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微微摇晃,车厢里倒是安静的有些出奇。
沈宁斜靠在马车里看着面前的奏折和密报,身边的女子不是上官婉白而是容若。
容若很少会在沈宁处置公务的时候来寻他,因为她是一个知道如何给自己心爱男人最大空间的女子。
私下里也有人议论过,说起宁王身边的女人似乎都很了不起,唯独容若有些平凡,和其他女人相比并不出彩。
论相貌,上官婉白和秦若薇都是那种美的不似人间之人的女子,容若比不过她们。
论武艺,桥意桥筠莺儿甚至是乌溪其格都比她要强些。
其格性子活泼,莺儿性子委婉,桥意桥筠这两个姐妹虽然略显沉默了些,但无疑很诱人。
相比起来,容若就好像一朵悄悄盛开的茉莉花,并不惹眼。
上官致远和上官婉白私底下说起来的时候,上官致远对容若却倍加推崇。
他说一个女子,美貌自然是最吸引人的武器,但最让男子动心的,也是最让宁王殿下喜欢的却是容若这样女子的性情。
她恬淡不争。
她知道如何让自己的男人觉得自由,而不是被束缚。
秦若薇深得沈宁宠爱,上官婉白又得了沈宁的允诺,莺儿已经被沈宁收了,桥意桥筠姐妹虽然没有被收入房中,但这却只是早早晚晚的事。
还有乌溪其格,再加上草原上还有一个和沈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呼乞那朵颜。
宁王身边的女人每一个都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可容若从来没有因此而发过脾气,从来不觉得沈宁身边多几个女子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这一点,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有人说容若不适合做皇后,因为她不是世家大户出身,血统不够尊贵。
还因为她从来没有帮助沈宁在朝政上舀过什么主意,证明她的眼界不够开阔,城府不够深沉。
但上官致远却不这么认为。
他对上官婉白说:“凡是说容若姑娘不适合做皇后的人,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样的女人才最适合做皇后。
皇后可以聪明,可以看透很多事,但绝不能干涉朝政,你和秦若薇都已经牵扯进了朝政中,所以就算没有容若姑娘,宁王殿下也绝不会考虑你们两个做皇后。
尤其是秦若薇,她在军中,通闻府,文臣中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以她为皇后,那才是真的要出大乱子。
秦若薇足够聪明,从主公让她掌管通闻府开始她其实就明白,自己只能做主公的助手。”
“不干涉朝政,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甚至从不插手官员之间的事,这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我明白了。”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上官婉白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道:“容若姑娘才是天下第一等聪明的女子,不闻不问,才是境界。”
他们兄妹的话自然不会外传,但能看明白这一点的绝不止一个上官致远。
“乏了?”
容若见沈宁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放下手里的书册,挪过去挨着沈宁身边坐下,为他轻柔的按摩着肩头:“累了就闭上眼睛歇一会,整日在这里坐着不动就够熬人的了,还要处理这么多公务,若是换做我早就憋疯了。”
沈宁笑了笑,握着容若的手说道:“你整日手边都离不开医书,也没见你疯了。”
“不一样,看书因为我喜欢。”
“我也喜欢。”
沈宁指了指面前桌案上的奏折说道:“别看这些东西琐碎的好像一团乱麻,但从里面能看出许多东西。
治国者,没办法走遍整个天下去看,只能透过奏折来看天下。
当然奏折里的话不一定都是实话,可从假话里也能看出不少东西。
就看能不能辨别的出来……
说起来,不看奏折的力说的什么事,只说分辨真假就是件有缺之极的事。”
“怪不得师父说过,忆安哥哥你天生就是做皇帝的。”
“嘿嘿……这一句话胜过王崇山一万句马屁。”
沈宁拉过容若抱在自己怀里,拨弄着她的耳垂说道:“我若是天生做皇帝的,你就是天生做皇后的。”
“我无才无德。”
容若轻笑道。
“这不重要。”
沈宁微笑道:“下面臣子都在议论什么,我也知道。
有人说你若不是与我青梅竹马,断然不会选你做皇后。
还有人说你出身不够高贵,骨子里没有贵族的血脉。
更有甚者,说你不够聪慧,不够漂亮。这些话都是胡说八道,自以为是,回头等你做了皇后,挨着个的派人去掌嘴,我绝不拦着。”
“他们人,自以为知道谁才是皇后的合适人选,却忘了皇后是我的皇后,怎么选皇后是我说了算的。”
容若的脸一红,忍不住问道:“那忆安哥哥选皇后,以何为准?”
沈宁嘿嘿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屁股,阿爷不是总说么,屁股又圆又大的好生养,你的屁股是最圆最翘最漂亮的,一看就是皇后的屁股啊……”
“忆安哥哥……午后的阳光暖和的好像就在身边点了一堆火,没有意思风,天空上也没有一朵云,透着的好像才刚洗过一样,蔚蓝,看着赏心悦目。
队伍依然在缓缓行进,但沈宁却下了马车缓步走到路边一片树林子边站住。做了几个动作舒展身体,看着蓝的那么纯粹的天空忍不住诗兴大发。
“啊……天空啊,你怎么就那么干净……好像……大海,啊大海啊……你全是水……”
他做怀抱天下状,扯了两句谁也不明白的话。
难得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可身边没有王崇山在确实少了些乐趣。
如果王崇山在的话,就这两句纯粹是沈宁自娱自乐的话,王崇山也能拍出花团锦簇的马屁来。
什么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之类的话一定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尽,也不管应不应景,总归是让人心里舒服。
“主公,距离洺州不过百里了。”
徐一舟带着几个将领缓步走了过来,先是俯身行礼后说道:“通闻府的密探和军中的斥候送回来的消息,王咆却似乎没有一战的打算。
前些日子十几万人马处洺州看似是往博陵去了,但出城之后日行不过二十里便扎寨休息,每日都是如此。
臣觉着,只怕王咆已经悄悄分兵趁夜离开。”
“分兵……目的何在?”
沈宁问。
徐一舟想了想说道:“臣以为,九成是奔着钟万彻的人马去了。”
“王咆倒是好自信。”
沈宁微笑道:“他怎么就来的信心,凭着数量相当的人马就能胜的了钟万彻?
就算胜了,难道还能一柄不损的回去驻防洺州?
不逃走,难道之前的推测有误,他没打算远走涿郡?”
徐一舟已经返回大业,秦若薇接管了军中的通闻府。
她想了想说道:“吴不善没出洺州,一直盯着万春宫不见王咆出来。
如果王咆真的打算死守洺州,却又为何将人马分出去?
难道就不怕万一失利,到时候连守洺州的本钱都败光了?”
“不对”
沈宁忽然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件事:“李道宗带兵往涿郡,最快也要走一个月。从洺州往涿郡,也相差无几。
王咆若真是打涿郡的主意,不可能还不动身,若不打算奔涿郡博陵,难道真的仅仅是想设伏攻打钟万彻的人马?
不合常理,
你立刻派人往涿郡方向赶,尽快追上李道宗的人马。让他先派轻骑涿郡赶过去!”
“主公是担心?”
徐一舟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草原上的人?”
沈宁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如此,王咆这个人的心机确实不可小觑。
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博陵,也没打算取涿郡。而是打出幌子,让孤分兵以对。然后却偷偷摸摸勾结草原上的铁勒人,引铁勒人入关!铁勒骑兵若是突然出现在孤大军一侧……打洺州,确实胜负犹未可知。好算计,确实好算计。”
“让李道宗就地驻扎,派轻骑往涿郡打探消息。”
“让钟万彻不要再赶路了,走到哪儿了就在哪儿停下!
如果王咆打算的是趁着孤分兵各路都没有赶到目的地的这个时间内,引铁勒人从关外进来,到时候再以轻骑突袭,孤分出去的人马就有可能被他各个击破。
他派出城的那十几万人马,不是打博陵去的,而是为了接应铁勒人!”
徐一舟肃然道:“若王咆以河北土地为礼物送给札木合,铁勒人或许真会心动。
前阵子札木合还派人来说愿意称臣,现在看来也是为了迷惑咱们。
一旦王咆的计谋得逞,我军若是败了,札木合得了土地得了钱粮,再回过头去对付狼厥人……
只怕这才是札木合派人来称臣的目的,也为了查看地形,打探情报!”
秦若薇道:“塞北路途太远,通闻府的谍子消息也不能立刻传回来。
等密探的消息送到这里,铁勒人的骑兵说不得已经入了关!
涿郡兵少,挡不住札木合的二十万骑兵。”
“先派人往朵颜那边问,这边也不能闲着。”
沈宁想了想吩咐道:“传令下去,让李道宗的人马在沿途设立烽火台,一旦发现有草原人的踪迹,以烽火传讯。
张亮,派人一路往北建造烽火台,分兵驻守,与李道宗人马建造的烽火台练成一线。
不必按什么规格建造,三十里一座,但能看见烽烟就好!”
“喏!”
张亮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把斥候和密探散出去,河北诸郡,凡是发现了草原人的,上报者奖励一千两银子,家里有适合入仕入伍者,优先提拔。”
“草原人想在中原藏身,哪是那么容易的。”
沈宁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不依托人民群众,是打不好战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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