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北方位的主城门进入苍灵城之后,虞天华便立刻指挥机关车队沿着靠近北侧城墙的大路向东行驶。由于好几支机关车队和畜力车队同时在道路上行进,整支机关车队不得不尽可能地放慢速度,把速度放慢到和大多数马车、驴车行进的速度相同。沿着整条大路由西向东望去,正在路上行进的大多数机关车和畜力车都是运输货物的车辆。大多数车辆的车厢都是完全封闭的,如果只用肉眼从外面看,没有人能够直接看到车厢里面装运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不过,大多数拥有足够强大的感知能力的中高阶灵师都能够探测到,很多隶属于灵师宗派、商会、军方或者政府的机关车、畜力车的车厢当中都隐约散发出不同种类的灵力波动。有些灵力波动源于富含天然灵力的矿石,有些灵力波动源于通过专门的工艺铸造而成的武器或者防具,有些灵力波动源于不同种类的药物,还有的灵力波动则源于不同种类的、用特殊手法烹制或者加工而成的食物。
整支车队当中的每一个明光家族外门弟子都忍不住不停地向周围释放探测灵力波动,有的人还忍不住不停地把脑袋往左、右两边看。他们全都能够感觉到,和他们从苍灵城出发前往西北地区前线的时候相比,整片苍灵城东北城区之内的大多数可供机关车、畜力车通行的街道都已经变得更加繁忙、更加拥挤。隶属于军队或者政府机关的机关车队的数量明显增多,几乎占据所有正在城区街道上面行进的机关车队的一半。在这之中,向苍灵城内部运送物资的车队和从苍灵城往正北方向、西北方向运送物资的车队又各占一半。相对而言,隶属于灵师宗派或者商会的机关车队、畜力车队则大都是从东方、南方各地运送各种物资到苍灵城来的车队。很多运送足够重要、足够珍贵或者总量足够大的物资的车队都有主要由中青年战斗灵师组成的马队护送。与此同时,整片城区之内的大多数行人同样显露出行色匆匆的样子,有的匆忙赶路,有的不停地在机关车队和畜力车队之间的缝隙中穿行,还有的紧贴大路的边缘一路小跑。整片城区之内的大街小巷之内几乎看不到多少慢悠悠地行走的人,更看不到几个正在随心所欲地闲逛的人。
行驶到一个相对较为宽阔的丁字路口之后,虞天华率先操控机关车右转,并示意整支机关车队跟随他一同右转。整支车队当即驶入东西走向的大路,转向正东方向行驶。
整支车队周围的建筑物开始逐渐发生变化。多座不同的学院和大量灵师宗派的府邸先后从车队当中的每一个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显现出来。包括几座不同的灵师学院在内的多座学院分别位于整片城区之内的不同方位,大大小小的灵师宗派府邸以及多种不同的实体产业则分布在几座学院的周边区域之内。也正是因为如此,穿行在大街小巷之内的青少年男女的数量开始逐渐增多,其中既有不同学院的学员、也有不同的灵师宗派之中的青少年弟子。不同学院中的学员分别身穿不同学院的制服,不同的灵师宗派中的青少年弟子则分别统一身穿自己所属的宗派的衣服。好几群青少年男女都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
“嗯?”
虞天华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随即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斜前方。他当即注意到,一大片不容易被注意到的灵力波动正在从一条被两大片高墙夹在中间的街道上释放出来。发出这些灵力波动的,是一群位于街道中央位置的青年男女。他看到,这些青年男女全都盘腿坐在地面上,在地面上摆成一个外形接近八卦阵的正圆形阵型。整个阵型当中的每一个人都身穿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青年乞丐一般。相同种类的灵力波动持续不断地从每一个坐在地上的人的身躯表面释放出来,先形成大片如同血液一般的暗红色液体,再转化成许多道朦胧的暗红色蒸汽,飘向空中,消失不见。几乎所有自主修炼过的战斗灵师都能够看出,这些人正在把自己体内的灵力从灵脉当中释放出来,并让这些灵力向空中飘散。每一个青年男女都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却又显露出根本不在乎自己消耗的灵力和体力的样子,不停地向空中输出灵力。
“啊?那边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在……干什么?”
几个青年男人同样注意到把一条街道完全堵住的青年男女们的身影,并先后把目光转向被如同八卦阵一般的正圆形阵型牢牢地堵住的街道。他们先后看到,围在这一群身穿乞丐服的青年男女周围的围观者们大都对这些人露出比较好奇的表情,只有少数几个人露出带有几分疑虑或者害怕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个围观者对这些青年男女露出明显的厌恶表情,也没有任何人上前制止或者驱赶他们。少数几个身穿学院制服的青年男女还对他们露出带有几分同情或者赞同的表情。
“这是……在修炼吗?是修炼群体性的功法吗?”红发青年男人率先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紧盯从青年男女们的身躯表面升起的暗红色蒸汽。
“哪有在大街上修炼群体性功法的?法律和管理条例也不允许啊!”皮肤黝黑的青年男人当即反驳。
虞天华露出警觉的表情,开始向人群当中显露出来的缝隙之中释放不容易被察觉的探测灵力波动。他立刻感觉到,从身穿乞丐服的青年男女身躯表面释放出的暗红色灵力波动确实来自同一种功法,其中还隐约释放出连他都无法直接探测清楚的诡异气息。而且,他还看到,这些青年男女组成的阵型周围摆放着好几个相同尺寸的木制立牌。有的立牌表面写着标语,有的立牌表面画着图像,还有的立牌表面既有图像、也有文字说明。立牌上的每一幅图像都是有关身穿布衣的普通人或者身穿破衣烂衫的底层贫民的图像,其中有平民被官差抓走的画面,有士兵战死沙场的画面,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沿街乞讨的画面。用来写标语的文字也有好几种。除整个苍灵大陆的通用文字之外,另外几种文字分别是苍灵国不同地区之中通行的方言文字。
“天华哥,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们真的是乞丐吗?还是哪个门派的青年弟子?”
红发青年男人一边把脑袋往前伸,一边向前方的虞天华传音。他几乎快要把脑袋紧贴到机关车的车厢表面,全身上下开始释放出躁动不安的灵力波动。
虞天华低哼一声,催动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向整条队列之中的所有人传音。
“别管他们。先办正事。把货物全都交到东南城区那边之后,再讨论这个。”
“是!”整支车队当中的所有人当即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一个人犹豫。
整支机关车队小心翼翼地绕过逐渐膨胀、几乎快要完全堵住整个丁字路口的人群,驶过整个丁字路口,随即继续向正东方向行驶。
再次经过一座规模相对较小的灵师学院之后,整支车队行驶到一个相对更加宽阔一些的分岔路口之前,并在分岔路口前方调转方向,改向东南方向行驶。车队连续穿过好几个规模相对较小的灵师宗派的府邸,又连续穿过好几家被大门和高墙牢牢地围起来的私人宅院,随即在下一个丁字路口转向,再次开始往正南方向行驶。
也正在这个时候,原本从正西方向往正东方向行驶的一支机关车队突然在同一时间往正南方向转向,并在转向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减速,迅速地从斜前方抄到明光家族车队的斜前方,再径直钻到明光家族车队的正前方。好几个站在路边的行人都不得不连忙向后躲闪,险些被看上去几乎完全不在乎路边的行人的机关车撞到。
“嗯?”
虞天华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随即抬起头,紧盯住突然从侧面超到自己身前的机关车队。他当即注意到,这一支机关车队同样是由好几辆体积和外形都完全相同的机关车组成的。只不过,这一支机关车队当中的每一辆机关车的体积都比他驾驶的机关车要小至少一号,其内部容积和载重自然也都小于他驾驶的机关车。而且,哪怕只从外面用肉眼看,他也能够看出,制造这种小号机关车的主要材料不是金属,而是木材。这意味着,这种小号机关车不仅装载能力有限,能够运输的货物种类也相对有限。每一台小型机关车的车厢的主体结构都是用相同材质的硬木制成的,所有的长方形车厢的外侧都漆成完全看不到任何杂色的墨黑色。除此之外,每一辆机关车的车门和窗户也全都牢牢紧闭,完全没有露出一点缝隙。
“啊?”
红发青年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随即立刻把脑袋伸向斜前方,并立刻对虞天华传音。
“天华哥,这是……天蝎教的车吗?”
虞天华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位于小型机关车队的队尾的机关车的顶篷。他当即发现,小型机关车的顶篷不是墨黑色,而是十分接近黑色的深紫色。一个细长的铁黑色图案从顶篷的表面显现出来,并发出微弱的金属状流光。那是一只黑色毒蝎的图案。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没有人会直接注意到从毒蝎图案表面发出的微弱流光,更没有人会看到和顶篷底色足够接近的毒蝎图案。但是,以他的视力,完全可以看出,这个毒蝎图案就是天蝎教的毒蝎图案。它和明光家族的明光宝石图案一样,是两大门派各自拥有的最明显标志。
“看样子,应该是。”
“什么?天蝎教?他们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红发男人当即显露出更加大惊小怪的神态,随即对整支队伍当中的每一个同伴传音。
“啊?!”
好几声不同的惊叫当即从不同方位传入虞天华的耳中。在这一刻,每一名明光家族外门弟子都能够感受到从前方的小型机关车队当中隐约传出来的微弱气息。他们都能够感觉到,这些微弱的气息全都是黑暗属性的灵力气息,并分别是不同种类的气息。只不过,由于小型机关车内部的某些既像是灵力结界、又像是灵力封印的限制性能量的存在,他们全都无法直接辨别小型机关车内部的货物,甚至也无法直接辨别车厢里面的负责押运货物的人。
“他们运的是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毒物吧?”又矮又壮的黑皮肤男人忍不住开口。
“他们怎么和我们走一条路?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绿发男人也立刻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虞天华深吸一口气,略微向前抬起头,迅速地扫视排成一条笔直竖列的小型机关车队。他当即确认,整支小型机关车队当中没有任何人在意他带领的这支队伍,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几个外门弟子的反应。
“别管他们。他们的事,应该和我们无关。就算有关,也不是我们能够管的。”
“是!”几个青年男人当即像条件反射一样回答,随即同时收回自己释放到机关车之外的所有灵力波动。
虞天华抬起手掌,拉动机关把手,开始让自己驾驶的机关车减速,让整支车队拉开和前方的小型机关车队之间的距离。深青色的灵力波动开始从他的身躯周围显现出来。
等到前方的小型机关车队在一个十字路口右转之后,虞天华才指挥整支机关车队重新开始加速。
行驶到整条道路的尽头之后,整支机关车队开始左转,再次改向正东方向行驶。
不一会儿,一栋高大而宽阔的楼房从街道的南侧显现出来。每一个站在街道上的人都能够看到,这栋大楼明显比它周围的大部分建筑物都要高得多,也比整条街道上的其他大部分建筑物都显得华贵得多。整栋大楼的外墙全部漆成看不到一点杂质的明黄色,正门的两扇大门和门框更是闪闪发光的金黄色。一颗硕大的七色明光宝石镶嵌在正门的门框正上方,持续地发出柔和而艳丽的七色流光。数十名明光家族青年弟子的身影同时从正门前方的大片空地之上显现出来。几名身穿质地精良的制服的内门弟子分别站在大门前方的不同方位,并分别负责指挥分成好几组的外门弟子们;十几名外门弟子则在内门弟子的指挥之下忙忙碌碌,有的正在从停靠在大门边缘的机关车、畜力车上面往下卸货,有的则正在向自己面前的内门弟子汇报什么。
“嗯?”
虞天华率先把机关把手拉到底,让机关车停下。他当即注意到一股有些特殊的气息,随即把目光投向停靠在自己斜前方的那一辆机关车。他看到,两个年龄和他相近的外门弟子正在一同把一个笼子从机关车的车厢内部搬下来。这个笼子的体积足够庞大,其表面还有明显的灵力封印,足以装运大多数体积不明显大于成年人类、修为也未达到五阶的灵兽。
“这是……什么啊?”红发青年男人再次率先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被抓捕来的灵兽吗?”黑皮肤青年男人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虞天华略微低下头,紧盯住被关在笼子里的灵兽。那是一只野狐。它身上的皮毛是纯粹的金黄色,全身上下都释放出纯度足够高的光明属性灵力气息。从外表上看,它的身躯表面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被束缚所产生的痕迹。但是,它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整个身躯完全趴伏在笼子的底部,看上去像是被催眠或者被强行灌入某些足以令它昏迷的药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