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礼过后,我们洗了碗,就跑上车间了。
我们不是主动上去的,而是被阿秀拉着跑上去的。
她带我们冲进了二楼的女厕所里。
我和师父顿时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住了。
我刚刚吃过的饭差点全吐了出来。
只见一地的混合物……
后面省略千万字。
我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首气势磅礴的歌曲的声音:
浪奔浪流,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成功失败,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
原来这是师父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手机里安装了一个厕所环境监测软件,只要一遇到污染严重超标的厕所,便会响铃提醒他。
“我明白了秀秀,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们了。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们。”师父关掉铃声,表情凝重地说。
“那就拜托师父和师兄了。”阿秀说完眨眼间便溜得无影无踪。
“师父……”我捏着鼻子,眼里饱含泪水。
“你不能走,再不堪的生活,你也要学会面对。”师父语重心长地说。
“师父,你就快点动手吧,我快顶不住了。”我生无可恋地说。
于是师父拉我退出了门外,他便开始使出一套早已失传多年的武侠绝技“乾坤大挪移”将厕所里所有的混合物移进了一个幻化出来的小黑洞之中,厕所瞬间就干净了起来。
紧接着,师父再在厕所门上布置一道结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功法,将一江春水引入结界之内进行循环冲洗。
一分钟之后他又将春水移入幻洞之中,然后解开结界,再出手往里释放出一股类似于医用酒精的喷雾,给厕所进行全方位消毒。
几分钟时间,一间全新的漂漂亮亮、干净卫生的厕所就出现在了我眼前,而且里面的开关、电路和电灯等都完好无损,可以正常使用。这真的很神奇,我也终于亲眼看到了,原来传说中的武侠神功都踏马是反物理的。
只可惜此时阿秀不知走哪里去了,不然她看到这个已经完全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厕所,一定忍不住第一时间跑去撒泡尿。我就是这么干的,反正没人看到。这也是本人第一次在女厕所里放水。
很快,我上完厕所走出来,却发现师父人已经不见了,转角才发现他已经义无反顾身先士卒一般一脚踏进了隔壁男厕所这个兵家必争之地。
“浪奔……”
师父立刻关掉了铃声。
我也不得不鼓起勇气跟了进去。
一股夹杂着尿酸的烟臭味瞬间扑鼻而来,如同末日的硝烟弥漫在天地之间,简直快要让人窒息。
女厕所那边是因为管道堵塞才造就了那一片波澜壮阔汪洋大海的壮观景象,这边完全就是造孽,各种烟头烟盒槟榔等等到处都是,无论是地上、小便池还是蹲便器,早已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总之这种地方,你一跨进去就必定步步惊心、举步维艰,随时都有爆雷的危险。
我还注意到,有一个小便器上的名言“来也冲冲去也冲冲”中的最后一个“冲”字被黏在上面的一团口香糖给遮住了。
我真想在那后面再加上几个字:“最后他马的谁都不冲。”
我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悲凉,不禁想起了两首诗:“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呜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在如此悲哀的情境之下,幸好还有师父在。
他再次使出了他曾经从武侠小说中学来的“乾坤大挪移”移物进洞,然后再冲洗、消毒,来了一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操作,最终还了人间一片净土。
看着师父他那伟岸的身影,我又情不自禁,诗兴大发,忍不住想改编一首宋词:
大江东去,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女厕西边,人道是,西厂陀哥骂了隔壁。
槟榔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使。
江山如厕,一时多少豪杰。
……
自此,我对师父的崇拜之情又推向了一个高峰,只是我内心也已经向苏东坡道了一亿声对不起。
师父他在我心中已不仅是宇宙战神王,而且还是全世界最有良心最为强大的所长。
“小圣,你上午不是来上过厕所吗?此等危险的情况为何不及时上报为师?”师父有点不满地质问我,看得出来,他在对待冲厕所这件事上极为认真。
我对师父说:“我上午是偷偷去办公室职员那边的厕所上的,那边厕所很漂亮。”
“那里的不叫厕所,叫洗手间。”师父解释说。
“难怪他们进去不是说‘上厕所’,而是说‘解手’。”我恍然。
师父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说:“以后再见到这种情况,就靠你了。”
靠我?我靠!我突然感到压力山大,因为我开始肩负上了振兴厕所的使命。
我问师父,师父,为什么厂里的厕所那么脏?
师父说,因为他们都不觉得这是脏。
我又问,师父,厂里不是有人专门扫厕所的吗?怎么还会这样?
师父说,有的工厂为了节约成本,不见得就一定会请人来打扫。何况人心里面的脏,靠别人来扫是扫不干净的。所以直到现在,像这样脏的厕所和地方,宇宙各处还有很多很多。
师父,那我们以后要经常来扫厕所吗?毕竟也有益于我们如厕。我再问。
师父则说,人最重要的是扫自己。
如何扫自己?我又问。
师父露出深邃而睿智的目光,吟诗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我已经打住不问了,因为再追问下去就会破坏了这首佛诗的禅意。
不过我又问起了师父另一件事,也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事。
师父,不是说三五天我们就能挣够2000万么?可现在都过了大半天了,我们一毛钱也没拿到啊。
为师现在不想那么急着要钱了,我想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师父说。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感到颇为不解。
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师父留恋的呢?
只见师父转过身,扫视了一眼经过他重塑之后的两个厕所,脸上洋溢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就像他经常对我笑的那样。
对了师父,之前我们都是走一段路就干掉一个或几个杀神,现在进厂那么久我们谁也没干掉,这好像不大对劲。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师父看向我说,小圣,我们玩点新鲜的,不要一成不变。
我们直接去找龚龚不行么?我问。
师父说,去找他干嘛?干掉他么?人家又没招惹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他麻烦?不要看到人家身上有个‘杀神’的名号,就认为对方要来杀我们。不要先入为主。
说完,师父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师父不想再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这个样子。
我也坐到他旁边趴在流水线上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直到一个哭声将我惊醒。
那是阿秀的声音。
我猛然抬头就看到阿秀和师父正站在女厕所面前,师父正在安慰泪崩中的阿秀。
我急忙跑过去,问:“师父,阿秀她怎么了?”
师父说:“秀秀刚刚来上厕所,看到厕所太漂亮太干净了,感动得号啕大哭。”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厕所,师父,你圆了我的一个梦。谢谢你,师父。”阿秀感慨万千,对师父更是感激涕零。
“阿秀师妹,你不要太激动了,我相信你以后也会继承师父的衣钵,将他老人家奋力冲厕所的精神发扬光大,最后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厕所的。”我安慰和激励阿秀说。
“谢谢师兄。”阿秀含泪对我坚定地点点头。
随后不久,铃声一响,就开始上班了。我还以为是上课呢。
然后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闯了大祸。
原来有很多同事上厕所的时候产生了不良反应:
有的以为自己进入了天堂直接疯掉了,有的跟阿秀一样激动过度哭晕在了厕所,有的看到厕所比自己的家还漂亮上千万倍顿时心生悲凉痛哭不止,有的因为准备要离职了所以担心起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么干净漂亮的厕所了,从而极度失落和愤慨……
师父当即赶了过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就将那些发疯和晕倒的病人全都恢复了正常状态,所以大家才没有责怪他将厕所搞得过于干净,而是纷纷夸赞起他来。
一时间,师父冲厕所的伟大事迹轰动了整个西厂。
车间主任安柏雪当即命人外出赶制了一面锦旗送给师父,锦旗上写着十三个大字:致英勇无敌的厕所英雄亿大陀!
师父接过了主任递给的锦旗,感受着全体员工的顶礼膜拜和热烈掌声,双眼噙泪,发表获奖感言:
“非常感谢大家,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荣耀,也是属于大家的荣耀。我衷心希望大家从现在开始,以‘使’为鉴,平时蹲大要关门,上完厕所要冲水,不要乱丢杂物,不要‘发粪涂墙’各种卷,要自觉自省,自带厕纸,一定要洗了手之后再一起携手维护我们共同的家园。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是蹲在同一个粪坑上的。守护厕所,人人有责。”
说完全场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和山崩地裂的欢呼声。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只有我才明白,师父他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此刻正被全宇宙追杀,无数人神想要取他的性命,而且还有无数的人神在不停地谩骂他、羞辱他、冤枉他、抹黑他,但在这里,在这个不起眼的工厂里,他通过努力冲厕所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尊敬和掌声。
我为师父而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自此之后,师父名正言顺升职成为西厂的厕所所长,我和阿秀理所当然就变成了副所长和所长助理,我们三人便因此组成了一个专门为人民冲厕所的组织,叫“冲啊三人团”。
我非常激动,虽然我从小到大当过无数次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但是这个副所长是我有生以来获得的最高荣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这让我倍加坚定了跟师父一起混的决心。
阿秀也是,她对我说,能成为师父的徒弟和助理,是她此生最大的荣耀。
“冲啊三人团”也就此声名鹊起,消息当日便传到了东厂那边,引起其高层的高度重视,于是他们就派出了一个由一百多号职工组成的访问团前来我厂厕所观摩和学习。
我和阿秀谨遵师命接待了来访的客人,被逼无奈收取了不少红包。
师父知道后马上责令我们将红包退回去,只留下红包里面的神币。
我算了一下这些神币的面值,足足有3000万那么多,完全够我们进入神文大陆了。
为师说过,为师有一才能,可以轻轻松松挣到进入神文大陆的钱,没骗你吧?师父微笑着对我说。
我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当初指的是他高超的冲厕技术。
佩服啊师父,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就要进入神文大陆了?我问。
师父却说,不急,作为一名职业冲厕师,我们收了钱还是得尽心尽力去办事的。
我闻言不由肃然起敬。
于是我们“冲啊三人团”便决定从明天开始正式开工,去为整个厂区冲洗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