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前行着,突然一个小小的摇晃,马车停止了。
朱成碧睁开鹰眸,凛冽不减。薄唇一勾,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
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班斓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了——湖畔的景致秀丽怡人,也算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朱成碧先走撩起车帘,几缕阳光射进马车里头,班斓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才睁开,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支大手。
愣愣地沿着那支手往上看,竟然是笑得有些宠溺的朱成碧。
带着温度的笑让朱成碧冷硬的脸像是初春融化的积雪一般,耀人心神。
班斓一挑眉,不明所以,但在外面,朱成碧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只不过,现如今人人都知道朱成碧并不喜欢她这个妻子,那么朱成碧做戏给何人看?
当班斓将手交给朱成碧的一瞬间,朱成碧发现自己的心头一颤,似是沉重,又似甜蜜,到底是什么感受,他好像又有点弄不清楚。由于直觉,朱成碧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柔荑。
班斓暗自微蹙柳眉,为朱成碧过大的力道而不开心。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班斓不想计较什么,当她要跨下马车时,一道声音让她顿住了身形:“呵呵,驸马与公主果不其然是鹣鲽情深啊!”
“姨父过奖了。”朱成碧用力地拽了一下班斓,提醒她别忘记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班斓施施然一笑,如寒冬傲然开放的冷梅一般惊艳,沉默不语,只是在朱成碧的扶持下走下马车。
直到这一秒班斓终于明白,为什么朱成碧坚持要带着她来谈生意,原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场大戏等着让她看。
“既然都来齐了,我们上船吧。”兰友德容光焕发地笑道。
“姨父气色不错,果不其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斓儿,你认为呢?”朱成碧一边走一边对兰友德大加称赞,含笑望向班斓。
“驸马说啥就是啥。”班斓一副夫唱妇随的小鸟依人模样。
兰友德尽量保持着自己应该有的风度,既不热也不冷,就像是第一次与班斓见面一般。
在上船的那一刻,朱成碧微笑着向班斓伸出大手,看着大手,班斓加以一个更璀璨的笑容。
班斓知道,今天她不是主角,她只是一个观众罢了。朱成碧想要请她看,不论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她都必须得看完。
果不其然,班斓才上到船上,船舱之内便传出一位女子动听的声音:“相公,公主与驸马来了吗?”
“嗯,他们来了。”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兰友德眼里满是爱恋,如坠入情海,扬溢着满满的情动。
只听珠帘叮铃清脆,纤纤素手一伸,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她面若芙蓉眉若柳,樱唇不点而朱,一双水眸恰似那三月里的小溪,清彻无比。
臧蓝花出来打完招呼后微微靠向兰友德,把自己小半个身子藏于其身后,似乎在暗示自己非常信任兰友德,因为兰友德给予了自己全身心的爱护。
也真难为臧蓝花了,为了讨好想让班斓吃醋的兰友德主动配合其演戏,毕竟状元郎的爱可是世上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臧蓝花努力表现得非常庆幸,她要借此告诉班斓,自己不仅得到了兰友德,而且还有这个机会能够永远把握住。
“我看还是姨父与姨母的感情好啊,比翼双飞,真是羡煞旁人。”朱成碧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班斓,“公主,你说呢?”
“正常人家的夫妻自然是情比金坚,哪像咱俩?”班斓回答得落落大方,但却眼神异样,仿佛在质疑朱成碧非正常。
“咱俩怎么了嘛?”朱成碧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无比,充满了滋性。温热有力的大手摞起班斓颊边的一缕发丝,体贴地把它们抚平,夹于班斓的耳后,好不深情,“你可是身体不适?”
“我很好。”班斓无畏地抬眸直视朱成碧。
“是吗?可为夫怎么感觉夫人的身子好像有些僵硬啊?”朱成碧的话语比羽毛更轻柔,深怕大声一点会吓着班斓似的,但眼里的凶光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世界。
“看来是驸马昨晚没有休息好,感觉出了错误。”班斓软软地顶了回去。
“哇,驸马与公主的感情真好!”臧蓝花好生羡慕刚才朱成碧那么柔情似水地帮班斓打理一丝乱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姐姐臧红花嘴里冷血无情的朱成碧居然还能如此多情,班斓实在是太幸福了!
兰友德不满臧蓝花流露出的羡慕目光,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放心,我一定会加倍珍惜你、疼爱你、呵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而且我从今往后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骗鬼连鬼都不相信!臧蓝花可实在演不了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内心戏,幽幽地开口:“状元郎当真愿意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即使是平民百姓家的男子都会有个小妾呢!”
可恶,这时候应该表现得幸福、满足,而不是绵里藏针地拆台好吗?兰友德生怕臧蓝花眼中那份的落寞也被班斓捕捉,继而被她发现自己跟臧蓝花早已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然而,兰友德错了,并且是大错特错——同样的做法,只有朱成碧能够刺激到班斓,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只有朱成碧才承蒙班斓喜欢。可惜朱成碧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感觉班斓在兰友德面前一直伪装得很好,一句话也不多说,成了一个保持安静沉默的女人,没有大喜大悲,也不会妒形于色。但即使是如此,朱成碧也认为班斓内心是在嫉恨臧蓝花的。
一阵秋风吹过,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一层层波浪,荡漾开去,泛起涟漪。
兰友德把臧蓝花的手握于自己掌中,悉心叮嘱:“起风了,你还是先进船舱吧,当心受寒。”
“嗯,我先进去。”臧蓝花把手抽了出来,脸颊的红晕却艳如出水芙蓉那一顶尖,对兰友德刚才的温柔眷恋不已,虽然那是演出来的。
臧蓝花转身进入船舱之后,朱成碧朗声一笑:“姨父果不其然体贴姨母,我可不能被你比下去,公主稍等片刻。”
朱成碧说完转而也跟着进入船舱里,船头则仅留下兰友德与班斓两个人。
游船行于湖上,盈盈的湖水倒映着晴空万里的蓝天,两旁绿树参天,鸟声阵阵,凉爽的秋风习习略过,湖面渐渐恢复平静后又被那正于水中嬉戏的鱼儿搅扰打乱,永远都没有个安生。
班斓靠在船沿上,双手握住了船杆,将湖光山色的美景尽收眼底。
兰友德被班斓的气场震慑,感觉自己喉咙里似乎卡到了什么东西,既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
不行,绝不能错失这样独处的良机!兰友德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开口:“蓝花她人美心善,对我更是好得没法说,所以我很喜欢她。如果我不喜欢她,就不会对她露出那原本独属于你的笑。我与朱成碧不同,我不是能对所有人都笑的男子,除了自己倾心相待之人,我对其他人都保持着三分距离。所以我是真心喜欢蓝花的……哦,不对,我不喜欢蓝花,我爱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班斓可不会再像她在这部男频小说中看到的女主角班斓那样被兰友德耍得团团转,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但比起那些昧着良心的谎言,兰友德这次夹枪带棒地内涵朱成碧才是重点,班斓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剑,正欲替朱成碧申辩,兰友德抢先道:“我清楚你只是嘴硬,其实比谁都更为在乎我,谢谢你的情意,我也不会因为跟蓝花在一起就从此疏远了你。于公我跟你丈夫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于私我们是儿时的玩伴。适当的关心是需要的,我也很高兴你寻得了自己的良偶……”
良偶?班斓没有继续再兰友德接下来讲什么——朱成碧算是良偶吗?怨偶还差不多吧?班斓选择收起所有的软弱,她的心痛是留给这部男频小说里原来那个爱她至深的朱成碧,但如若穿越后遇到的这个朱成碧已经变心,那么从此,她会收回对他的感情……肩上忽然一重,班斓回头看,原来是朱成碧拿了一件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你,驸马。”班斓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如同坠入爱河的小女人。
朱成碧被这甜笑震慑住了心魂,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班斓这座冰山融化后可以成为六月里的太阳——璀璨的星眸光耀四射,令人过目难忘;出尘仙子般绝美的容颜带上了小女人的娇媚妖娆,令人神魂颠倒。
朱成碧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将班斓揉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为夫应该做的。”
班斓没有反抗,而是顺势将脸埋在了朱成碧的怀里——第一次,班斓产生了怀疑:她一个人走这条路太久,有点累了,一个女人真能孤独地走完她自己这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