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与臧红花离开房间后,班斓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呆愣许久才想起从箱柜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裳穿上,然后对着梳妆镜整理有些零乱的发丝,拿木梳轻轻划过柔顺的黑发,平复完情绪的她恬静得如同画里的仕女一般。
朱成碧在祠堂里跪了半晌,一回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班斓房外痴痴地看着她——从相遇开始,她身上这股淡淡的清雅之味就始终扎根深埋于他的心底,魂牵梦萦。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邂逅班斓之前,朱成碧时常畅想,自己未来究竟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当妻子,他不愿像大多数男人那样三妻四妾,他只想找一个懂他爱他的意中人,简简单单在一起幸福一辈子。
或许,班斓只是他一个美丽但却不切实际的梦而已,他不该对她心存幻想,毕竟她无法满足甚至无法给予他需要的感觉,可她却又为何偏偏让他产生过她就是他渴求一生的知已的错觉?究竟怎样做才是解脱与救赎?
不,他绝不会因为班斓而迷失自己的心!决定不再陷入儿女情长的朱成碧拂袖而去,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会有一时间的忐忑——班斓频频挑战他容忍度的极限,她就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更不配得到他的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朱成碧回到书房,老管家便将账簿交给了朱成碧。
“这细目是谁做的?”朱成碧坐定下来打开账簿后顿时眼前一亮,捧着账簿爱不释手,同时也不禁迟疑困惑朱家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高手?以前的账目记得杂乱不堪,每次对账都要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可手中这本账簿有行有列,各种细目都被归类记起,清清楚楚,查账之时一目了然。
朱成碧激赏的表情令老管家偷笑了一下——想当初自己拿到这本账簿时,比他更加激动,毕竟这种账目的记法只有商界鬼才才能办到。
“想不到管家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果不其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朱成碧看到老管家在笑,误以为手中这本账簿是老管家自己做的。
“驸马折杀老夫了,如此精贵之物,靠老夫这颗脑袋,怕是想破了也弄不出它的一半。”老管家摇头叹息——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本事,早就拿出来了,朱成碧还用得着常常为对账烦恼吗?
“那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做的,我们朱府可不能委屈这样的人才!”朱成碧知道循规蹈矩不难,难在突破。而且时间宝贵,以前他算账通常得花好几夜的时间才能完成,现在他可以保证不消一天的时间就能搞定。
“驸马真想知道此账簿是何人所做?”老管家还卖起了关子。
“那当然,别忘了,我可是朱府的当家。”朱成碧也摆起了架子——朱府能帮助他的没几个,他是求贤若渴啊!假如真错过了如此人才,他会痛心疾首一辈子。
“回驸马的话,此账簿是公主做的。”老管家也不跟朱成碧闹了,他非常希望能够拉近这对新婚小夫妻之间的距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班斓嫁进朱府之后,老管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他相信班斓与朱成碧之间并非了无情意,只是彼此都不擅于表达。事实证明,班斓确实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婆家,尤其是当老管家看到那本班斓为帮助朱成碧熬了好几个通宵后才做出的账簿更是认定了班斓的位置。朱府只有一个当家主母,那就是班斓!老管家知道班斓绝对是一个好女孩,如果朱成碧错过了班斓,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可以的话,老管家想要让朱成碧正确认识班斓。只不过老管家知道朱成碧和臧红花都对班斓心存芥蒂,有些事只能一步一步来。
听到自己看中的人才竟然是班斓时,朱成碧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他的心脏一阵猛跳,为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朱成碧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动弹不得。良久,朱成碧猛拍了一下桌子:“老管家你好过分,虽说你服侍过我爹和我,但你竟敢倚老卖老,把我朱府的账目拿给班斓看,谁借你的胆子?”
“驸马误会了,老奴没有将账目拿给公主看,只不过有一天不小心碰到公主,账簿正好掉在了地上。公主念在老奴身体不好,所以帮老奴捡了起来,恰巧看到,就说了句这记法不好。昨日便给了老奴这账簿,还告诉老奴如何使用。”老管家一声“老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朱成碧一直把老管家当成世伯一样看待,没想到因为一个班斓,他竟然会如此失态。
“老管家……你先下去吧。”主人的骄傲不允许朱成碧开口说声“对不起”,但从他的神情上不难看出。
老管家默默地从书房里退出去并把门关好,关好门后,老管家抬起头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臧红花与朱成碧对班斓有如此大的偏见。说句不中听的话,班斓好歹也是皇家金枝玉叶的公主,嫁进朱府受到这样的待遇实在委屈了。
老管家的心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把自己大半生的岁月都交付给了朱家,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最能体悟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知心人的苦,就怕朱成碧也会尝到这里面的个中滋味啊……他老了,除了尽心尽力帮忙打理好朱家,其余事情也管不了、插不上手了。
老管家伛偻着背,昏黄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房里的朱成碧听到了老管家的叹息声,心里也很不舒服,充满矛盾地看着手里的账簿——本以为朱家来了个人才,谁曾想到,这人却是班斓。让班斓帮他打理朱家?笑话,他怎么可能放心让班斓了解朱家的情况?
朱成碧合上账薄,心想,班斓虽然账簿做得不错,可在其他领域未必在行。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一次凑巧而已,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朱成碧默默站起了身,或许他应该再去找一次班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