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饶你操心了。”达延汗道：“与其与我犟嘴，倒不如担心下自己还能活几个时辰——你以为就你们会下毒这招么？”
“什么……”乌梁王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们近卫都能替换成我的人，那在你们的饮食和日用之物中下点毒，更不是什么难事了。”达延汗又坐在石凳上，悠然地打量着面前几人，“若不信的话，不妨按下你们肚脐下一寸的地方，看有什么感觉。”
三人照做，登时一阵刀绞般的剧痛令人几乎站不了。
奇达特扶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瞪着达延汗道：“你真卑鄙！”
达延汗端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一杯，不咸不淡地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彼此彼此而已。”
眼见败局已定，且又身中剧毒，再无谈判的筹码，“哐当”一声，乌梁王扔下刀柄，朝着达延汗直直地跪下，磕头如捣蒜：“王上饶命，我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知道王上神机妙算，有勇有谋，我……我简直不是人，我是畜生，对，我是畜生，中了邪才会发狂，好在没能耐伤到王上，说明王上的天命所归，合该是燕然的王，是天下的王，王上是做大事的人，眼睛看得的是远处，就不要和我这畜生一般计较了吧！”
他说得情真意切且声泪俱下，达延汗倒是不惊不恼，只笑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解药嘛！”
他打了个响指，便有近卫将一个盒子捧上来。
“解药自然是早就备下了。”达延汗接过盒子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便见里面放着两颗拇指大的黑丸子。
乌梁王见状，忙挨上前，忍不住伸手就要拿，却被达延汗将将挡回。
“乌梁王，你可要看清楚了，这里只有两颗解药，你们却有三个人，谁吃解药，谁不吃解药，该怎么分，你不该与他们商量一下吗？”
“嗳，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兆图身为王上的亲叔父，却背刺王上，罪无可赦。奇达特就更不用说了，仗着王妃的关系就以国丈的身份自居，经常背后里骂王上没有尊卑大小。他们两个本该是王上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却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根本死不足惜。我就不一样了，我对王上忠心耿耿，痴心一片，只是被他两人教唆才犯了糊涂，我可以发誓，如果将来再起异心就天打五雷轰……”
“哈哈哈……”达延汗扶着桌子笑得眼泛泪花：“乌梁王啊乌梁王，你这一手能屈能伸的本事委实令人叹服，早知如此，前年出使梁国就该派你去了。”
“王上但有吩咐，小的万死不辞。”乌梁王脸上堆着笑，然后巴巴地盯着解药，眼睛一动不动。
达延汗渐渐地收住笑意，又恢复那份淡漠与威严：“虽然如此，可本王有自己的考量。”
他目光从带着焦虑的特木尔身上略过，看向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兆图：“王叔虽然有错，可协助我治理燕然多年，不说有功亦有劳，我若真赶尽杀绝，不说国中会起争议，便是我本心也过意不去。所以，这解药有一颗要留给王叔，”
“那么只剩下一颗解药，应该给你们中的哪位呢？”达延汗用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奇达特与乌梁王，“你们可要尽快做决断，不然晚了就毒性发作，吃了解药也无用了。”
奇达特怒道：“要杀便杀，干嘛搞这一出来折辱人，休想让我向你求饶！”
乌梁王忙道：“王上你看，他说他不要解药，那剩下的那颗解药就给我吧？”
“乌梁王，你……你个贱人！”奇达特气的声音发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不吃解药，但你乌梁王也休想吃，要死一起死，阎王爷那里也有个伴。”说着举起手中钢刀，朝乌梁王劈去。
乌梁王吓得就往达延汗身边躲去，却又被近卫们推开，逼他到场中。
达延汗抚掌笑道：“你们俩就比一场，谁赢了，这解药就给谁。”
眼见无处依傍，乌梁王只得趁机捡起佩刀与奇达特对抗，却被打得连连后退，专找那有草木或侍卫的地方退避，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地在庭院中打转。
这倒不是乌梁王因为不敌，而是心中仔细盘算过，自己与奇达特身手半斤对八两，若是正面硬刚，只怕最后是两败俱伤，既然中了毒，就更应该心平气和，避免毒性渗入心脉，同时不断地刺激奇达特，令他气血运行变快，加速毒发。
兆图望了眼庭院，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精心谋划了数月的行动，却被达延汗不费吹灰之力给破了，且略施小计，便引得他们自相残杀，达延汗的谋算与狠辣远超他所想。
“外公小心——”
见乌梁王终于开始回击，达延汗提起点兴致，却听到旁边细声细气的一声低呼。
他看向立在身边的两个儿子，大一点的捂住弟弟的眼睛，而自己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的决斗，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看样子颇有些担心。
达延汗皱了皱眉，抬手招来近卫：“把世子抱下去。”
场中形势很快起了变化，奇达特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脸色灰败，嘴唇发青，而乌梁王则趁机加紧攻势。
最后奇达特回招不及，被乌梁王刺了个透胸。
乌梁王双手紧握刀柄，大跨步地往前，逼得奇达特连连后退，最后抵在一根廊柱上，余势不减，刀尖刺入廊柱中，将他牢牢钉在上面。
奇达特已经发不出声，只能双手死命地去揪乌梁王的衣领，却被轻易地拨拉开。
“老不死的！”乌梁王打量身上几处被划拉开的刀伤，朝奇达特啐了一口，“今日被你弄得一身伤，真他妈晦气！”
可待转过身来，他又换了副谄媚的笑容，噗通一下跪下，然后膝行至达延汗跟前，讨好似地笑道：“王上您看，我已经替您灭了那逆贼，也算是将功抵过了，那解药可以给我一颗罢？”
“当然可以，本王说话算话。”达延汗从药盒中取出一枚解药，丢入乌梁王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