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下混乱,盗匪横生,行业间为求自保,大家自发组织了自己的行业组织,如贩运木材的木帮,运送客货的船帮,贩运盐巴的盐帮等等。
这些也造就了水运的繁荣。这里的长江边,一里多长的岸边,全是码头。
梁子若听张承宇说,泸川也坐落在长江边,从巴郡沿长江逆流向西,就能到达泸川。
他们在陆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她早已坐腻了马车,于是突发奇想,想乘船到泸川去。
张承宇也想换换环境,于是两人便在巴郡把马车卖了,梁子若买了一对儿短剑。 然后两人来到了码头,打听到去泸川的船,便付了船钱上了船。
这是一艘中型的客货两用船。船的底层,大部分放的都是运载的货物,只有两边是划船的船夫。
中层是一个大客舱,其实也就是一个大厅,两边是可以向外观望的窗户,船舱的前后各有一个门。
张承宇上船时留心观察了船上那些干杂活的船工,以及那些带剑保护安全的船帮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和梁子若在船舱后面,靠近后门的地方坐了下来,他背靠着墙,低着头闭目养神。
梁子若却兴致勃勃,站在窗前,不停地向外张望。船舱里不断有人进来,客舱里渐渐地装满了人。
几个船帮的人跑前跑后,忙活着开船的准备,船工们则忙着往船上搬东西。
开船前,最后上来三个人,一个黑脸,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一个矮个子,带着两个年轻人挤进了客舱。
船舱里挤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很多人都带着大包小裹,还有人拎着活鸡活鸭,好不热闹。
张承宇和梁子若各背了一个包裹,算是乘客中东西带得极少的了,可看那三个人,除了斜挂在腰下的宝剑外,却是两手空空。张承宇略觉诧异,暗地里盯着这三人。
随着一声“开船了。”的喊声从船尾传来,船帮的人站在甲板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喊“开船了。”这喊声从船尾传到船头,再从船头传到船尾。
梁子若从客舱的地板上将张承宇拉起,拽着他一起向外面看去。
只见岸上的一个船工正在将那搭在船上的长长的踏板撤去,另一个则将拴在岸上的缆绳解开。
船上的几个船工,拿着长长的竹竿,用力将船撑离岸边,整条船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从窗户向远处看去,只见江两边群山叠嶂,郁郁葱葱。江中江水如缎,波澜不惊。
当船驶入江心时,才感到江心水流湍急,暗流汹涌。船沿着蜿蜒的江水,缓缓行驶着。
行驶到拐弯处时,仍然是急流险滩遍布,江水拍到礁石上,溅起白白的浪花。
梁子若眺望着两岸的青山,看着翻滚的江水,以及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兴奋不已。
张承宇则心不在焉地向外瞥几眼,却不时地偷偷瞧那三个人几眼。
就这样,船在江面上行驶了三天,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傍晚时分,张承宇二人吃了两份船工餐,又到甲板上转了转,然后回到船舱里,坐在地上靠着墙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只听一个老者道:“此是到了何处? 却感方向不对。”
“仍是去往泸川啊。” 一个人回道。
“可吾观两岸灯火,却甚是不似。”还是那老者的声音。
“有何不似?” 又一人道。
“去泸川之大江两岸,灯火繁多,江面亦宽,且江面行驶之船亦多。此处却不似。” 又听那老者道。
先前那人不以为然,却起身漫不经心地向外观望了一下,片刻后,道:“老先生所言有理,果然不似长江!”
那又一人听罢,也爬了起来,观望片刻,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定是走错了水道,误入安乐水(现赤水河)矣!”
众人开始喧哗,议论纷纷,一片混乱。张承宇站起来,忙找那黑脸汉三人时,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忙叫醒子若,示意可能有麻烦。
这时船帮的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人睡眼惺忪,似是刚刚睡醒。
他们听众人说船走错了方向,却是半信半疑。
两人定了定神,仔细一看确实不对劲儿,便慌慌张张跑到底层去查看。
张承宇让梁子若待在船舱里别动,自己跟在那两个船帮的人下到底层去看情况。
原来,那黑脸汉三人劫持了舵手,将船驶离了长江,正沿安乐水南下。
几个船帮的人持剑,呼啦一下围住那三人。
黑脸汉子将长剑顶在舵手的项下,声嘶力竭地威胁着,如果有人敢近前,就杀了舵手。
船帮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张承宇急忙回到客舱里,将情况告诉了梁子若。她一时不解,三个人劫持此船,却是为何?
张承宇猜测,必是为了钱财。梁子若还是很难理解,三个人劫持了舵手,将船驶离了长江而已,却如何取得钱财?
两人正议论着,忽见从河的上游来了一条船,向这里驶来。
只听船头为首的一人远远地高声问道:“请问贵船,可是运盐入黔之商船?”
“非也。本是去泸川之客船。” 只听甲板上有人亦高声回道。
“客官真会戏言,泸川在北方,诸位却为何反而向南行?” 只听来船那人笑道。
“此船已被水贼劫持。” 甲板上又一人道。
对面船上为首的那人大吃一惊,道:“朗朗乾坤之下,竟有这等事? 待吾等前来救诸位。” 说着,挥挥手,那船便开始向客船靠近。
这时客船上船帮之人有所警觉,高喊:“休要使过来!”
对面船上那人回道:“好说,好说。”一边又挥了挥手,那船便在距离客船船舷三四丈的地方慢慢地停了下来。
这边甲板上的那人兴致未尽,笑道:“船家更会戏言,当下兵荒马乱之际,却如何是‘朗朗乾坤’?”
那船家哈哈大笑,道:“常言道:‘实而虚之,虚而实之’,客官顷刻便会明了。”
说话间,突然从那船上甩过来几条带钩子的粗绳钩住了这边的船舷,随即两只长梯从那条船上搭了过来。
长梯端部的弯钩,钩住了这边的船舷,从那船的船舱中冲出来二十多人,各个手持大刀,踩着长梯,呐喊着冲了过来。
张承宇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黑脸汉三人先劫持了舵手,强迫其将船驶入安乐水,来到较偏僻水域。
其它江盗则事先埋伏于此,一见船到,即登船抢劫。
这边船帮的人一见江盗,纷纷拔剑,呐喊着冲过来,与那帮江盗打了起来。
一时间,兵器的“乒乒呛呛”的撞击声,打斗双方的喊杀声,以及不时有人落水的“扑通”声,混在一起,霎时间传过江面。
船舱里,人们已是一片惊慌。
慌乱的说话声、孩子的哭声、鸡鸭的扑腾声混成一片,众人皆不知所措。
张承宇二人一直隔着窗户往外望,只见船帮的人虽然奋力抵抗,终是寡不敌众,纷纷被杀,或被打落水中。
就在这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喊杀声渐渐减弱,然后便消失了。
剩下的十几个江盗,有几个跑去了底层,余下的跑到客舱的前门,“哗啦”一声,把门拉开。
前面的两个江盗,左手各拎着一只口袋,右手则挥舞着血淋淋的大刀,一个叫喊着:“打劫,打劫!”另一个亦叫道:“金银钱财、珠宝首饰,统统入袋!违抗者,斩!”
船舱中众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掏空钱囊、或卸下首饰,战战兢兢,一片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