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咚咚咚”响起,算算时间,班斓知道是谁来了,遂开口:“进来吧,老管家。”
老管家推门走进班斓的书房,轻车熟路没有一点陌生感,因为他经常来此。
“三少奶奶。”老管家抱着朱家的账簿来找班斓,虽然朱成碧已经说过不能再将朱家的账簿给班斓,但显然老管家并未把朱成碧的话放在心上。
“老管家,我说过,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直呼晚辈名字就好。”班斓对老管家有一种近乎亲人的好感——来到朱家后,老管家是唯一一个始终对她友善的人。
“公主殿下,您受苦了。”老管家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是班斓抵触朱家三少奶奶身份的表现。
班斓是一个女子,但老管家对她很尊重,因为班斓有值得他尊重的地方。
“老管家,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班斓知道自己跟朱成碧痴缠在一起注定会走一段非常艰辛痛苦的路。
有些人想留也留不住,即使班斓没开口,老管家总有种预感:班斓终将义无反顾地离开,谁也阻止不了。
“公主,这是本月的账目,请您过目。”老管家把怀里的账簿交到班斓手中,班斓接过后边看边问:“朱成碧看过了吗?”
“驸马看过了,说没什么问题。”老管家回答。
“没问题?老管家,你看下这家朱氏钱庄的分号,日常开销一百两。”班斓用手指了指,“一百两对于朱家来讲并不是大数目,可普通人家十年的开销都没有一百两,只用一句话来交代一百两的去向是不是太草率了?”
老管家一听,果不其然如此,因为一百两数目太小,并不起眼,往往会被他们忽视。
“老管家,我觉得这家朱氏钱庄分号的老板有问题,他做的账目不止这一单不清不楚,还有几处也有问题,你去好好查查。千里之提,毁于蚁穴——多几个这样贪腐的蛀虫,朱家迟早会垮的。”班斓把有问题的几处都勾勒出来,然后交还给老管家,“你去向朱成碧交差吧。”
“是,公主。”老管家对于班斓经商的头脑唏嘘不已,相信如果换作是男儿身,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是班斓的对手——他每天晚上都要和朱成碧对账,这本账簿朱成碧早就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班斓只是瞟了几眼就把所有的毛病都挑出来了。
老管家走后,霓虹回来了,一跨进门就开口问:“公主,老管家又送账簿来给您过目了?”
“霓虹,我说过了,为人处事,不可毛毛燥燥,有什么事情,等你进了房,关上门之后再问。”班斓没好气地瞥了霓虹一眼——她才是管理朱家账簿之人,此事只有老管家、霓虹知道,被霓虹如此一咋呼,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怕又多生出事端。
“对不起,奴婢又忘记了。”霓虹吐着舌头关上房门,然后进入班斓的书房,她手里的点心并不多,一壶茶水最为明显,“公主,怎么又这么多账簿?”
“霓虹你还记得吗?我说过,要为了你、为了我自己,撑起一片天。”班斓手抚上这些账簿。
“嗯。”霓虹点点头。
“所以霓虹,别小看这些账簿,它可是你我的天。”班斓的话教霓虹似懂非懂,她呆呆地看着班斓,班斓轻笑一声:“今晚我估计又会很晚睡,你先休息吧。”
“好。”霓虹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大懒腰,她知道班斓忙起来,通宵都没个准,好在她帮她准备了点甜嘴,也没那么闷。
“对了,霓虹,朱成碧呢?”班斓又回想起朱成碧白日里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驸马现在也要对账呢,不过听说,今天夜晚他还是会去华彩艳那里。”霓虹心里酸溜溜的,特别不是滋味,看着蜡烛流满桌面,霓虹觉得那就像是班斓的眼泪,“公主,您会感觉到委屈吗?”
“为什么要委屈?我一个人睡惯了,少一个人与我争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下去吧。”听到朱成碧不会再来自己的房,不会再与自己睡同一张床,班斓独自黯然神伤——他让她等他果不其然是一句戏言,到头来还不是转个背就抛诸于脑后了?哪怕她再做好心理准备,都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失信。看着自己眼前三堆厚厚的账簿,班斓苦笑一声,就当是能者多劳,埋头苦干吧。
微弱的烛火仍旧跳跃着,即使路再难行,都要坚强地活着。
“驸马,老奴来送钱庄的账簿。”老管家拿着班斓看过的账簿再次来到朱成碧的书房门前,房内算盘珠子‘噼啪’直响。
“进来吧。”朱成碧待老管家进来后,停下手头上的伙计看着他,“老管家,我知道我白天的话太重了,但你确确实实不应该把朱家的账簿拿给一个妇道人家看。”
对于朱成碧的说词,老管家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将账簿交到朱成碧的手里:“老奴刚才又查阅了一遍,发生有些地方有问题,现请驸马过目。”
“这本账簿我已经对过了,账目并无问题。”朱成碧拿过账簿打开再看,发现有几处被红色的墨汁勾划了出来,那股飘出的淡雅之味令朱成碧的眼眸闪烁了一下。
“老管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成碧把那一页有红色标记的账簿摊给老管家,老管家复述了一遍班斓说过的话。
朱成碧的食指不断“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响声混厚清晰,老管家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地直跳——虽然朱成碧在经营生意方面没有班斓精明,但气势上绝对是强而霸道。
“这个是你发现的?”朱成碧眼睛没看老管家,可嗓音当中的威慑力却让老管家顿了一下才颔首:“是,是老奴发现的。”
班斓早有交待,此事不可被旁人知晓,再加上朱成碧本就对班斓有偏见,老管家自然不会说,账簿是班斓看过后才发现有问题。
“好,很好!”朱成碧赞赏有加,眼睛紧盯着老管家,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老管家果不其然是‘宝刀未老’。”
朱成碧笑得狂肆,这笑意味不明,老管家当然知道,更何况朱成碧身上还散发着冷冽之气,换成别人早就吓得跪下把所有的事实全都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了。但老管家好歹也是有些历练的人,朱成碧这点气势他还是能受得住的。于是老管家扯起树皮似的老脸,面上风轻云淡,镇定自持:“驸马过奖了。”
即使知道账簿不是老管家发现的问题,可朱成碧手上无证据,更何况从表面上,发现问题的人对朱家并未存什么坏心。虽然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帮他,但朱成碧知道,有时候适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蜡烛即将燃尽,火光开始闪烁,挣扎着顽强燃烧。
感觉到眼睛越来越累,班斓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烛火暗了不少。烛泪滴得满桌都是红油,灯芯也已烧完。她取出新烛点上,然后继续挑灯夜读。
果不其然,同时掌管三家的账目非常辛苦,最近的工作量已经达到了班斓身体所能承载的极限负荷。直到三更时分,班斓才算看完了三家的账簿,她把账簿都锁了起来,柳腰微伸,然后才熄灯睡觉。
躺在床上闭眼的那一刻,班斓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朱成碧想要碰她时的情景,亏她还自欺欺人般天真地想要将自己清清白白的贞洁交到这个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手里……也罢,现在看来,朱成碧应该是去了华彩艳的房里,男人在朱成碧这个年龄,血气方刚,正是精力旺盛之时,为了满足生理需求也是难免的,自己兴许应该感谢华彩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