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们师徒二人就开始去上班了。
我们被一名中年男领班带到了一个宽敞的车间里,一眼望去尽是大叔大妈,感觉非常亲切。
我被分配给了一个大妈和她一起“双修”,就是我们两人分别在流水线的对面合作,一个拿配件组装,一个打螺丝。
我是负责打螺丝的。
这跟传闻中的“双修”完全不一样,不过也幸好是不一样的,不然我也招架不住。
师父在我们上一个工序,跟我在同一侧,也是打螺丝的,但他对面是一个比我还小几个月的漂亮的妹子,这也是全厂唯一一个五十岁以下的妹子,听她说她是来打暑假工的,他们的学校五月份就放假了。
我问她是不是也是伪造身份证进来的,她说不是,她说她是学校保送的。学校私下以“培训学生动手能力”送她来这里“实习”,这在神娱大陆并不犯法,或者说是查得并不严。其实世界上很多地方只要年满14岁就可以出来工作了。
不过我对此还是大开了眼界,以前只听说过学校保送学生上重点高中或名牌大学的,这保送进厂打螺丝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觉得这妹子一定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才,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所以我非常羡慕师父,多次提出跟他交换岗位。我想坐到妹子的对面。
但师父总是教导我说:好好打你的螺丝。
只是我作为一名小城镇里的中学生,初入江湖,第一次做这个打螺丝的工作对我来说还是很有挑战性的,动起手来有点笨手笨脚、慌慌张张的,还经常把螺丝打滑牙或打歪了,拿不稳的螺丝也是掉了一地。
由于我打螺丝打不过来,便造成本工位的配件堆积成山,流水线一度被迫叫停。
师父对面的妹子看到我这情况,简直笑成了花。
但是其他人就完全黑着个脸了,因为这里是计件的,耽误了他们的工作,他们自然气急败坏。
于是我就被他们以及领班一顿指责和臭骂。
我顿时感到十分委屈和愧疚,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师父就安慰我说,小圣,这是每个打工人进厂打工都要经历的,你也别太难过。
然后师父就认真地传授了我“螺丝快打大法”,让我很快掌握了诀窍,迅速成长为了一名打螺丝高手,流水线开到最快都跟不上我的速度了。
但比起师父来,我还是差太多了。
师父他只用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完成一整套打螺丝的动作,完美无缺,而且还能空出时间来撩妹,帮对面的妹子组装配件。
此等工作能力,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道,我师父可是宇宙战神王啊,区区打螺丝对他来说连个屁都不算。
而车间的人见到我进步神速,也开始对我刮目相看,尤其是我对面的大妈,更是夸我个不停。
她不知道,我可是宇宙战神王的徒弟啊,区区打螺丝对我来说顶多算个屁。
有人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螺丝打得这么快?于是专门跑过来请教我和师父。
师父回答说:“因为你们用的是电批,而我们用的是牛批。”
我听后,对师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随后半天下来,我和师父也就跟对面的那个大妈和妹子混熟了。
大妈叫李大姐,反正大家都这么叫的。
妹子叫林语秀,我们都叫她阿秀或秀秀。
阿秀不仅漂亮,而且活泼可爱,穿着一件粉白色汉服,披散着头发,眼睛大大的,左眼角上方寸余处镶有一颗小小的淡淡的痣,她笑的时候,那颗痣似乎也跟着笑起来一样,人见人爱。
李大妈说,虽然阿秀她平时就爱笑,但从没有像今天笑得那么开心。尤其是被我师父一逗就乐,只不过她笑起来时还是非常清纯和羞涩,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师父他一改平时冷淡的表情,不仅眼神里尽是温柔,话也多了许多。我看得出来,师父很喜欢阿秀。
出于礼让,我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在听他们二人聊天,有时忍不住插嘴说上一句,师父就会微微皱眉转头对我说:好好打你的螺丝。
我每次都觉得师父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每次都乖乖地埋头继续打螺丝了,我从来没有觉得师父他是“重色轻徒”。
中午下班后,阿秀带我们去饭堂吃饭。
三菜一汤,中规中矩,不算太差,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嫌伙食不好吃,说这就是给猪吃的。
我听到后感到非常不高兴,无缘无故被人骂作是猪,心想狗不也是能吃的么?
吃饭的时候,我问了一句师父:“师父,你怎么也用吃饭的?”
意思是师父是神,神是不用吃饭的。师父他明白我的意思。
哪知道师父想都没想就习惯性地转过头来对我说:“好好打你的螺丝。”
这俨然已经成为师父的口头禅了。
阿秀顿时被逗得噗嗤一笑,直将一口饭喷到了我脸上。
我实在想不明白,阿秀她明明是坐在师父的对面的,为什么她的饭不是喷到师父脸上,而是喷到了我的脸上?
阿秀赶忙递给我一张纸巾让我将脸上的饭菜擦掉。
周围人向我们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师父说:“想不到这么快就得职业病了,工作术语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小圣,对我来说,用不用吃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不想吃。就像‘吃饭’的反义词一样。”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但想想又觉得有点奇怪,这“吃饭”怎么还有反义词呢?不过脑筋稍微一转,便恍然大悟,只是这种时候是不便解释出来的,得自己好好体悟。
我们再聊几句之后,发现饭堂里的人竟已基本吃完,差不多都离开了,才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真是训练有素。
阿秀吃得也蛮快的,要不是为了等我,她和师父可能也早走了。
于是我加快速度干饭。
师父问阿秀:“秀秀,为什么我们宿舍晚上没人回去睡觉?他们都在哪里工作?”
阿秀眨了眨她秀气的眼睛,说:“听说这段时间四楼车间忙着出货,他们昨晚应该是被叫去帮忙了,四楼都是上夜班的,我们二楼是长白班。”
我颇感意外,说:“不是吧,这里还有倒班的啊?”
师父忽然对我说:“好好吃你的饭。”
“哦。”我便又乖乖地“埋头苦吃”。
阿秀笑了笑说:“很正常的,我听说现在还有很多工厂是有倒班的。”她微微蹙起眉头,又说,“不出意外,再过两天,你们也被分配去上夜班了。”
“不会吧?”我顿时感到吃惊震惊大惊,差点将饭喷了出来。“招工的没说要上夜班啊!”
“先让你们上两天白班,尝点甜头,然后再叫你们去上晚班,之前新来的都是这样的。如果你们不愿做,这两天的工资就拿不到,就白干了。”阿秀解释说。
“太黑了!”我咽不下饭了。
“其实到四楼上夜班也挺好的。”阿秀又说。
“是有什么好处吗?”我眼前一亮,充满好奇和期待。
“咦,小圣,你怎么知道的?”阿秀也是双眼一亮,惊奇地看着我。
“真有好处啊?”我感觉自己从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阿秀微笑着点点头,说:“上夜班的员工猝死的话会拿到一笔巨额赔偿金,足足有50万神币呢。”
我闻言,心脏瞬间碎了一地。踏马的,这敢情是要去死的啊。况且一条命只有50万,不值当啊。
“秀秀,你那么聪明,就算不去死,也会挣到那么多钱的。相信我。”师父温柔地看着阿秀。
阿秀望向师父,眼神怔了一下,忽然说:“对了,陀哥,小圣他总是叫你师傅,你到底是什么师傅啊?摩托车师傅还是三轮车师傅?还是……”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到阿秀称呼师父为陀哥,我都想喷饭。
师父说:“等小圣吃完我再告诉你吧。”
“报告,师父,我已经吃完了。”我用手臂将嘴边的油一把抹去,对师父说。
师父正色说:“秀秀,其实我以前是厕所维修师傅,也是一名伟大的冲厕师。”
此话一出,不仅是阿秀,连我都吃了一惊。
“小圣平时非常喜欢上厕所,所以才拜我为师。”师父转眼看着我。
我心领神会,当即说:“师父说的没错。我从小就对厕所情有独钟,而且立志要成为全宇宙最厉害的所长,所以初中没毕业就开始出来云游四海,游览名厕,直到最近有一次误入女公厕时碰到师父,见识到了师父无与伦比的极为高超的如厕技术……哦,不,是厕所维修技术之后,我就毅然决然拜师父为师。”
我与师父四目相对,继续说:“我犹记得当时师父忘了带厕纸,已经在厕所里蹲了一个下午,于是我就送给了师父一包纸巾,帮他脱离了‘屎海’。”
师父忽然说:“小圣,以后说话还是文明一点吧,不要再说那个字,不然很可能会被屏蔽掉的。以后与其相同或谐音的字都读作天使的‘使’,知道了没有?”
我醍醐灌顶,点了点头,但感觉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这踏马的说出来还不是“使”?
师父继续告诉阿秀:“当时我见到这个年轻人立志成为‘使’上最好的所长,是一个非常有‘使’命感的人,所以我才决定收他为徒,誓要带他一起去将世上所有坏掉的厕所维修完。”
“只是可惜,我们盘缠不够,于是才来到这里打工挣钱。”我补充说。
阿秀听得目瞪口呆,忽然露出了无比崇拜的神情,说:“你们好厉害啊!”
我开玩笑说:“阿秀,你有没有兴趣也拜师父为师?”
不料阿秀激动地说:“什么?这……我可以吗?不瞒你们说,我也是从小就喜欢厕所,我的理想就是长大之后拥有一个全世界最漂亮最智能最舒服的厕所,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打工挣钱的。真想不到,在这个厂里我居然遇到了两位知己,居然碰到了两个和我一样志同道合且志向远大的同事!”
此时此刻,我与师父已经一脸懵逼,呆呆地看着她。
“师父在上,徒儿给你敬上一包纸巾。”阿秀取出一包已经用了一半的纸巾恭恭敬敬双手呈递给了师父。
师父颤巍巍地接过纸巾,看上去竟然有点热泪盈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