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那颗“庒言”降临的凡俗星体。
“额……我觉得还是叫贺涟灵星吧，或者贺涟星？还是以你的名字来命名？
呀，哈哈哈，这么感觉还有点羞 耻，以自己名字来命名，你说后世会不会被人喷不要脸？”
星球上空，一副身躯两个意识似乎在讨论着这颗星球的命名问题。
庒言无所谓地开口道。
“随便，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我对本纪元的一切还都很陌生，既然让你来重新塑造这颗星球便你来。
而且话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你，这不做得挺好的。
最起码，我能感受到这颗星球的星灵的确开心了不少。”
听庒言话中意思，时间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而这期间内，这颗星体一切的布置其实都是由贺涟灵来完成的。
而庒言本人的意志却一直在观察，他在从最微末的凡俗观察陌生纪元的运行轨迹。
事情很顺利，自从几百年前各国政权的瓦解，“庒言”捏造出了一个形象化的“伪神”。
怎么说呢，那是一尊随机漂浮在星球近空的巨大雕像，形象便是他如今所占据的肉身，也就是贺涟灵的形象。
那玩意儿替代了大部分执法机构的作用，与之前的大手一般可以裁定纠纷。
甚至它有时候还可以起到别的作用，比如婚丧嫁娶，新人可以仰头直面神像让双方的意识彼此交融，看到对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死去之人的遗体如若死后一段时间内被暴露在雕像的神光下，则可以让凡人肉眼看到魂魄“飞升”的奇迹。
总之，它虽然集权于一身，但并没有带来很大的恐惧，反而成了某种吉祥物。
接着稳定后，庒言就将统治权给了这个以往普普通通只是有过许多坎坷的中年大叔，让他任凭自己的喜好随意改变这个星体，不加以任何限制。
一开始，贺涟灵诚惶诚恐，他以为庒言需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他的世界，于是重用宗教。
他组建了裁判所，甚至最严重时任何对庒言，哦，不，是对飘浮在半空的神像有所不满，心生芥蒂的，都会遭到各地教宗裁判所的压 迫。
可几十年下来，直到贺涟灵感觉自己无论怎么巩固“庒言”这个神灵在凡人间的地位都无法得到他的肯定，这才产生了动摇。
他也问过，庒言到底想要在这个凡人的世界得到什么，可对方没有半点答复。
只是用不见喜怒的情绪说了一个重复了许多次的句子。
“我在观察”
一个凡人，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非凡术法巩固基础，没有任何心法洗涤尘世魂灵，没有哪怕一点更加崇高理念的凡人。
只是一百年，也足够让他感觉到活够了。
而且，还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借用自己的躯壳的这个神灵有所不满。
大抵是一种心累的感觉。
最终，他放弃了，让那些信仰和宗教裁判所见鬼去吧！
神权体系崩溃，他解散了所有宗教结构，只通过那尊半空的神像约束世界的发展。
这一期间，没有“神”的指引，世界的发展反而停滞下来。
人们习惯于神明的指引，宗教虽然被解散，可信仰早就一代代根深进人们心底最深处。
话说，贺涟灵一直没有打搅那对转生了的母子，只是一直在关注，知道他们很好便足够了。
于是，思念妻子的他某一天突然回想起来，当初年少时自己流落街头，第一次与妻子相逢的种种。
进而又想起，对方与自己嬉闹时玩笑一般说过的话。
“你知道吗，现在的城市高楼大厦遍地，可我觉得这里就是个牢笼。
只不过构建这个牢笼的不只是那些鳞次栉比的广厦，还有人际关系啊，金钱权力啊，还有那些纷乱的欲 望。
这些啊，套住了我们”
“嗯……没错，而且这个牢笼还挺喧嚣。
那所以，宝贝儿你希望我们以后会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生活？”
“呵呵呵，我的好老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嘛……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可以生活在一个有虫鸣鸟叫，草木葱葱的地方。
嗯，应该是在森林边上。
最好每天一开门，还能直接看到眼前有着好～大一片的草原。
但是草不能太高，刚好没过脚面，你知道吗，那种草地躺上去绝对绝对是最舒服得了！”
“嗯？野外啊，那可是要被小老虎小狮子给吃了的！”
……
只是青年时期的一些玩闹，被贺涟灵回忆起，于是他喃喃道。
“呵，可惜我这辈子可没有那个资本给你和孩子那样的生活。
下辈子？算了，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不过……我应该可以让你们过上那般安心的日子。
嗯，他们好像没有多少年就要再次轮转了，我要赶在他们新生前重新塑造这个世界。
我需要你的帮助！”
难得一直在“观察”很少说话的庒言这一次开口了，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噢，何事？
改变世界只需用你自己在俗世的权力即可，你现在的任何要求，凡人们都会当作神迹去实现它。
可如若让我出手，可是要消耗掉你的那个愿望的”
饶是如此，贺涟灵却是早就有了决定，他兴奋道。
“那样太慢，我要赶在他们再次转生前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我要让整个世界变成林木茂密的样子，野兽毒虫不能伤害人类，甚至与人类共存。
我要让全部的高楼大厦消失，推平他们！以后所有的建筑都绝对不能超过十米！抹除掉那些钢铁囚笼！
一切产出增长一千倍一万倍！我要让哪怕孤苦的弃儿也能随手取到饱腹的食物。
消除一切病痛，湮灭一切邪恶，让所有人都能安享太平。
人人自足，消除那些见鬼的争名夺利功利世俗，我要创造一个将忧虑愁苦等一切负面情绪全部降到最低的世界！”
贺涟灵有些疯狂，而庒言却是一下子来了兴趣，自从他放任这家伙任自己喜好改变这个世界后，说实话是有点无聊的。
可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起了兴致。
“有点意思，无忧纪元么？
呵呵，曾有纪元之子创造过此等的宇宙，但可惜，没有维持多久。
但好在只是一个星球，我也很好奇如果是一颗星球这般下去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诚然，短时间内做到这一切很麻烦，仅仅靠着凡人几乎不可能。
好吧，我可以帮你，而且不占据那个愿望哦，因为，我也想看看最终的结果。”
于是乎，高楼大厦在一瞬间缓缓变矮，直至重新铺平成旷野，钢筋水泥地面也慢慢软化重新变为了黑黢黢的肥沃泥土。
可还没等凡人们来得及惊愕，只见，从天际洒下无数金色的光点。
那些光点轻柔，可接触到土地上便急速钻入大地，没多久，大抵只是数个呼吸间，各种植物便开始破土而出。
速度很快，仿若一瞬间将这些植物原本需要一二百年甚至千年的生长跨度给按下了快进键。
于是乎，如今的星球上参天大树林立，人们凿树成屋撒种成豆一切收获看起来都是那么快速且轻松。
原本的凡道技术也没有被舍弃，而是有了另一种进步，他们从那些源源不绝生长不息怎么折腾都无法死去的植物中获取能源。
直至如今，虽然依旧只是个凡道低等文明，可绝对是低等文明中最为怪异的存在，恐怕翻遍整个宇宙都无法找到此等凡俗生灵的繁衍方式。
贺涟灵很满意，虽然庒言一开始给他打了底，让这片世界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后续细节还是得他自己拟定。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哪怕是前期的各种安排都得花费许久。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早已放下了妻儿的执念，说实话，他们如今投生到哪里贺涟灵甚至都不再去关顾。
因为，没有区别了。
长久以来的经营下，他与这个星球还有其上的万千生灵有了感情，大抵是一种对待自己精心养育的儿女那般的情愫。
可就在这时，庒言似有若无地抬了一下头，看向星海之外，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又是那些神明么？”
贺涟灵已经习惯了，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从星海外就会有一些很强的家伙来找事儿。
但好在，那些人都不是庒言的对手，可他自己，只是察觉到远处的气息都感觉到瑟瑟发抖。
那些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不可忤逆的神明。
可庒言这次却没有如之前一般，随意打个响指又或者向某处瞪视一眼，而是微微色变。
“该死的，那帮蠢货，相安无事即可，为什么非要探索不明的事物。
这种规模的骚动没准儿会唤醒那个家伙，看来……这下说不得要一次性清理干净这个宇宙了”
在贺涟灵惊讶的目光下，那附身自己的一点金光竟然破体而出，他，又一次重新掌控了自己身躯的控制权？！
“这副身躯现在的修为没法子直接面对那些家伙，看来得冒一些风险了。
但如果能一次性搞定，值得。
你便在此，我去去就……嗯，可能会久一点，短则几分钟，长则万载岁月。
具体的，得看那些家伙识不识相了”
说完，金光没有等贺涟灵再说什么，竟然缓缓变化，凝形，另一个贺涟灵的身躯竟然出现在侧。
“还是借用你的存在吧。
记住，好好打理你的世界，我期待再回来时你会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说完，拟化成贺涟灵的庒言才彻底消失。
原地，贺涟灵沉思良久，他不是在想庒言离去是要面对些什么，而是下方的世界。
说真的，此时下方星球的样貌与童话故事里所描述的也差不多了，到处郁郁葱葱遍布生机。
人民的焦虑点一直在抵着最低点往下降，可成百上千年的统治让他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对。
此时的星球上是一神统治，说白了也就是他的形象便是一切权力的象征，自己的命令通过天际的神像传达至世界每一个角落。
自然，反过来所有人的心绪又或者祷告也会一窝蜂地传达到他的神魂。
一开始，他还很不适应，大抵就是耳边无时无刻都会有某种“嗡嗡”声，近似耳鸣。
可之前，在庒言的教导下他才发现，那些声音实际上是星球上无数生灵通过神像传递给自己的“心声”。
它们可能是愿望，也可能是祈祷，又或者是叙述自己的罪过，渴望得到天神的宽恕等等。
之前，贺涟灵无法处理这些，就像是千百万条声音同时被放在了一条音轨上播放。
可在学习之后，他慢慢有了分解这些讯息的能力，最后他对这些甚至上了瘾。
聆听众生的心声，可以帮助他更好地改变这颗星球。
可不对就不对在这个上头，慢慢的他发现，最近这些年来自己收到对着神像倾诉的声音越来越多。
全都是描述自己如今的生活有多么多么好，与历史记载中人们所经历的全都不一样云云。
最终，再感谢一番这个始终漂浮在天际的神明。
无一例外，全部是这些。
可诡谲的是，所有倾诉的最后，似乎所有人都有开始叙述某某罪行的苗头，可，却全都相同选择了缄默。
这不正常，毕竟，贺涟灵虽然被庒言赋予了可以随意改造这颗星球的职权，但他无法面面俱到，只能从宏观角度上进行调整。
就连这些年的那些声音，似乎也并不完全能反映出最真实的众生所想？
最终，贺涟灵打算“下凡”。
没错，他这些年一直飘于天际，在宏观角度上进行星球的各种改造，对此，他乐此不疲，就像是开了一局千百年才能过关的游戏。
但回过味来察觉到不对的他，这才意识到，这并不能简单地当成游戏来对待。
也正好趁着庒言离去，自己得亲自融入众生，调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人们无法向自己彻底吐露心声了？
他随意降下云端，星球表面如他在天际看到的一样，依旧是郁郁葱葱遍布满了原始丛林，人们与丛林野兽共存，就好似童话故事里某种名叫精灵的奇异生物一般。
毕竟这也算是微服私访了，贺涟灵自然而然地改变了容貌，来到了一片旷野与浓密树林的相交处。
接着他便会心一笑，因为，一座小屋矗立眼前，背靠树林面朝旷野，这不就是妻子当年心心念念都想生活的住所么？
小屋很精致，通体由几乎方圆百平的粗矮古树作为基底，向内掏空，似乎是由于当初庒言的规则所致，哪怕这样这棵大树依旧保持着强盛的活力。
更加宽大的树冠如同遮阳伞般，而更远一点则是一丛人为种植的各色花草，最外围一排向日葵替代了围墙或者篱笆的作用。
显然这小树屋没有防人的门锁，在一圈向日葵的正面留了一个让人进入的缺口。
贺涟灵左右四顾，顺着那个缺口便走了进去，路过一大堆奇花异草之后他站在了没有落锁的树屋门前。
“请问，有人在么？
行路之人，路过此地饥渴难耐，还请行个方便”
没人回应，贺涟灵眉头一皱，他没有窥伺别人隐私的习惯，可他一身修为老早便感受到了屋内有着两道不同的气息。
“请问，有人么？
我路过这里，想要讨一碗水喝，我可以付……”
说到一半，贺涟灵自己都笑了，他的规划中，金钱交易这一概念应该早就是历史书中的某一页糟粕。
这次很快，只听得屋内隐隐约约传来一道稚嫩男孩的声响，小男孩有些怯怯的，似乎有点害怕陌生人的样子。
“没……没人！屋里没有人！妈妈说过她出门后不准让陌生人进来的！”
“笨蛋，闭嘴！”
贺涟灵又笑了，第二个声音明显是个大一点的女孩，或许，屋内的一对独自在家等待父母归来的姐弟？
他一耸肩，欣赏了一番周遭的小花园，有意无意扫到一边窗口后小心翼翼探出的两个小脑袋，用调侃的语气朗声道。
“噢？既然没有人那怎么又会有人的声音从这里头传出来呢？
真是奇怪，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着，佯作姿态身子就往那厚重的木门行去，却只突地感受到门口接连两声不轻不重的撞击声。
“叔叔！妈妈不在家，她不让我们独自接触陌生人的。
您要是渴了饿了顺着屋子绕道后头，那里有很多果蔬，您可以自己摘的”
姐姐看起来更大一点，比较懂事，一下子有了应对的方法。
贺涟灵莞尔，他只是想逗逗这两个小家伙，可见他们这么害怕于是耸了耸肩，开始绕着树屋去往“后院”。
“好吧好吧，那叔叔就摘一些果子充饥，吃完就走。
等你们妈妈回来，替我感谢她咯，也谢谢你们”
这话一出，明显感觉到屋内两股稚嫩的气息齐齐一松。
大抵是看到陌生男人真的如姐姐所说去往了后院，确认了只是过路的行人，并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松了口气。
贺涟灵心情不错，他这次下凡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罢了，确认自己的设计在各个环节上完美无缺，没有出现自己预料之外的错误。
来到后院，果不其然，比前院的花圃稍稍大一些，但是，其内种植满了低矮的植物。
这些低矮的植物无一例外，其上都结满了颜色不一可饱和度拉满，一看就知道味道浓郁的果实。
产出之多，物种之密，或许如果不是此间世界的植物被“天神”施加了不可思议的魔法，让植物们格外坚挺。
否则，就看看近前那主杆只小拇指大小的植株，其上密密麻麻几近上百装若拳头般大小的果实。
正常来说，早就断了。
贺涟灵微笑，俯身就直接摘了那赤红色的果子直接咬了下去。
嗯，果实柔软丰盈，几乎是一口下去满嘴便充斥满了那酸甜恰到好处的汁水，大抵就是那种熟透了的番茄味道。
他来了兴趣，一个接一个地轮番品鉴了起来，以他现在的修为，凡物入腹自然是直接升华成了那一丁点可有可无的能量。
所以，他现在走一步摘一果品鉴的行径在后窗偷偷观瞧的两个孩子眼里，那是大大的不对劲！
“哇！姐姐，这个叔叔好～能吃啊！
咱家三百多种蔬果他都快尝了一大半了！”
年纪稍大的姐姐翻了个白眼，懂得更多的她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嘴里喃喃道。
“天呐，人怎么可能吃这么多东西，他是饿死鬼投胎么？！
不好，这一定是装扮成人类的怪物！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姐姐没有注意到避讳，说出的话吓到了弟弟，小男孩本来还奇异看着窗外的情形，这下缩了回去，只敢时不时偷眼观瞧，口里捏撮道。
“怪怪怪……怪物？
姐姐，他是不是在尝咱们家果子的味道啊？我看着像，你看他还咂巴着味道。
呀！不好！这家伙要是等下都尝完了，是不是就得闯进屋里吃了咱们？！”
弟弟一下子眼泪都给吓出来了，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惧，所以没有哭出声，只是挂着泪眼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也是被弟弟的猜想吓到了，她越看外头那人形怪物越害怕，抱紧了弟弟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可就在这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影，是一个身材婀娜细眉凤眼的年轻妇人。
“你们姐弟俩在看什么呐？今天老师传过来的题目解了没？
没解开，等会儿可不准吃饭哦”
本来，日常听到这声音姐弟俩总会一个激灵，可现在，他们如乳燕归巢般直接扑向了母亲。
“妈妈妈妈！外头有怪兽！”
“妈妈，那个怪物长得和人一样，把我们后院的蔬果都快吃了个遍了！”
这方世界因为庒言法则的缘故，身体素质强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随意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放在过去，或许便是世界级的举重冠军。
所以，在孩子们眼里，大人的力量那绝对是让他们艳羡的，何况是一直独自抚养他们，那个最厉害的母亲呢！
区区吃得多一点的人形怪物，妈妈绝对能一拳将对方打飞！
年轻妇人柳眉一瞪，哪里相信这俩孩子的胡话，只当他们是解不开今天的“作业”害怕自己问责所以口胡。
她早已通过窗户看到了贺涟灵，见对方只是拿着一颗果子小口小口吃着，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于是嗔怒地瞪了两个孩子一眼。
“呀，难得见到有客人拜访。
嗯？你们刚才说什么，妈妈平常怎么教你们的？
不许背后说人怪话！
还不快回房间解题？！要不然等会儿可不准你们吃饭！”
两个孩子虽然害怕，可显然母亲对他们的威慑力似乎更加厉害，于是全都灰溜溜地躲回了房间。
年轻妇人见这两个小家伙怕极了的样子，苦笑摇了摇头，放下外出采购的大包小包，又稍加整理了下发梢便来到后院。
“您好，请问……”
贺涟灵早就察觉到一切，他转过身微笑道。
“啊，主人家终于回来了。
我只是过路人罢了，因为路途久远所以饥渴难耐，那两位小朋友让我到这里来摘些果子充饥。
您想必就是那二位的母亲了吧，擅自叨扰，抱歉了”
年轻妇人面露奇怪之色，似乎察觉到眼前这人与周遭与他们都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过却没有多作犹豫，连忙招呼道。
“家里难得有客人，快请进屋，也正好我要准备午餐了。
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用完餐食再走不迟”
……
一会儿后，屋内，由粗壮树干砍伐制作成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餐点。
不过可以看得出，寻常这一家子或许只有两个孩子与母亲，所以这餐桌较小，几人围坐在一起略显紧凑。
特别是那两个孩子，弟弟和姐姐都好像很怕贺涟灵，拼了命地想要往母亲那里凑。
“呵呵，让您见笑了，孩子小，怕生人。
请用，都是一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看着贺涟灵似乎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甚至每一口都似乎都在仔细感受其中的味道，年轻妇人一下子高兴起来。
这俩小家伙说起来大抵也是吃腻了自己的饭菜，所以有点厌食，经常将自己一桌子的菜肴给剩下许多。
可见这个陌生人露出如此享受之态，还不吝赞美之词，她也是颇为受用。
这一下子拉近了年轻妇人的好感度，于是两人逐渐热切地攀谈起来。
“您是过路的？
看您面生，看起来不像是住在附近的，那想必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贺涟灵点了点头，也不知怎么回答，仰着头心想自己总不能说是从天上来的吧？
“噢，很远很远，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附近，说来还不熟悉这里，所以一时辨不清方向了。”
贺涟灵本想装作陌生的异乡人，消除自己与此地居民格格不入的一些差异感。
毕竟，自己如今穿的戴的还都是千百年前那一套，和如今人们穿着的天然手工艺织物有不少的差异。
但奇怪的是，妇人却没有对此感觉到奇怪，反而微笑着问道。
“很远啊，那一定是经由地下城的轨道网来的吧！
呀，那可稀奇，想当年我还是不得已才去了一回地下城，借用了那里的地下轨道，我至今还记得地下世界那种繁华的模样。
就是可惜啊，那次我是赶着去收殓死去丈夫的尸骨，所以没有什么心思看那里的景色，工作上一个意外他就……”
似乎妇人的过去有些悲痛，可贺涟灵却是一下怔住了，他放下筷子，疑惑地问道。
“地下城？
地下，还有城市么？”
一下子，年轻妇人面露疑惑，但是长久以来的安逸生活让她没有什么猜疑的心思，还道这个家伙是在与自己说笑，于是摆摆手笑道。
“别开玩笑啦，你要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怎么可能不经过地下城市的轨道枢纽，也只有地下轨才能将人不费劲地到处送来送去才是啊”
贺涟灵脸色平常，可心中却是起了波澜。
要知道，他是这颗星球从最初到现在的规划者，设计师，星球上一应的形态都是遵从他的意志。
星球的生灵们的确没有什么长途跋涉的能力，这是贺涟灵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各个地区的物种不至于纷繁杂乱，人们只要安于现状便可。
可现在，地下？还是一个有什么地下轨道帮助人去往他处的玩意儿？
没错，他从来没有想过地下，也从未想在地下那种阴暗的地方设立什么城市。
这与他绿荫遍地，无忧无虑的安乐天堂是相悖的，他希望众生都能生活在阳光之下，以至于这颗星球甚至几乎没了黑夜。
不远处照明用的“太阳”被改变了轨道和速率，理论上这颗星球任何一处地方最阴暗的时刻也就是每日几个小时的黄昏。
“那您知道怎么去……哦，不，您知道附近有进入地下城市的入口么？
看来我是来错了地方，没有找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虽然，贺涟灵可以很容易地遁入大地，哪怕那个意料之外的地下城身处地核，这对他也没什么难度。
可他需要知道这个地下城的存在意义，这个自己设计之外的错误究竟与地上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因为从年轻妇人的神情中，他居然发现对方似乎对那地下城市很是期冀？
可既然很是期冀，自己怎么从未在神像中接受过类似的祈祷？他笑容以对，温和地故作他问。
“呵呵，你好像很想去地下城的样子，为什么不去？”
年轻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落寞，却是说道。
“那里怎么可能是想去就去的，你不就是从那的地下轨道来的，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地上的人借用一次那里得付出多少代价吧？”
贺涟灵心中更加骇然，代价？自己设计的社会形态就不需要代价等价价值诸如此类的形态，事情再往超出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且，地上的人？就对应着就还有地下人，难不成他们还将社会分裂成了两种结构？
贺涟灵继续不作声色，假意想起来了点什么，疑惑道。
“那为什么不像神祈祷呢？
向神祈祷，让他知道你的愿望，我想他应该很乐意满足你才是”
谁知年轻妇人却是又一次有了疑惑的神色，哪怕是她心思纯净却也察觉到不对。
“嗯？你说向神祈祷？
你疯了吧，任谁都知道，当初人类的多彩世界被神所嫉妒，所以才有了这个新生的世界。
为了不让神的妒火波及我们，所以才分为了地上与地下。
地上世界归天神规划，而地下世界则归人类”
贺涟灵目瞪口呆，千百年间人们的各种祈祷各种愿望在自己的心间流转，大抵，是一种心塞的感受。
年轻妇人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托着腮继续边想边说道。
“不过呢，我倒是觉得还是地上好。
虽然去过一次地下，那里的繁华地上不能比，可我听说啊，地下世界的人们甚至不能面朝天神祈祷，挺可怜的。
而且地下的那些人似乎受到他们高层的禁锢，不准许他们上到地面。
据说就算有些人偷偷跑了出来，可很快便会被抓回去。
唉，你知道吗，那些晚上吓唬小孩睡觉的恐怖故事可大都是选材于地下世界哦。
什么吃人的女巫，半人半猪的怪人，不听话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又被抓去做成汤儿的小孩。
我小时候听我的爸妈说，那些没准都是真的。
所以啊有些人，就比如我，有些羡慕那里的繁华，可大抵还是很满足于现下，没什么遗憾的。
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禁忌，地下城市的存在不能出现在向神明祈祷的内容中。
大抵原话就是说，我们这些在地上享受安宁的无忧之人啊，需要保护那些在地下受神明厌恶的同类。”
……
这些，一字一句都被贺涟灵记在脑子里，最终，他见跑了题的妇人越说越远，再次提出了想要找到就近的地下城入口。
“你剩余的路途还很远么？哇！你居然舍得用那么大的代价换取使用地下轨道的次数”
贺涟灵一挑眉，想要知道那代价具体是什么，换了个说法试探道。
“噢，我大概也不能坐几次了，那，你上一次换取那里的进入权限用的什么样的代价？”
年轻妇人脸色落寞，她努力想了想，可却最终放弃了，说道。
“怎么可能记得起来嘛。
因为，代价本身就是我们的记忆啊！
美好的记忆，最好是那种人生中最重要，在自己心目中完全没有瑕疵，甚至还会被思维美化的那种。
呵呵，当初如果不是急于去收殓我那丈夫的尸骨，我才不会付出那么大代价。
我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啊，我将它交了出去，以至于我直到现在都回忆不起来和亡夫的新婚的那几日”
“美好记忆的消失？很痛苦吧”
贺涟灵问道，可年轻妇人却是摇摇头，似乎是见贺涟灵脸色也有些悲意，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感染到这个路过的旅客，于是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当初往返两次只是剥夺了我大概三四天的记忆。
没什么关系，我与他的美好，还很多呢！
虽然少了最重要的一段，不过无伤大雅啦。
唉，如果你要去地下城的话，附近就有一个入口，我可以带你去的”
饭后，在两个孩子紧张地注视下，年轻妇人与贺涟灵的身影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姐姐，你说那个怪兽会一口吃了妈妈吗？”
年纪大一点的姐姐则是将小拳头敲在弟弟的脑壳上，后者立马双手抬起抱起脑袋，一脸的无辜与悲愤。
“妈妈不是说了不准在背后说人坏话，再说了，那个大叔只是食量大点吧，我看好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嗯……穿得倒是有点怪，好像都是些劣质的化学布料。
你还记得嘛，之前的历史课，史学教授说古人就是穿的那种玩意儿，他拿出来的示例品的材质好像就是那样，好像是石油提炼的。”
弟弟歪了歪脑袋，却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扯着姐姐的衣角跃跃欲试道。
“姐姐，那不然，我们也去看看吧，哪怕只是入口瞧瞧，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地下城市什么样子呢”
姐姐被说动了，她也有点意动。
“嗯，我倒是知道大概方向，也不远的样子，就在社区西边儿。
也好，我们过去正好能碰上妈妈，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于是紧接着没多久，两个小小的身影也跟随着之前母亲的脚步，朝着树林中某个山崖绝壁走去。
……
四象青龙，灵族。
这个神秘的种族，或者说势力，在青龙出现得十分突然，就好像从虚空中诞生谁都摸不清对方的根底。
可，这个种族的强大却是在青龙没有任何势力敢与其针锋，哪怕是主宰四象青龙的龙族。
当然，龙族本身的某一强大主支，青木龙族，本身就是灵族的附庸。
其族长在先前也是赫赫有名，乃神庭地煞王座之一，吞天星龙。
当然，光这点还不够让灵族在这片宇宙称王称霸，青木龙族虽然是主支，可悠久岁月以前被那位入了魔的少爷给屠了个大半。
实力远不如当初，可别忘了，地煞的身份，那就是被招安的魔道。
而现在，天上对于地煞的约束力前所未有被削弱，于是乎，吞天星龙的王座令一下，几乎是所有宇宙暗中潜伏着的魔道全部前往了四象青龙会盟。
那更别提灵族其他的附庸了，就算不提质量，悠久岁月以来灵族在整个宇宙招揽的附庸简直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数量。
更诡谲的是，很多想要反抗的势力还没找到那灵族的老巢，第二天突然就被自家不知某年某月失踪了的老祖给传讯呵斥了一番。
那些老祖统一口径，决不允许逆反那位神祇浑天的统治。
一个两个势力遇到这般也就罢了，可问题就是，这种情形之前在整个青龙地界的大型道统几乎都在发生着。
更何况还有吞天星龙领导着的无数魔族虎视眈眈，除了这里的神道不鸟灵族外，浑天几乎手拿把掐坐稳了一大界域的绝对权位。
而此时，那无尽深寒的星域内部，灵族空间内，凯尔则终于睁开了眼。
与他一起恢复意识的还有很多，一样都是非凡存在，一个个莫名其妙警惕地观察四周。
但全都诡谲地发现，他们的非凡之力竟然无法调用半点？！
修为没有消失，也没有任何禁制，可这些修者又或者非凡种族只能如同调用凡人一般的力量？！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可唯独凯尔最为震静，她在进来之前便已经被掠夺者们告知了进来后会发生的一切。
就比如，这里是个大到离谱的虚拟世界，死魂会在这里转化成某个实实在在，自我认知上具有生机的躯体。
非凡之力不可用，虽然，似乎很多非凡者在长年累月的观察下可以找到一些漏洞，恢复修为。
可，绝对不是刚进去的新人可以领悟的。
“欢迎光临灵族，啊哈，真为你们高兴。
本来，灵族马上就要中断吸纳新人的这种古老仪式，结束征战各处的行为。
但结束总要有个过程嘛，而你们，则幸运地成了这最后一批家伙。
此乃灵族腹地，想必最近那些魔头们已经将浑天大人这神国的消息散播了出去，知道自己遇见了什么。
我就不废话了，现在开始，我说，你们做，放弃非凡者的高傲，不然等待着你们的只有魂飞魄散湮灭成灰这一条路。”
金属房间内突然响起的声音似乎见怪不怪了，带有调侃意味的一番演讲后便开始让众人等待。
在场的都是非凡者，自然知道最近掌控一整个大域的灵族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对自身现在的处境有了了解。
这是好事儿啊！
当然，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听说被灵道吸纳为附庸的终生都要被其控制。
就比如那些大道统消失很久又突然传讯回去的老祖们，亿万年的底蕴人家道门执掌却成为人家的附庸。
先不管那些老祖，反正这对年轻一辈修者本身的心性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夜之间本来叱咤宇宙的大道，突然变成了其他人的附庸，说老实话这事儿给凡人都挺膈应的，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修者。
等了好一会儿，这奇怪的金属房间才豁然洞开一个口子，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可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光线，以及弥漫在皮肤上温暖的感受让凯尔觉得就算是虚拟的也与现实无异。
一道看起来略微干瘦的高大男人抵着阳光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露出一丝微笑，以一种猖狂的语气道。
“废物们，你们应该深感荣幸。
我，人狼，浑天座下内务部高级官员，十二星上将，将亲自迎接你们这帮吊车尾。
刚才应该有人说过了，你们将成为我灵道最后一批附庸。
当然，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你们现在有一次放弃的机会。
如果现在不放弃，那之后便要接受我灵道的考验。
一旦通过，便能正式成为我等的共主，灵道的设计者，灵族亿万附庸的主宰，神祇浑天的仆人！”
一听这话，有些城府的默然无声，只是静静等待即将发生的考验。
可有一些小修者，身边也没有师长随行指点，本来就是遭了无妄之灾回宗门的路上突遭灵族的外侵大军。
所以这些人现在哪还能等，听到此就立马站了出来。
“啊！既然如此，我们几个放弃，还请放我等几个师兄弟离去回归宗门。
我们是角宿的林溪阁的首座弟子，如若放我等回山，在下必定禀明阁主。
我林溪阁主乃久负盛名的半仙高人，得知此，他老人家必定会为此亲自上门感……”
那一行人穿着统一，领头的师兄连忙站了出来，却见人狼有点不耐烦，还没等那人话说完便指向了对方。
“少废话，老规矩，放弃，就湮灭吧”
一指头点出，却见那林溪阁师兄的表情立马凝固。
或许，最后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放弃的意思，所以神情微变。
可晚了，立马，这倒霉蛋儿就直接消失在原地，连一捧飞灰都没剩下，这是彻底湮灭了！
“嗯？你们呢？这家伙刚才说你们也一起要放弃？”
人狼将危险的目光投向另外一同的十几人，这些年轻人差点吓尿了！几个一看还是十一二岁年纪的小修者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愣愣地感受着师兄湮灭后剩余的那一丝气息。
他们哭了，无措地抱着身旁师兄师姐的大腿，眼泪在眼眶打转。
第一次出山历练的他们哪见过这种，说杀就杀，那可是他们的首座师兄啊！
修为不说滔天，但也是比之宗门内大多老资格的门主要强很多的，差一点就要达到大劫的层次。
而如今，看来师兄的大劫是来了，但可惜，没渡过。
剩下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如同惊恐的凡人一般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我们愿意加入灵道”
“对，我们试炼，我们参加考验”
“请务必让我等成为浑天大人门下走狗！那等人物在下早已仰慕已久！”
……
这一番话差点把旁边的凯尔逗乐了，刚才那倒霉的家伙一出来她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
可没想到，剩下的林溪阁弟子这么软，这宗门她熟悉，怎么说也是四象青龙中数得出来的大型道统，那在天上可也是有门路的存在。
可突然，她心里一突。
凯尔好似感觉人狼的视线有意无意扫了自己一眼？难道是发觉了自己不对劲？
但好在，只是一瞬，她心中大抵是存在侥幸的，还是感觉可能自己的巨人身份，放在这一堆较为矮小的人类种族里比较扎眼的缘故，所以引来了对方那一眼的格外关注？
“好了，既然再没有人放弃我灵道试炼的资格了，那就开始吧。
以往没这个规矩，可你们怎么也算是最后一批，所以本将军格外开恩，给你们个提示。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一瞬万年也不过都是虚妄。
我灵道入门试炼考验的只是你们神魂的坚韧性，没错，接受过非凡心法洗炼的的确比凡人有一些优势，但其实拉不开多少差距。
努力吧，这可决定了你们此后在灵族众多附庸内能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