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开动了,阿南家距林城有两百多公里,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无聊地看着车窗外,我和阿南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阿南的情绪有些低落,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拿出手机,刷了刷新闻,忽然,“玫瑰园”三个字落入了眼中,我忙点开链接,网页跳转到一张图片,是一个白衣女孩的照片,她的脸被一朵灰白色的玫瑰挡住了,看不到她的面容。
有些熟悉的感觉,我想起来了,她很像是,沙滩上遇到的女孩,会是同一个人吗,她是谁呢?
往下滑,图片的右下角,写着几个字:陌陌心理咨询室。
什么意思,这和玫瑰园有什么关系?只是在为心理咨询室打广告吧!
但看着照片中的女孩,我有些心猿意马,舍不得关掉这个页面,阿南凑近来,说:“在看什么呀?这么入神!”
“这个女孩,好像是小羽。”说着,我存下了女孩的照片。
阿南说:“你魔怔了,看见谁都说像小羽!”
我说:“也许吧,白衣纤弱、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我无法抗拒。”
“那么,你还记得小羽,长什么样子吗?除了纤弱、白衣长发这一形象外,她的五官是怎样的?”阿南问我。
我答不上来了,想了想,我反问阿南:“小羽的容貌,你记得吗?你也是见过她的。”
阿南笑了,他说:“我只会记得美心啊,别人的女朋友,我怎么会记得!”
我无言以对了,事实上,我的脑海里,小羽的面容,早就模糊了,所以,我不能肯定,青衣巷的小羽,到底是不是我曾经的女朋友小羽。
列车到站了,坐进出租车里,我以为,阿南会带我去往宁静、温馨的县城,但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了,我说:“你外婆家,不在城里?”
阿南说:“外婆是葬在乡下呢,县城要实行火化,舅舅偷偷地把外婆的遗体拉回乡下安葬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说:“你的外婆,过世了?那你,你怎么……”
我想说的是,你怎么不早说,还让我白跑一趟,但又觉得这样说不好,便没有往下说了。
阿南说:“外婆一定也想我了,来看看她也好。”
出租车停在了山脚下,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山,我的心情更加低沉了,阿南说:“走吧,外婆的坟墓在半山腰。”
才爬了一会,我就气喘吁吁地,想要休息了,阿南却很敏捷,没几分钟就不见影了,我歇息了一会,站起来,一边往上爬,一边叫着阿南。
过了很久,阿南总算出现了,他说:“你也太弱了,多久没有锻炼了!快点,就在前面了。”
终于到了,我累得坐在地上,不想起来,阿南在一座坟前跪下了。
这里有两座坟,却都没有墓碑,乱石围成的坟包,让人觉得十分凄凉。
阿南在两座坟前分别磕了头,看着坟头层层叠叠的杂草,像是很久没有人来扫墓了。
我说:“这是外婆和谁的坟墓?”
阿南说:“右边的,是妈妈的坟,她是生我时难产死亡的。”
我也想起了我的母亲,原来,我和阿南竟然有相同的经历。
我说:“你的父亲呢?你回来,不去看看他吗?”
阿南说:“妈妈死了,爸爸就离开了,可以说,我是没有父亲的。”
我拍了拍阿南的肩膀,没能说什么了。
阿南笑了笑,说:“抱歉,我外婆帮不了你了。”
我说:“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阿南说:“走,回去吧,你继续寻找你的小羽,而我,继续消磨我的时光。”
下山的路,我们走得很慢,我想起了心中的疑问,我问他:“阿南,你还记得,我和你,是如何认识的吗?我,不记得了。”
阿南说:“是在胎里啊,那时,我们都在妈妈的肚子里,无聊时也就只能聊聊天、打发时间了。”
我说:“胡扯,你就不能说真话吗?”
“真话,什么是真话?”阿南问我。
我说:“是不是,你和我根本就不认识?阿南,你在骗我。”
阿南说:“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在胎里就认识了。”
“不可能,”我说,“我家在大都市,你家在小县城,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怎么会认识?”
阿南耐心地说:“因为,你的爸爸出轨了,妈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回了县城的老家,你不知道,你妈妈的老家在哪里吗?”
我一愣,突然惊觉自己很不孝,二十八、九年了,我好像,只去拜祭过母亲一次,我甚至,都不知道,母亲,不是林城本地人。
我说:“算了,你说的话,这么荒诞无稽,我不想听你瞎扯了。”
阿南无奈地耸耸肩,他闭口不再说话了。
坐车来到县城,阿南问我:“你不想,去你妈妈的家里看看吗?”
我没有吭声,阿南拍了我一把,说:“走吧,我知道地址的。”
眼前的房屋相当破旧,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阿南说:“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的外婆,也过世了。”
我摇头,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外婆的存在。
阿南接着说:“你的父亲很有钱,人也长得帅,你的母亲出嫁的时候,整个县城的女孩子都很羡慕她呢,认为她是嫁入豪门了。
“然而,她,不快乐,婚姻就像是一座坟墓,她的生活,没有阳光。”
我看着布满灰尘,一片杂乱的屋子,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我说:“我对我的母亲,没有一点印象。”
阿南说:“她,很温柔,很漂亮……”
我盯着阿南,说:“你不可能,见过我的母亲。”
阿南悠悠地说:“你忘记了,我和你,站在云端,看着一个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最终,你选择了她成为你的母亲,而我也选择好了,我将会成为谁的孩子,只是,我和你的眼光都不太好,才出生,我俩就失去妈妈了……”
我抓着阿南的胳膊,恼怒地说:“你越扯越没谱了,再说这些,我和你绝交!”
阿南笑着递给我一张车票,他说:“你回去吧,我不陪你了,我还是更喜欢小县城一些。”
我松开手,转身就走,阿南在我的身后说:“林子,你心中,那个虚幻的影像,希望有一天,能变得清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