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有些事不得不要告诉你们,因为我也需要你们帮我去说服唐师兄。”带着几人走近道进入一条窄巷后,百里无月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严肃看向齐天弈外的其余几人。
“我想在你们看来,我应当是同你们一些人一样,身为四国一方将相王侯的子嗣。但实际上,这并非是我的本名,而我,也绝非什么卫国燕春侯百里聆风私藏的养女……”
有些话一出口,便很难再有停下的可能。因而百里无月这次告知于众人的真相,比与齐天弈说的那一次还要详实。
“原本劫掠这种事,都是由百里聆风的手下去做,但这一次,换成了最初被送去历练归来后的那些人,百里聆风曾将我们之中命灵最为强劲的七人列为七星。而方才同唐师兄交手的便是那最强的一位,七星中的第一颗,贪狼。”
齐天弈眉头紧蹙,向百里无月问道:“话说回来,这名男孩似乎是今日才觉醒的命灵,他们是怎会在官府之前知他命灵的强弱?”
“七星中的第三颗,禄存,他的命灵的能力便是如此,”百里无月的脸色沉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接着说道,“虽然我知道唐师兄的实力同样出众,但若是对上贪狼,他恐怕很难拥有赢面……我们需要换个理由告知他眼下的情况。在找齐百里聆风所需的数量前,他们不会停下,我们的出现只会让他们多一分谨慎,仅此而已。”
百里无月所说绝非夸大,这一点齐天弈很清楚,在方才看完那贪狼战斗的全程后,他有一种说不上的似曾相识。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在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城中那人,在其身上,他才能体会到这般压迫感。
等百里无月同几人解释完来到知州府前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唐晓释恰好在岳溟和另一名一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从府中走出来,三人虽依然时有交谈,但无人不面色凝重,难看到了极点。
“今日有劳二人大人了,我们会立刻着手调查此事,也烦请二位大人务必向周围的城池传达此事。”
“那是必然,未能准确判断对方的实力,说来也是我们的失职,还让贵宗之人受了伤。”那名中年男子眉头紧蹙不放,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在面向唐晓释之时还是努力让话语显得平和一些。
出了知州府,唐晓释便以让岳溟着手去布置守城之事将其支开,随后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并不算起眼,但占地也绝算不上小的院落之前。
“在四国的每一座中型以上城池,都会有九霄所设的驿站,通州自然也不例外。”
轻轻叩门后,一名中年人很快便打开了院门,见到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侧身让出了路,待到他们全部进入后这才又将院门锁上。
“膳食已备,各位若还有什么事相问可来最西侧的厢房寻我,整片院落都有特殊的符咒设界,一般的外人无法闯入,在下不多做打扰,各位请便。”
似乎是知道几人有要事商量一样,在说完寥寥几语后中年人便行了一礼从一旁的小道绕走了。
入正屋,摆在桌上的赫然是还冒着热气的膳食,虽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绝对比普通那些路旁酒馆要好上不少。
但眼下这般情况,在场八人实在是没人能安稳的坐在如此安逸的屋子里休息。就连桌上的佳肴在吃了几口后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今日于知州和岳将军一番交谈,仍然不知这群山匪究竟是从何而来。况且就我看来,他们或许根本就不是山匪,至于为何做出与山匪一般的事情,眼下还是毫无头绪。你们方才在路上所用如此长的时间,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百里无月将手放在了木桌上,套在手臂上的十个铜环相撞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她看向唐晓释认真地开口说道:“唐师兄,虽然此话对你来说有些不敬,但是或许以我们当下的人手,真的有些不够。”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确实也考虑过此事,但是如今九霄之中恐怕没法再派出和那个疯女人抗衡之人——他们七位除了不擅长战斗的云师妹外都已经不在九霄宫之中,”唐晓释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说道,“而卫国朝廷也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集数位倒海境的强者来此。”
“卫国国力在四国中虽不算最强,但境内想要找到几名倒海境的强者应该并非难事才对。”白尚棠眉头微蹙,显然是不明白为何卫国是如此态度。
“若非这伙人将事情闹到了城中,还折损了朝廷的官兵,朝廷恐怕都不会真正的去想着出手剿匪。而且你们应当也能看出,那个女人这绝非什么普通的倒海境,该派何人前来同样是他们难以抉择之事。”
唐晓释的话如同一捧冷水淋在了众人的头顶,也令屋内的气氛再次冷下了几分。
“我想既然他们知道九霄已经插手,近日应该也不敢妄动,唐师兄,方才我们在那处民宅向留守的官兵询问了一些事情,如今我想着你能否再向知州打听一下,过去这些山匪去过的地方,可是有刚觉醒完命灵不久的孩童消失,或许他们的目的正是在此。”齐天弈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同时也将一些不好开口的真相告知了一二。
唐晓释眼中闪过了一道微光,沉吟片刻后颔首道:“原来如此,也难得你们能发现这件官府都未觉察到的奇怪之事。我一会便动身再前往一次知州府,若是能证实此事那接着我们或许便能寻找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此外虽然可能并不能扭转眼下的局面,但我还是会向九霄传回消息看能否有你们的师兄师姐可以前来相助……你们若无他事,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些后,唐晓释便起身推门离开了。屋内的众人能很明显感受到,他们的这位师兄身上的气息与来时路上已经变得极不一样。
“所以这一次,我们是撞上了一个大麻烦……是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羌白羽突然抿住嘴唇吐出了一句话,再看向百里无月之时又苦笑着补上了一句:“而且,我们必须要将其解决。”
这几个字如一柄利剑一般悬在了众人的头顶。羌白羽所说的一点没错,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这所谓的解决,究竟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
残月当空,射下的光却显得异常清冷,地面上没有一处民宅有着光亮,只有那巡逻的官兵手中之灯在忽明忽暗的闪着,其规模异常之大,几乎每两条街道都会有一队官兵的存在。
“若是他们来,你们再如何巡逻也都是无用之举罢了,指不定,还会被无声无息的抹去……”
百里无月坐在了一座三层高酒楼屋顶之上,看着下面一刻不敢停歇的巡逻官兵,心中莫名浮现出了几分悲哀。她抓起了身旁的其中一坛酒,仰头送入了口中。
“既然知道那些人拦不住我,那你还如此胆大的离开屋子独自出来?”
身后传来的声音使得百里无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但很快她紧绷的身体便再次松了下来,继续将剩下半口酒灌入了口中。似乎是早已料到对方的出现一样,她放下了酒坛继续看向满城的火光,将头微微向左侧偏了偏后说道:“虽然说几个时辰前已经见了一面,但似乎还未来得及打上这一声招呼……许久未见了,若泠姐。”
几乎是最后三个字出口的同一时刻,百里无月在自己右侧的脖颈上感受到了一抹凉意,但她并没有企图去躲闪,任凭那把毕燕朝天挝的尖刺停在了离自己不过一指的地方。只要再用力微微一偏,鲜血便会如泉涌般喷泻而出。
“你觉得,我是不敢杀你,还是不愿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