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慕容世家。
慕容轩昂身着一袭华服,正闲适地躺于雕花檀木椅上,手中悠然翻看着一本书籍。
这时,一名探子掠进屋内,单膝跪地,行礼道:“家主,薛祥夫妇的动向已查明。”
慕容轩昂闻言,眉梢轻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他合上书页,缓声道:“如何?”
探子回道:“薛祥自石佛寺离去后,折返太平门,随后与一位紫衫郎君会面。薛祥引其入太平门后,旋即启程前往洞庭西山,寻到韩世充,一同奔赴吴淞津,登上一艘驶向东南角的船,观其路线,极有可能是冲着黑风崖而去。”
慕容轩昂起身,将书置于书架,负手踱步,问探子:“那紫衫郎君身份可曾查清?”探子垂首,低声答:“属下无能,尚未查明。”
慕容轩昂嗤笑一声,话语间寒意顿生:“继续探查,不得有误。”言罢,微微一顿,又道:“黑风崖那边情形如何?”探子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属下星夜跟踪,见他们于黑风崖附近遭遇一海怪。那海怪模样甚是怪异恐怖,长着鲨头、蝎尾、蟹爪、章鱼触角、蝙蝠翅膀。其于海中穿梭自如,一旦现身,便掀起惊涛骇浪。据走船之人所言,此怪名为破蛰。”
慕容轩昂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追问道:“嗯?竟有此等怪物,当真有趣。他们可曾被那怪物吞食?”探子摇头,继续说道:“薛祥与韩世充合力,竟将那海怪制伏。然大船行至海岛附近时触礁搁浅,他们无奈之下,只得徒步上岛,只是尚未靠近传闻中的神迹,便又乘船匆匆离开。”
慕容轩昂略作思忖,吩咐道:“传我命令,紧盯他们行踪。我料他必定会再度返回小岛。”说罢,似想起何事,又问:“薛娘子那边有何进展?”
探子赶忙回应:“薛娘子与其夫分别后,携侍卫秦川前往蒋家店。途中偶遇太平门门主之女梁静娴与次子梁元兴。他们相商片刻,便入了店中。片刻之后,属下得报,旅店后方树林中一座木屋突发大火。梁家兄妹先自木屋前空地逃出,薛娘子与秦川则从树林另一侧脱身。属下依照您的吩咐传信与薛娘子,然石佛寺值守之人来报,薛娘子并未前往,而是乘车往西而去。”
慕容轩昂轻叹一声,幽然道:“往西?想必是欲回唐门。也罢,既然她如此决绝,那便留不得了。”言毕,挥了挥手,探子会意,悄然退下。慕容轩昂目光忽然锐利起来,朗声道:“等了这般许久,也该现身了吧。”语落,只见房梁之上黑影一闪,一道身影翩然而下。待慕容轩昂看清来人面容,不禁笑道:“哟,我道是谁,原是你。真是奇怪,你身中数刀,竟还能存活。”
那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道:“我本就是个打不死的鬼,怎会轻易死去。”
定睛一看,此人竟是曾在真定府望归楼前被薛祥一剑刺伤,又让秦川事后补刀的范文杰。
慕容轩昂徐徐说道:“范兄不请自来,意欲何为?”
范文杰道:“慕容家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打算让我何时动身?”
慕容轩昂眉毛一挑:“动身?我几时说过让你去杀唐琳?”
范文杰拳头一紧,道:“这个臭婆娘,为了保全吕延盛那个狗贼的狗命,竟不惜拿我作饵,这口恶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
“原来是为了这个。”慕容轩昂长舒了口气,“范兄如今已是江湖第一杀手,想杀她一个弱女子易如反掌,何必前来找我?况且吕延盛本来就是范兄的刺杀目标,如今他已被范兄杀死,镇威镖局也已不复往昔,何必介怀?”
范文杰道:“此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骊珠之事,慕容家主难道也不想与我们合作吗?”
骊珠?慕容轩昂心头一惊,莫非此宝物就在唐琳身上?
“你们?”慕容轩昂脸一沉,“到底是什么人?”
范文杰狡黠一笑:“世人都管我叫范一刀,却不知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语声一顿,“操、刀、鬼。”
想不到鬼王府凶名赫赫的四大护法,范文杰居然也是其中一员!
“哦,对了,现在我不再姓范,也不再叫范一刀。”范文杰说着,掏出腰间的短刃,在指间把玩了一圈,“鄙人现在叫朱厌。”
“哦……朱厌,这是你本来的名字吧。”慕容轩昂双眼微眯,“我劝你最好别去招惹那丫头,你永远也不知道她那副皮囊里装的是什么。”
朱厌冷笑道:“慕容家主莫要唬我。就算她真是阴曹地府的勾魂罗刹,也不是我操刀鬼的对手。”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慕容轩昂截断朱厌,“我已派人在路上拦截他们了。用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提头来见。”
朱厌道:“谁这么有本事,敢去对付快剑秦川?”
慕容轩昂冷冷一笑:“笑面操刀。这趟活既然不是你这把刀去干,自然是由拿刀的人去干咯。”
“笑面鬼马良?”朱厌身子一颤。他深知此人的实力。江湖最厉害的傀儡术士,非此人莫属。
朱厌喃喃道:“有笑面出马,唐琳插翅难逃。只是那骊珠……”慕容轩昂瞥他一眼,“你若真想要骊珠,不妨也赶去凑个热闹,待笑面得手后,再伺机而动。”朱厌思索片刻,点头称是,旋即离去。
且说唐琳与秦川,一路西行,渐感疲惫。
此时他们已到达江州地界。江州毗邻隆兴府,商贸发达,境内有一座河港,时常有在巴蜀和江南往返的船只。只要坐上去巴蜀的船,就可以抵达唐门。
“主人,前方有个茶寮,咱们去歇歇脚。”秦川提议。唐琳闻之,点头应允。
这茶寮坐落在一片幽静的树林边。茶寮的屋顶是用茅草铺就,几处已略显稀疏。竹制的桌椅摆放得参差不齐,有的还带着些裂痕,仿佛承载了无数过往旅人的疲惫。
茶寮中央有一个简陋的炉灶,炉火虽未旺盛燃烧,却也冒着袅袅青烟,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草气息。
几个破旧的陶制茶罐被人摆放在一旁,罐身沾满了茶渍与灰尘。角落里,堆积着一些用过的茶具,缺了口的茶杯、断了把的茶壶随意地摞在一起。
茶寮的四周,用几根粗细不一的木棍扎成了简易的围栏,围栏上缠绕着一些不知名的藤蔓,藤蔓上还挂着些许清晨残留的露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与茶寮中偶尔传来的茶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别样的乡间小调。
二人刚入茶寮坐下,唐琳便觉一股异样气息。她不动声色,暗中示意秦川提剑戒备。
茶寮里走出一个茶博士,迎面笑道:“客官要点什么?”唐琳随口一答:“可有西川龙珠?”茶博士微笑道:“有!小的这就去准备。”转身欲走,唐琳忽然伸手拉住茶博士的胳膊,果然察觉到异样。
她冷冷笑道:“且慢,你可知西川龙珠是何物?”茶博士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强颜笑道:“当然知道。西川龙珠就是一种茶,我们这地儿虽小,但做生意的人却不少,西川龙珠在我们这地儿不算什么稀罕货。”
“你们这里的确有不少商人,可你却不是一个茶博士。”唐琳冷冷道,“你若常年给往来的行人端茶送水,一定会从他们口中知道西川龙珠乃朝廷贡品,严禁民间贩卖。说,你到底是谁?”
茶博士面色剧变,使出一种诡异的身法,挣脱唐琳,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居然还是被你识破了。唐姑娘,走得这么急,是要回唐门搬救兵么?”
“马良?!果然是你!”唐琳起身,娇叱,“你三番五次阻拦,当真以为本姑娘怕你不成?”秦川亦大喝:“看剑!”言罢挺剑刺向马良。
马良轻轻一闪,依旧皮笑肉不笑:“秦护卫好大的脾气,不如先让在下的傀儡陪你们玩玩,如何?”言罢,打了个响指,茶寮四周傀儡涌出,将秦川和唐琳围住。
唐琳见状,施展唐门暗器手法,数枚毒针射向马良。马良操控傀儡抵挡,傀儡手臂被毒针射中,却毫无影响,继续攻击秦川。
秦川剑法凌厉,在傀儡阵中左突右冲,可傀儡数量众多,一时难以突破。唐琳深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她飞身而起,欲从空中攻击马良。马良却早有防备,抛出数具小型傀儡,飞向唐琳。唐琳在空中身形一转,避开傀儡攻击,同时匕首挥出,斩断数根操控傀儡的细线。
马良脸色微变,双手快速舞动,剩余傀儡攻势更猛。秦川奋力抵挡,身上已多处受伤。唐琳心急如焚,她集中精力,施展出唐门绝技“千重刺”,只见匕首幻化成无数光影,刺向马良。马良躲避不及,被匕首划伤手臂。
“好厉害的杀招!”马良咬牙切齿,闪至一边,“在下领教了姑娘的杀招,姑娘不妨也领教一番在下的杀招。”话音刚落,他口中喃喃念咒,只见那几只断了线的傀儡合在一处,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人偶。
“巨灵神偶?!”唐琳不觉发出一声大叫。只见那人偶手中幻化出一把九尺大斧,它似有灵性,招式精妙,与其余傀儡配合默契,唐琳与秦川顿觉压力大增。
就在此时,操刀鬼朱厌也赶了过来。他见马良尚未得手,心中暗喜,决定先在一旁观望,坐收渔翁之利。唐琳瞥见朱厌,心中一沉,知道今日局面更加凶险。
秦川强撑一口气,大喊道:“主人快走,我来拖住他们!”唐琳怎会抛下秦川?她一边抵挡攻击,一边思考破敌之策。
突然,她想到唐门古籍中记载的一种阵法,可借地势之力困住敌人。
唐琳环顾四周,发现茶寮旁有几棵大树,位置恰可布阵。她冒险冲向大树,马良见状,猜出她意图,急忙操控人偶阻拦。唐琳拼尽全力,在秦川的掩护下,终于在树木间布下阵法。
阵法启动,一道道刺眼光幕升起,将马良的傀儡与人偶困在其中。光幕高达数十丈,远远便能望见。附近执行任务的唐门弟子瞧见光幕升起,不禁停下手中的活计,叫道:“是本门的困仙囚魔阵!速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