族,才有实力与机会脱颖而出。周植在仙芝王国生活二十年,非常清楚骑士们的生活,知道这些人战斗力强悍,私生活却极为混乱,常与有夫之妇乱搞一通。
陪伴周植深入亚夏中土的重装骑士有三千人,每个人的武器标配包括一支骑枪,一把短剑和一面骑士盾或一件远程攻击武器,如弓箭、标枪等,还有与远程武器配套的定额配给储量,包括若干只箭支、若干只标枪,以及一件近身格斗兵器。
相较而言,周植在安兰新拼凑的骑兵部队不过五百人,装备与战斗力都远逊于仙莱重装骑士。可是,周植知道自己若要统治亚夏大陆,必须依靠一支由亚夏族为主的军队,坚定地维护自己的权威,否则靠外援或雇佣军作战,一定不是长久之计。
防风林南北狭长,足有两百余里,东西则相对较窄,最宽处也不超过一百里,而最窄处只有二十余里。他们行进的王国大道不算短,共有四十余里,弯弯曲曲地好似蚯蚓,需要绕过好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山丘。
周植骑着马,悠然地望着王国大道两侧的密林,欣赏这深秋季节的美丽景色。松树依旧苍翠,柏树依旧挺拔,枫树挂满红叶,橡树如同怪兽。不远处的小丘上有几只斑鸠,正呆头呆脑地来回溜达。
如果论及鸠鸟品种的丰富,亚夏大陆必以鸠山为尊。鸠山位于廊中武国的境内,山中生活着二百余种鸠,以绿鸠、果鸠、火斑鸠、皇鸠、金鸠、鹃鸠和斑鸠为主。由于鸠的羽毛极其绚丽,曾是武国贵族的最爱。周植在武国都城五马生活过,见过城中许多氏家贵族一掷千金,命人捕捉色彩绚丽的鸠类,制作华丽多彩的服饰,慢慢形成了相互攀比炫耀的玩乐氛围。
彼时,威、坤、渐等侯国相对富庶,氏家贵族积累了大量财富,纨绔子弟自然不少,自然也痴迷武国贵族的新奇玩意。精明的商人发现商机,在鸠山购置田产,专门做起鸠尾羽毛的买卖。贵族们愿意出赏金购鸠,鸠山里自然少不了捉鸠的捕鸟人,不少繁殖能力不强的鸠因此灭绝。由于武国贵族引领,其他侯国贵族也捧场,廊中各国逐渐流行起鸠羽帽子,其中,尤以插着凤冠鸠羽毛的帽子华美异常,最被世人称道。
如果一个国家的贵族都贪图享乐,这个国家必然难成气候,早晚会在争霸战中落败,沦为他国的附庸或属地。想到这里,周植抽弓搭箭,对准一只斑鸠射去。
利箭精准射中斑鸠,吓得其他斑鸠惊慌逃窜。一个骑士飞马上岗,拎起了被周植射中的斑鸠。骑士正在兴奋地摇晃战利品,一支羽箭凌空而至,猛地射中他的胸膛。骑士哼都没哼,翻身滚落马下。
“有埋伏!”亚历山大大吼了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重剑。
此时,无数利箭从密林深处射出,像一条条毒蛇飞向王国大道,结成了一张张可怕的蛛网。仙莱大陆重装骑士们发出怒吼,挥舞长剑拨打利箭,摘下盾牌护住下盘,使得局面十分混乱。费德罗高声呼喝,用仙莱通用语调动令旗官与贴身护卫,让部下结阵御敌。
在费德罗与亚历山大的努力下,重装骑士们的阵脚渐渐稳住。顶过第一拨箭雨的袭击,重装骑士们稍稍心安,形成几十个小队,向射出箭矢最密集的地方扑去。周植注意到,攻击者非常厉害,控制了王国大道两侧制高点,借助密林掩护射箭手,攻击方若想破敌,将置身于更加暴露的位置。
究竟是谁在密林设伏?谁想置我与仙莱骑士团于死地?周植正在思索的时候,十支长达数丈的劲弩呼啸而至,射穿了正在冲锋的重装骑士的胸膛。那劲弩,继而又射中紧随其后的骑士,其强悍之势难以想象。
周植向四周望去,看到一些劲弩机藏在搭建的树墙后方,如今正在调整角度,瞄准了扬剑挥舞的费德罗。与此同时,一些手持弯刀的士兵冲出树墙,劈砍落单骑士的战马马腿。那些士兵面容狰狞,凶悍之势令人胆寒。
“费德罗小心!”周植大声喊道,提醒仙芝王子小心。
然而,周植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支长达数丈的劲弩飞来,将费德罗连人带马轰出去,重重地钉在王国大道路边的一棵大树上。费德罗挣扎了几下,渐渐垂下了头,好像一只被钉死的斑鸠。战马长嘶不已,痛苦地晃动身体,鲜血顺着大树淌下来,染红了树下的一片枯草。
“不!”周植痛心地高呼,从马上纵身飞掠而出,如同飞箭一样,跳到射死费德罗的强弩旁边。他挥剑如飞,剑气纵横狂暴,接连杀死了几十个人,仿佛地狱狂魔出世。
周植杀红了眼,怒视密林四周,发现那些尸体多留着长胡子,战袍与亚夏中土士兵不同,乃是尘服大陆样式。尘服大陆的士兵怎么出现在这儿?周植有些不解。未等他再细想,一阵乱箭从各个方向射来,迫使周植一飞冲天,腾空跃上了密林上空,落在一棵高达三十余丈的大树树冠上。
尽管身处极险之境,周植却得以统览全局。他发现一队队骑士从防风林四面八方冲来,将仙莱重装骑士分割成上百段,发动了令人窒息的攻击。重装骑士擅长平原大战,横冲直撞之势难以阻挡,往往会压制对方的气势。然而,重装骑士陷入林地,就好似巨兽陷入泥淖,人高马大的优势反而成了缺陷,被灵活的骑兵针对,成了很难移动的靶子。
那些骑士没有披挂重甲,均穿着普通的亚夏骑士装。他们马术精湛,飞奔如犬,灵动如鼠,剑法极具机巧变化,完全不同于重装骑士的大开大合。周植向更远处望去,发现攻击骑士源源不断,人数远远超过自己率领的部队,足有数万之众,好像一道道冲出峡谷的溪流。
如果没有人指挥,这些骑士不可能进退有据,表现出如此可怕的战力。周植向远处望去,发现距离战场两里之外,有一座不太矮的山丘。丘下,一支足有千人的精锐骑兵担任护卫。丘上建有一座木亭,里面站着十几个人,正在观察战场动态。木亭外面有十几位骑马的锦衣人,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小旗。显而易见,这些锦衣者是指挥者,利用不同颜色的小旗,调动手下攻击自己的重装骑士部队。
恰在此时,周植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靠近草原的王国大道冒起了黑色烟雾,痛苦的惨叫声传入耳中,令人听来不寒而栗。周植定睛望去,隐约看到密林之间,付亚铭率领的部下四散奔逃。又是一阵巨响,不少骑士不知道被什么击中,滚落了到地上,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呼。一支响箭从高奎率领的火器营方向射向穹空,尖锐的叫声十分刺耳。周植发现,木亭外有一个锦衣人挥舞着黑色小旗,似乎在应和那支响箭。
周植怒不可遏,正想飞掠而去,杀掉那些指挥者,却感到背后有一股劲风袭来。周植提气急坠,从树冠顶部落下,躲过了袭击者势在必得的一击。与此同时,周植挥出一剑,扫向对方的腋下。
“好!”那人长啸一声,身子鬼魅般地飘移横飞,避开了周植霸道凌厉的一击。周植的剑气颇为了得,竟将大树树身劈出一道长长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