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臧蓝花今晚也与班斓一样独守空房,闺中寂寞的她三个月前不顾臧黄花、臧红花二位姐姐的反对,执意应承下兰友德的提亲,殊不知这正是自己一切苦难的开始,如今再看成亲时所穿着的鲜亮嫁衣,臧蓝花早就没有了当初半点要做新娘的开心与羞涩,甚至就连半点悸动也都没有了,因为她发现,原来这套嫁衣竟已沦为了自己不幸婚姻生活的枷锁。
遥想大婚当日,太阳高晃晃地挂在天空上,喜娘来到臧家府门之外,如血似的唇笑得合不拢嘴——她帮兰、臧两家做喜娘,红包自然是少不了的。
可惜,吉时早就到了,但兰友德却迟迟没有出现——人还没过门,夫婿就如此怠慢。兰友德似乎还真不是一般地讨厌她,就连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要让她出丑。臧蓝花枯坐在自己闺房之中有些难受,大冷的天在自家门口足足站了半个时辰,生怕自己会因此遭受别人的嘲笑。
“莫急啊。”喜娘甩动自己手上的红绢,提到新郎,喜娘的笑有些挂不住,这时辰已晚,非要去再接一个,她也没办法。
去接谁?青梅竹马的班斓吗?皇上下旨赐婚,班斓也在今天与朱成碧大喜,莫非兰友德要去抢亲?
胡思乱想之际,背后传来马蹄声,兰友德穿着一身鲜红的喜服,骑着高头骏马姗姗而来,他薄唇微抿,一双鹰眼犀利异常,红艳艳的喜服包裹着强健的体魄,四开的衣摆迎风招展,煞有风度。
而臧蓝花那一身火红的嫁衣,燃得鲜亮,却又暗哑,似乎与兰友德的迎亲队伍格格不入,即使是既将坐入喜轿的新娘,也像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一般。
一路吹吹打打,鞭炮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臧蓝花下了喜轿,终是踏进了兰家大门,喜娘把喜球的一端塞在了臧蓝花的手里,另一端给了兰友德。
兰友德牵着臧蓝花走进喜堂,司仪才要开口说“拜堂”时,兰友德大声喝住,嘴边还噙着一枚不怀好意的笑。
臧蓝花盖着喜帕,自然看不到兰友德的笑,可她感觉到了从兰友德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冽寒气。
“为了早点给兰家开枝散叶,所以现今既是我娶妻之日也是我纳妾之时——把另一个新娘带上来。”兰友德话音刚落,宾客们就看见又一个红嫁女子在另一位喜娘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那女子身姿窈窕、婀娜娉婷、柳腰扶风,应该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知何故,那女子脚下不稳,踉跄一晃,红盖头便从她的头上滑落下来,露出精致的面容,果真香艳:樱桃小嘴鲜嫩欲滴,鹅蛋小脸羸羸弱弱,很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只不过脂粉味太浓,细白的粉扑了一层又一层,遮却了原始青春,多了一份世故与俗气。
有人认出那小妾是沐春阁的头牌花魁,对方没动,是喜娘捡起地上的红盖头重新盖在了对方的头上:“好端端的,怎么掉了?没事没事,继续拜堂。”
红盖头下的小妾扯出得意的一笑——她成了年轻有为新科状元郎的小妾,此消息,明天起,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
“我堂堂千金大小姐竟然与一青楼女子同一天进兰家大门,还一起拜堂?简直荒唐!”拜完堂进入洞房的臧蓝花气得又摔又砸,陪嫁丫鬟自称她有办法。
“行,那就交给你来解决吧。”臧蓝花想想也是,对付这样一个来自于妓院的不贞娼妇岂能劳驾她亲自出马?那不是脏了她的手吗?
然而,令臧蓝花始料未及的是,真解决了,陪嫁丫鬟把小妾的命给解决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查来查去查到了她的头上——兰友德认为这一切全部都出自于臧蓝花的授意,臧蓝花据理力争:“拜堂时红盖头绝不是意外掉落在地,她就是想要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存在——如此有心机的女人,怎甘屈居小妾之位?日后的生活,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所以你这毒妇便残忍地先下手为强?”兰友德愤然离去,从此再也不与臧蓝花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