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走来两个人,一个孩童和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孩童平常衣裤,英气勃勃,男子穿着儒衫,戴着方巾,文质彬彬,拉着孩童的手,而刚刚的话正是出自男子的口。
“如新,陆生,你们······”陆银屏显得很激动。
“我和父亲担心你的安危,到处找你,碰巧得知绛州千寻楼召开食妖大会,就一起来了,想在此打探母亲的下落,没想到母亲就在这里。”陆生松开父亲的手,跑了过去,扑入母亲怀里。
陆银屏一天之中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心里很幸福,紧紧抱住陆生。
穿儒衫的男子就是邹如新,看他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到落第不中的秀才,仕途坎坷,只好在衙门里当个师爷,或者做个私塾先生,谁也不会把他和鲲鱼联系到一起。
在陆银屏负气离开后,邹如新和陆生如坐针毡,短暂的相处后,父子俩也踏上征程。
食妖大会的影响力很大,众妖云集,说不定能从中听说一点消息,两个才来到千寻楼,没想到不仅遇到陆银屏,就连陆放、陆南和陆齐等也在这里,大出意料之外。在这里,事情会得到很好的解决,这是邹如新越来越清晰感受到的。
食妖大会变成了小的认亲大会,旁观者倒是兴致很浓,不过作为此次大会举办者的代理人陈眉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她不会让人喧宾夺主,也不会让不好的事情发生,因此走到前面,对陆银屏、邹如新、陆南、陆放等说道:“诸位都是来参加大会的,是否可以先把个人之事暂且放一放,或者缓一缓,先耐心住上几天,等待大会开幕。事缓则圆,说不定缓上几天,各位的私事能更好地解决呢。”
“在这样的场合确实不适合解决私事,对不住了陈姑娘。”陆南先致歉。
陆放道:“这里众妖云集,我们却只管自己的事,确实对主人不敬。”
陈眉爽朗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主要是担心你们过于心急,急于解决问题,万一发生不好的事情,你们受伤,或者波及其他宾客,我是不好向大人交代的。你们先到楼里,给你们安排好住的地方,心平气和后,也是可以在这里把私事解决的。”
“陈姑娘的提议很不错。”邹如新道,“可是我和陆生没有拿到请柬,是否有资格留下来?”
陈眉爽朗说道:“此次食妖大会是邀请天下之妖,可是我们所知有限,人力有限,很多地方不能把请柬送到,这是我们的失职,你们既然是妖,又已经来了,断然没有拒绝你们的道理,只是希望你们原谅我们的不周。”
陈眉的话不卑不亢,还有几分谦卑,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不仅邹如新和陆生觉得如沐春风,其他在场者也觉得受到重视,纷纷对陈眉赞叹不已。
陈眉在前,领他们过去,把他们领到千寻楼厅堂,上了二楼,陆金屏被安排和陆银屏(陆如)住在一起,陆放、陆南和陆齐住在戊寅房,陆生和父亲邹如新住在己卯房,刚刚安排定,陆金屏就走出房间,下了楼,到外面来找秋练和落落,秋练、落落等刚好到了平台上。
陆金屏询问重明所在的房间,然后在秋练、落落的带领下,进了厅堂,来到二楼丁丑房,看到重明住的房间距离自己所住房间很近,陆金屏还是有点兴奋的,毕竟彼此之间不过隔了两堵墙。
陆金屏站在门外和重明说了话,告诉重明她和父亲等人也来到千寻楼,等他康复,彼此就能相见。
陆生和陆齐同母异父,兄弟之情很好,刚确定住的地方,两个就都想到去找彼此,在走道里遇上,兄弟两个都是好不容易见到父亲、母亲,心里的开心是不言而喻的,在幸福之余,则是想要尽点孝心,准备为两人共同的母亲准备些美味的食物,记得在地下国时,他们的母亲最爱吃的就是地下国河流里的螃蟹,现在他们准备用这道菜肴来让母亲开心。
千寻楼一楼的厅堂里虽然也备有螃蟹,可是不如兄弟两个亲自抓来的,只有亲自动手抓,才显得出孝心。
通过询问耄耋妖,陆生和陆齐得知绛州城南三里处有条入海的河流,那里的螃蟹肥美个大,现在是秋天,正是好时节,两个去了,肯定能抓到不少。陆生和陆齐兴奋不已,带着从街边买的鱼篓,就跑向那条河。
刚到河边,看到有个穿白袍戴着白袍上白色兜帽的人在那里钓鱼,陆生和陆齐认为是附近的渔夫,就想过去打听一下在哪里可以捉到更多的螃蟹,刚走过去,看到渔夫的侧脸,两个就吓了一条,古代有沐猴而冠,现在却有沐犬而冠,因为眼前穿衣戴帽的家伙明明是只犬。
“你是什么妖怪?”陆生拉过陆齐,谨慎地问道。
“我是来自东瀛国的犬神。”犬神扔掉鱼竿,“我们是举办食妖大会的那位大人物邀请过来的,虽然说这次大会意义重大,可影响的是中国的妖怪,对我们东瀛的妖没有什么影响。大人物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应邀而来也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陆生和陆齐问道。
一个沙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东瀛国的鸟山鸣宇是绘画妖怪的大师,想要绘画更多的妖怪,无奈遇到瓶颈,在得知中原的食妖大会后,自然是大力支持我们,他希望我们过来,可以给他带去更多的素材,从而让他完成可以媲美《百鬼夜行》的《千妖卷》。只要这本书问世,就可以向世界证明,书卷上的妖怪出自东瀛,东瀛才是这个世界上妖怪文化渊源流长的国度,再无第二个国家可以与之相媲美。”
说话的是垢尝,垢尝身边是桥姬、海座头和雨侍小僧。
加上犬神,东瀛五大妖怪已经到齐。
“鸟山鸣宇是谁?他很喜欢画画。”陆生搞明白,不就是要画妖怪吗,直接来中原不就行了,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多累呀。
犬神道:“他是一位有着远大志向的画家,拥有不输于浮世三杰的画风和精湛技艺,志在绘画妖怪,而且他还以自己继承的雄厚资财保护着东瀛的每一个妖怪,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我是他的干女儿。”桥姬道。
陆生和陆齐有点明白了,这几个东瀛妖怪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两个是“素材”,意识到危险,陆生把陆齐遮护住,并小声说:“待会找机会逃跑,我会拖住他们。”
“不行,我不能扔下哥哥。”陆齐才不会独自逃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两个的对话逃不过犬神等的耳朵,海座头走过来:“你们放心,到了东瀛,只要露出你们的真身,让鸟山大人画下来,你们就可以在东瀛长久地生活下去。但是记住一点,不可再回中国,否则我们会杀了你。”
“我们不会和家人分别。”陆生和陆齐说道。
“由不得你们。”犬神扔下鱼竿,快速起身,飘然而至,抓住陆生和陆齐的手腕,以犬神家族的锁印咒锁住了两个体内的妖力。
犬神召唤出自己的侍童白儿,白儿是犬神来到绛州后遇到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在夜晚给母亲抓药,遇到犬神,犬神变成恶犬,咬死了这个孩子,他的灵魂成为犬神的侍童。
白儿押着陆生和陆齐,跟随在犬神、海座头等身后,一起走向海边树林里的一座鸟居,鸟居之后是座五层的东瀛木屋。
“我们已经捉到几个妖怪?”犬神突然问道。
海座头稍加思索,回应道:“一只首阳,一个扫晴娘,再加上鲸鲵和鲲鱼,总共是四只妖怪。”
“太少了。”犬神以老大自居,“我们来到这里有些日子了,才收获这么少,鸟山大人会等得不耐烦。”
桥姬道:“绛州虽然众妖聚集,可是他们住在一起,结伴行动,实在不好动手,要不是这两个小子独自跑出来,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手。首阳和扫晴娘也是因为数量多,不会引起注意,我们才捉住它们。”
“没错。”犬神改了口气,“还需要小心谨慎,不可暴露,鸟山大人会耐心等待我们归来的。”
犬神等慢慢走到鸟居前,通过这类似牌坊的建筑附属物,来到了木屋前,开门走了进去。
木屋一楼的厅堂上囚禁着首阳和扫晴娘,两个被封印了妖力,根本无法冲破木屋外面集合五个妖怪力量设立的结界,只能像囚犯似地待在里面,看到又有妖怪被带进来,小扫晴娘拿着扫把走过来,首阳则懒懒地瞥了眼,又继续打盹。
白儿把陆生和陆齐推倒在地板上:“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妄想逃走。”
犬神则说:“外面有结界,你们是冲不破的,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会把你们带到东瀛。”
犬神等没有久留,反身而出,白儿把木屋锁上。
他们又一起回了千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