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上,两人落座,下人上茶,念樱在一个软榻上斜靠着,道:“刚刚你看到我受伤了一点都不震惊,似乎你知道此事?”紫勋笑道:“我何止是知道,若不是我,恐怕你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念樱回想了一下那日的情境,突然明白了,急忙趔趄着站起身来跪下道:“多谢赵大哥救命之恩。”紫勋急忙将念樱搀扶起来道:“哎呀,不必谢了,赶紧起来。”
说罢将念樱扶了起来并搀扶着坐下,道:“眼下你还是先养伤吧,其他的以后再说。”念樱道:“嗯,我这伤过一两个月应该就没事了,可眼下的局面,唉,敢问赵大哥,那日你怎么也去丐帮大会了?”紫勋道:“这段时间太敏感了,朝廷、江湖、商场,各方面都在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过去看看,正好那几日我的茶叶生意有些事要去长安,也算是顺路吧。”
念樱道:“哦,那据赵大哥观察,那日到底是怎么了?”紫勋道:“虽说那日污衣净衣两派的火气都不小,可我感觉当时的会场上不单纯啊,恐怕有许多势力都卷进去了。”念樱道:“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紫勋道:“而且我觉得似乎是有人故意想让局面变成这样,以便打掉对手。”念樱道:“没错,污衣净衣两派的镖局之争非同小可啊。”紫勋道:“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啊。”念樱道:“是啊,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紫勋道:“这话就错了,准确地说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念樱道:“嗯,赵大哥说得对,赵大哥,你能不能详细说说你那日看到了什么。”
紫勋道:“我那日化作闲人进入会场之后,无意间看到了郑无量,我就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念樱道:“这是为何?”紫勋道:“郑无量喜欢逍遥自在,若不是朝廷派的差事他是断断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他来了一定有目的,可那天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知是何原因,也许他只是奉命来看看情况的吧。”
念樱道:“赵大哥有所不知,郑无量早就加入丐帮污衣派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加入,来参加大会也正常。”紫勋道:“哦,这样啊,好吧,但是那日并没有看见他帮助污衣派啊。”念樱道:“唉,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他有别的考虑不知道帮谁吧。”紫勋点头道:“嗯,也许吧。”念樱道:“赵大哥,当时丘残樽比武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紫勋回想了一下,道:“你是说当时那个暗器?”念樱道:“对。”紫勋道:“从当时的方位来看,应该是台下的高手使出的。”
念樱道:“那他的目的?”紫勋道:“肯定是想陷害净衣派。”念樱道:“嗯,没错,一个污衣派的长老被杀人们自然会把账算到净衣派头上,那又是谁帮丘残樽挡住了暗器呢?”紫勋道:“自然是台下另外的高手挡住的。”念樱道:“明白了,在双方众多弟子大混战之前其实他们早就开始较劲了。”
紫勋道:“是啊,对了,还有啊,那个牛擒鹰上台比试时并没有败给他的对手。”念樱道:“那是?”紫勋道:“可能你有所不知,我跟此人在江宁早就打过交道了,当时他还想谋我的性命。”念樱震惊道:“啊?有这等事?”紫勋道:“没错。”于是紫勋将江宁的事向念樱说了一遍(本小说第二章情节),然后道:“当时此事完结之后这个牛擒鹰就不知去向了。”
念樱道:“哦,这么回事啊,这个牛擒鹰真可恶,看来以后我要防着他了。那赵大哥现在既然你又找到他了应该报仇啊。”紫勋挥挥手道:“唉,我看不必了,你听我说,我近来在长安城中得知他还在奇技馆里做着营生。”念樱道:“没错,他是奇技馆的账房兼镖师。”紫勋道:“而且他现在还是丐帮净衣派弟子。”念樱道:“对。”
紫勋道:“这么复杂的背景,而且他的这几个身份似乎关系都不大。”念樱道:“是啊。”紫勋道:“那这说明什么呢?”念樱道:“什么?”紫勋道:“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或为了安身立命,或为了美色名利,或为了理想信仰,总要有个目的,但他做的这些事似乎并不是为了某一个目的,而是为了一些目的,另外,一个人也很难在短短数年内在好几个领域中都能混到这样的地位,所以我的感觉是,他似乎是在为别人做事,而他背后的人权势很大,能将他安插在不同的行业中。”
念樱道:“有道理。”紫勋道:“所以说当时想杀我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人,因此找他报仇并不重要了,那件事早就结案了,也不会再有后续了,就这样算了是最好的。”念樱道:“赵大哥说得对,那他背后的人是谁啊?”紫勋道:“以我为官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念樱道:“好吧,官场的水太深,赵大哥也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做官的吧。”
紫勋道:“也有这个原因。”念樱道:“那以后若是这个背后的人再想谋害赵大哥了该怎么办啊?”紫勋道:“我没办法,听天由命吧。”念樱道:“这怎么行。”紫勋道:“我觉得我命还可以,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经常就带两三个下人出门办事,也没遇到过什么不测,因此我觉得那些暗地里的人已经不想要我的命了。”
念樱道:“好吧,拿赵大哥的命去赌这个事,总觉得有点……”紫勋挥手道:“罢了吧,还是别在这里无端瞎想了,多想想眼下吧。”念樱道:“眼下一切也都已经恢复平静了,赵大哥,我有一事好奇,刚刚你说牛擒鹰并没有败给对手,那他是败给谁了?”紫勋道:“这个我实在是想不通,他的绝技是龙象般若功,只要他使出来,当时那一场他肯定不会败。”
念樱道:“那赵大哥觉得以他的武功若是实打实的比试,他能当上丐帮帮主吗?”紫勋道:“这就很难说了,但他的武功在丐帮中是一流的。”念樱道:“那就是他不想当帮主了。”紫勋道:“只能这么解释了,可能是上边给他的有指令,或者是上边对他有别的安排,再或者是他的敌人早就盯上他了,他不想挑头,还有可能是他怕当了帮主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这种人,身上的事太多。”念樱喝了一口茶,道:“是啊,呵呵,我怎么突然有点可怜他了。”
紫勋道:“可怜他什么?”念樱道:“都是活着,为什么他就活成了这样,活的这么累,永远都在给别人卖命。”紫勋道:“难道我们就不累吗?”念樱道:“唉,都累。”紫勋话锋一转,道:“叶掌柜,那日台上的那阵风你还记得吗?”念樱道:“你是说迷了钟恨虏眼睛的那阵风?”紫勋道:“对。”念樱道:“当时任修尘说了,那阵风是有人靠内力催动出来的。”紫勋道:“谁催动的?”念樱道:“不知道。”紫勋道:“牛擒鹰。”念樱震惊道:“是他?”
紫勋道:“没错,我看到了,而且当时郑无量也看到了。”念樱寻思道:“唯恐天下不乱啊,要这么说的话我和钟恨虏比武时我们同时倒地……?”紫勋道:“你想的没错,牛擒鹰又出手了,而且另外还有一些高手也出手了,牛擒鹰借着你的腿力将内力打在了钟恨虏身上,另外的高手借着钟恨虏的劲力将内力打在了你身上,所以你们两个虽然出手都不重但却伤的很重。当时因为我已经注意到牛擒鹰了,所以他刚一抬手我就急忙使出内力护在了你的身前,替你挡了挡,可惜我武功不高,没有完全挡住。”
念樱道:“赵大哥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紫勋道:“尽力而为罢了,其实我本以为牛擒鹰的内力是冲你去的,但你们倒地之后我才看到其实是冲钟恨虏去的,而另外一个角落里我没注意到的人冲你使出了内力。”念樱道:“阴差阳错,都是天意。”紫勋道:“是啊。”念樱道:“这么说的话后来一名弟子被射死肯定也是有人要故意挑起事端。”
紫勋道:“这是显而易见的,当时双方火气太大了,一点就着,这时候有人射出暗箭摆明了是想挑起事端。”念樱道:“一个丐帮帮主之位,卷进去了多少势力啊,都是些什么人啊。”紫勋道:“江湖啊,这就是江湖,还是那句话,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有纷争,没奈何的事。”这时门外突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念樱道:“下雨了,好天气,正好可以去去这许多人的燥气。”紫勋道:“立场不同想法就不同,对我们来说是好天气,对农家来说就未必了,地里很多庄稼等着收割呢。”
念樱道:“是啊。”紫勋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念樱道:“丐帮的事不归我管,帮主慢慢考虑下任帮主人选吧。我等伤养好了就去镖局,打理一下,再重新招募人手,人总要活下去不是。”紫勋道:“是啊,可镖局这一被毁,要想恢复元气没有一年半载恐怕不行啊。”念樱道:“慢慢来吧,总有办法的。”紫勋道:“你撑得住吗?”
念樱道:“这些年赚了些钱,还行。”紫勋道:“那就好,威丐神丐两大镖局同时被毁,恐怕天下的货物运输都要受影响了。”念樱道:“是啊,不过我关心的是只要不影响赵大哥的营生就行了。”紫勋道:“呵呵呵,我还好,我的园子原本就是有马车队的,只是后来用镖局方便所以就不用了,这段时间我再重新张罗一下就是了,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成本会上升一些,不过也还过得去。”念樱道:“哦,那就好。”紫勋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段时间事太多可能没有考虑以后。”
念樱道:“你是说朝廷增税一事?”紫勋道:“嗯。”念樱道:“这事影响还是挺大的,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真遇到困难局面了和其他的商户商议一下再说了,我做了一辈子买卖,总觉得天无绝人之路。”紫勋道:“好吧,其实钱这种东西赚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够花就行了。”念樱道:“若只为我们自己考虑,这么想是没错的,可若为了子孙后代,还是要尽量多挣些钱啊。”紫勋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念樱道:“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稍有不慎下一代人就有可能不如我们啊。”
紫勋道:“此话怎讲?”念樱道:“看看那些真正的豪门,就算儿子是个傻子呆子,那些人也有办法让儿子继续做豪门;可穷人就不同了,虽然穷人已经很穷了,可别忘了,这天底下有些人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穷人必须拼了老命让儿子往上走,最起码不能比自己差;而我们呢,夹在两者之间,若下一代成器的话也能保持住上一代的地位,若是不成器,就会在与穷人的竞争中败下阵来,从而沦为穷人,零和游戏罢了。所以我想着趁着我还不算老,多攒些家业,也好为下一代打一下基础。”
紫勋道:“你说的有道理。说句杀头的话,除非改朝换代,否则豪门永远都是豪门,其他的人都要为了将来努力奔波一生,我们这样的人因为有一些家底所以更害怕失去这些,所以在与穷人的竞争中我们不见得有优势。”念樱道:“是啊,所以其实我也想享受富贵,可一想到这些就不敢多想了,立马起来拼命做营生了。”紫勋道:“所以刚刚你说等伤好了就去打理镖局。”
念樱道:“对。”紫勋道:“唉,难啊,慢慢来吧。”念樱道:“赵大哥,已经晌午时分了,就在我这里吃午饭吧。”紫勋道:“叶掌柜,其实我这次来长安是来打理我的生意的,跟你聊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不能打扰你养伤啊。”念樱道:“怎么会打扰呢,看到赵大哥来了,我的伤立即就好了一半了。”紫勋道:“呵呵呵,可是,叶掌柜……”念樱道:“能不能不要叫我叶掌柜了,叫我念樱可好?”说着念樱用手摸了摸紫勋的手,紫勋内心一惊,道:“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