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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的前一天晚上，家在辽北周边的同学差不多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没有买到当天火车票的同学还没走。我本来也可以走，听一个女同学说李明惠没走，我也没走，想和李明惠一起度过寒假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吃晚饭时没看到李明惠，晚饭后我想到教室看看李明惠在那里没有，可是整个教学楼没有一盏灯亮着，看来教室里没有人。想到李明惠的寝室去找她，又不好意思，她的寝室里还有其他同学没回家，我只好回到寝室躺在床上看书。刚翻开书，就听到了敲门声，我下床，拉开门，一看是李明惠。
李明惠先探头往寝室里看了一眼，见还有个男同学没走，在整理东西，先朝他打了个招呼：“你也没走。”然后小声对我说，“我还没吃晚饭，一个人不敢到学校外面的饭店去，你方便的话，辛苦你一趟，陪我去，好吗？”
“愿意为你效劳！”我开玩笑说，摘下挂在墙上的棉衣，披在身上。
“这样的好事，你还能不愿意？”那个男同学说。
出了宿舍楼，李明惠就挽住了我的手，说：“你猜猜我找你干什么？”
“不是让我陪你下馆子吗？”我说。“你怎么没去食堂吃饭？”
“明天就放假了，一想到咱俩又要分开一个月，我就闹心，所以约你出来陪我喝酒。”
“你要喝酒？”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的！”李明惠说。“我就不能喝酒吗？实话告诉你吧，我父母喜欢喝葡萄酒，小时候我也常常和他们一起喝一点。除了葡萄酒，我也喝过白酒。”
刚刚下过一场雪。凛冽的西北风吹散了满天的乌云，也使气温聚降。厚厚的积雪表面被冻出了一层硬壳，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和李明惠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进了校园外的饭店，李明惠要了四个菜，我觉得她点得太多了，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能吃多少就点多少。”
李明惠说：“不了解别人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刚吃完，再让你吃，你还是比我吃的多。”
被李明惠揭了老底，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李明惠看看我说：“脸还红了，说你胃口好，有啥不好意思的。”
李明惠想要半斤白酒，我怕她喝醉了，提议说：“咱们还是每人一瓶啤酒吧。”
“我不喜欢喝啤酒。”李明惠说。“既然你不想喝白酒，我又不想喝啤酒，咱们就折衷一下，来一瓶葡萄酒，你看怎么样？”
我估计我们两个人喝一瓶葡萄酒谁也不会喝醉，于是说道：“那就听你的。”
我要去买酒，李明惠把我挡在身后，她非要买不可。葡萄酒上来之后，她给我倒了半杯，自己也倒了半杯。人们常说，满杯酒，半杯茶，意思是斟酒要斟满杯，敬茶要敬半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斟半杯酒，但也没好意思问。我们每人喝了一口之后，一边喝，一边聊。
李明惠说：“人家舍不得和你分开，今晚想和你在一起，教室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俩在那里不好，外面又太冷，所以带你来喝酒。”
“我也不愿意和你分开，本来下午可以走，也没走。”
“表现不错！来，干一个！”李明惠和我碰了一下杯。可她并没有把杯里的酒喝干，只是喝了一小口。
我也学她的样子，只喝了一小口。不过觉得很不过瘾。
李明惠接着说道：“不知为什么，这次非常不愿意和你分开，回家以后不知道会怎么闹心呢？”
“回家后，如果你闹心了，你就去看我；我闹心了，就去看你。”我说。
“这个假期和以前不同了，我们谁也不能去看谁。”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还记得刚开学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记得，让我陪你玩一年恋爱游戏。”
“还有呢，你问假期怎么办，我说假期游戏暂停，你回家后还当你的未婚夫。虽然咱们只是口头约定，但也要说话算数。你毕竟是有婚约的人，在学校我们玩这样的游戏已经够过分了，如果你回到家我还要霸占你，那就更过分了。我这个人有自己的做人底线，那就是说到做到。回家以后，不管怎样想你，我都不会去看你，我希望你也不要去看我。我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尝试一下长时间与你断绝来往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看看我能不能承受得了。我也希望你配合我，彻底分手的那一天早晚会到来。”说到这里李明惠眼噙着眼花。
我也非常难过，问道：“你答应过我，毕业后会给我一段时间，现在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早？”
李明惠又和我碰了一下杯，喝下一口酒后，说：“虽然我答应给你一段时间，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并不一定能在一起，而且你和我谁也不能保证我们分别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日子，所以，现在我在思想上就应该有所准备，让自己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李明惠的脸上像抹了腮红，不过说话口齿清楚，她又要了一瓶葡萄酒，我也没有阻拦。她心情不好，既然想喝酒就让她尽兴，只要我保持清醒就能保证她的安全。
给她斟了一杯酒，我们又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之后我说道：“既然你这样想，假期我就不去看你了。”
李明惠有点喝高了，话也多了起来：“你知道吗，除了你的学识之外，我喜欢你的另一点，就是你虽然是工人出身，却非常有教养。你知道我对你不设防，可你从来没有利用这一点对我胡来。即使我有时和你胡闹，你也只是顺着我的意思做，让我开心，从来不对我做出格的事，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安全，也就越信任你。我只与你一个人跳舞，就是因为这个。”
由于酒精的作用，李明惠说了很多以前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常厌恶那个团委书记吗？他在这方面根本就不能与你相比。最初我只是因为他不让你在晚会上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而对他不满，后来学校开运动会，他负责宣传工作，我把你写的稿件送到主席台时，他没话找话和我纠缠，我递上你的稿件时，他还趁机摸我的手。学校风行跳舞时，他不仅反对跳迪斯科，也反对跳交际舞。幸好学校领导默许了跳交际舞，同学们周六才可以到食堂去玩一玩。后来他看见我去跳，他也去了，非让我教他跳舞不可，我知道他没安好心，就躲着他。从那以后我总是拉着你陪我跳舞，就是不想给他机会。那个伪君子，我一看见他就觉得恶心。”
最后一瓶酒也快喝光了，饭店里的顾客越来越少，剩下的几个人不时地偷偷看我们一眼，可是李明惠的话匣子还没有关上的意思：“远翔，别看我一天没心没肺似的，其实我这个人自尊心还是很强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我在你面前才毫无顾忌，对你没有任何保留。如果我看出来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即使我爱上了你，我也会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不让你知道。”
饭店要关门了，我阻止了李明惠，不让她再说下去，我们喝干了最后半杯酒，离开了饭店。
李明惠虽然话比平时多，可是走路时脚步还算很稳。出了饭店，她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问道：“远翔，你看我喝醉了吗？”
“醉是没醉，可我觉得你还是喝多了一点儿，话比平时多，不过，走路还很稳。”
李明惠说：“虽然我心里不太痛快，可是我没有糊涂，还能把握自己，我知道是在哪里喝酒，是不会喝得烂醉如泥、丑态百出的。”
“我一直替你捏一把汗，怕你喝醉了。我没敢多喝，做了背你回去的思想准备。”
这时我感觉一股热气扑到我的脸上，接着右侧的脸颊被轻轻吻了一下。我想回吻她一下，可是没有勇气。
李明惠又说道：“既然你做了背我回去的思想准备，也不能让你白准备，那就背我一会儿。”
我弄不明白李明惠为什么这么喜欢让我背她。从饭店外我一直把她背到学校的大门口。
从我背上下来时，李明惠说：“我非常喜欢伏在你的背上的那种感觉，可惜我没有福气长久消受，所以在毕业之前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多当几次猪八戒。”
“行！只要你愿意当高小姐，什么时候想让我背你，我就什么时候背你。”我开玩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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