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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结束了，我的大学生活进入了最后一个年头。
开学后，我和李明惠便投入了紧张的学习，没有时间去回味暑假中那次开心的“过家家”游戏。
开学后不久，一天下午，学校组织我们去市里看电影。去时从学校坐公交车到市里，可是电影散场以后，通往我们学校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没办法，我们只好徒步走回学校。电影院离学校有十多里路，开始时同学们还排着队，过一会儿队伍就乱了，走得快的同学到前面去了，走得慢的落在了后面。
李明惠趁乱拉着我放慢了脚步，故意落在同学们的后面。见同学们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边走边聊了起来。
李明惠先拉开了话匣子：“从开学到现在，今天总算有机会放松一下了。”
“这段时间把我也累坏了。”我说。
“问你个事，”李明惠说，“你对暑假期间咱俩玩的那个‘过家家’游戏有什么感想？”
“挺开心的。”我笑笑说。“一想到两个成年人玩‘过家家’，觉得挺好笑。”
李明惠说：“那天本来我只是想见见你，和你在一起待一会儿，没想到你带我去了一个那样的地方，玩了一场那样的游戏。回到家我兴奋得都睡不着觉了。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挺遗憾的，那个游戏只玩了几个小时，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而且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你今晚还想接着玩？”我吃惊地问。
“有那个想法。”李明惠说。
“那天咱们玩了娶亲和拜天地，还喝了交杯酒，后面应该是洞房花烛夜的最后一项——圆房。”接着我笑嘻嘻地说，“你还想接着玩下去吗？”
“‘圆房’是什么意思？”李明惠好奇地问。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直接告诉她圆房是怎么回事，支支吾吾说，“新婚夫妻喝完交杯酒就要上床。上床后做什么你还不知道？”
这时李明惠好像明白了圆房是什么意思了，说“你想得美，谁说要和你接着那天的游戏玩下去了？”接着一拳打在我肩膀上，不过并不太疼。
“不接着那天玩，还玩什么？”我困惑地问。
“玩什么一会儿我告诉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我洗耳恭听。”
李明惠接着说道：“玩‘过家家’游戏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与其憋憋屈屈地与你做一辈子知己，还不如与你像玩‘过家家’那样开开心地玩一场游戏。”
“你怎么会觉得与我作知己憋屈？”我纳闷李明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想啊，”李明惠说，“毕业以后我们俩若是继续做知心朋友，免不了三天两头写封信或打个电话，方便时见个面。既然仅仅是知己，写信、打电话或见面时，必须要约束自己，不能说过头话，不能做出格的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反正我觉得这样太憋屈了，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
听了李明惠的话，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就凭我们之间现在的状况，若想仅仅保持知己关系，必须要约束自己不能让感情泛滥。于是我问道：“既然不愿意做知己你有什么打算？”
“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再问你几个问题。”李明惠说。“假如你没有订婚，是个自由人，咱们俩在一起你是不是没有任何顾虑？”
“那还有什么顾虑！”我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我没订婚，就不会用‘作一辈子异性知己’的约定来限制咱们的交往，而是正大光明地与你谈恋爱。”
“既然‘作一辈子异性知己’是咱们两个人的一个无奈的选择，我有一个更好的替代方案。”李明惠说。
“什么方案？”我问。
“我想废掉那个‘做一辈子异性知己’的约定，取而代之的是再痛痛快快地玩一次‘过家家’游戏。不过这次不再玩‘拜堂成亲’的游戏，而是回过头来，玩一次‘恋爱游戏’。在玩这个游戏的过程中，你不要总想着你是个有婚约的人，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任何牵绊的自由人。在现实中，拜堂成亲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可恋爱却需要很长时间，最少也要几个月，多则几年，所以咱们俩这个恋爱游戏可能也要玩得时间长一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玩到咱们毕业。毕业那天，就是游戏结束的日子。毕业后咱俩一刀两断，既不再是一对游戏中的恋人，也不作什么异性知己，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路，如果还有机会见面我们只是同窗学友。”
“毕业后一刀两断，这能做到吗？”我怀疑地问。
“做不到也得做。”李明惠坚定地说。“你那个‘做一辈子异性知己’的约定’说明，你既不想解除与你未婚妻的婚约，也不想和我断绝来往。我想过了，如果我们做一辈子异性知己，就会一辈子不忘旧情，这样做，不论对你，对我，还是对你的未婚妻，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我们注定不能牵手一生，在目前情况下又不能彼此放手，何不在毕业之前，轰轰烈烈地恋爱一次？这样，毕业后哪怕咱们永远不再见面，我也了无遗憾。”
“长痛不如短痛”，从长远看李明惠的替代方案确实比我那个“作一辈子异性知己的”约定更现实一些，我想听听李明惠关于这场游戏的详细实施细则，于是问道：“你打算怎么玩这个游戏？”
李明惠说：“很简单，就像真正恋爱一样，不要总想着这是一场游戏，我们都要放下思想负担，就像现实生活中一对恋人那样，全身心地投入，要假戏真做。”
“我和未婚妻虽然从小就认识，我们的恋爱毕竟是我妹妹促成的，这些年我和她也就是一起看看电影，散散步，根本没有那种让人刻骨铭心的恋爱经历。我估计我可能会使这个游戏寡淡无味，让你失望。”
“我不要求你通过刻意表演搞得轰轰烈烈。”李明惠说。“我只求你玩游戏时认真一些，即使平平淡淡也可以，别让我看出来是虚情假意地做戏就行。一旦让我觉得是在作戏，不仅不能让我开心，反而会让我伤心，那样的话，这个游戏就没意思了。”
“万一同学们认为咱们是真的在谈恋爱怎么办？”我问。
“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用不着告诉他们真相，只要咱们俩开心就行。反正毕业后大家天各一方，谁还操心别人的事。毕业后要是真有同学问起，就说分手了。”
对于李明惠的不计后果，我有些担心，于是问道：“我能不能提出个要求？”
“当然可以！”
“能不能在同学们面前不要表现得过分亲热，最好不要让同学们认为我们之间有关系特殊？”
“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李明惠说。“在同学们面前我会尽量收敛一些，不做那些容易引起误解的举动。”
“放假期间游戏也要进行吗？要我去看你或是给你写信吗？”我问。
“咱们的游戏场所只限于学校，放假期间游戏暂停。回到家你还作你的未婚夫，该怎样对待你的未婚妻还怎样。”
“不知回家以后能不能从游戏中跳出来？”我有些担心。
“回到家，一看到漂亮的未婚妻你就会把我忘了。有什么跳不出来的。”李明惠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只提问题，一直也没有表态到底同意不同意玩这个游戏？”说完李明惠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我。
虽然是夜里，看不到李明惠的脸上的表情，我估计她一定是用期待的目光在看着我。尽管我无法预料和她玩一年“恋爱游戏”会有什么后果，我还是决定满足李明惠的愿望：“我赞成你的提议，和你一起玩一年恋爱游戏。”
“太好了！”李明惠高兴地说。“我们拉勾！”说着她伸出右手小指。我也伸出了右手小指，李明惠好像怕我反悔似的，马上勾住我的手指。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我们俩同时说道。
“游戏什么时候开始？”我问道。
“现在就开始！”黑暗中李明惠飞快地在我的脸上吻了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大吃一惊。这哪儿是玩游戏，这不是动真格的了吗？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李明惠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发什么呆？难道你未婚妻没亲过你？”
说实话，雪梅从来都没有主动吻过我，每次都是我主动索吻，只有在她认为绝对私密的情况下，才肯接受。我一直以为接吻这种事必须男人主动。李明惠的举动太让我意外了，半天我才回过神来，被她牵着手，一起向学校走去。这时已经听不到走在前面的同学的说话声了，也不知道离他们有多远。
走了一段路，李明惠突然说道：“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了安全起见，不能离同学们太远。于是我蹲下来，对李明惠说：“这么晚了，咱们就别停下来了。站一站，二里半。今天我再做一次猪八戒。”
“那我就再当一次高小姐。”李明惠毫无顾忌地又一次伏到我的背上。
“据我所知，猪八戒成亲之前好像还不认识高小姐。咱俩这是先拜堂，后恋爱。”我说。
“在古代，男女不都是先拜堂，后发展感情吗？”李明惠说。
我站起来后，她双手伸到我的项下，紧紧扣在一起，害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于是顺嘴冒出一句：“你是不是想要谋害亲夫？勒得我都透不过气来。”
“我怎么舍得害你？害死你谁和我玩游戏？”说完李明惠马上松开了手。改为用双手攀着我的肩膀。然后小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本来是和李明慧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叫了我一声“亲爱的”，叫得我都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醒着，甚至忘了背上还背着一个人。雪梅从来都没有这样叫过我。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李明惠竟把头搭在我肩上，脸与我的脸贴在一起。
背她走了一段时间，李明惠让我停下。我停下之后，她让我把她放下。
“我还能背动，你怎么下来了？” 我问道：
“我可舍不得让你累着。咱俩还是一起走吧。走不动就慢慢走，有你陪着，走一夜也没有关系。”说着她搂着我的右臂，头靠着我的肩头，由我拖着她往前走。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彩，仰望雨后的夜空，清澈如洗，满天的繁星像无数颗闪闪发光的宝石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虽然已经是秋季，可是夏季三大角仍然高悬在夜空之中。银河东岸的牛郎星略显微黄，银河西岸的织女星则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就连平时显得有点暗淡的天津四也变得明亮起来。
我和李明惠走得很慢，就像平时在校园里漫步一样。李明慧突然提出让我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因为是在旷野之中，我也没什么顾忌，放开嗓门唱了起来。我唱完了，她接着唱《婚誓》。一路上我们就这样我唱一首，她唱一首。渐渐忘了疲倦。
终于走回了学校，接近宿舍楼时我担心地说：“咱俩回来得太晚了，同学们会不会有什么议论？”
李明惠说：“我就说我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走不动，让你陪我慢慢走。”分别时她提醒我，“别忘了我们的游戏已经开始了，从现在起在到毕业，我们是两个热恋中的情人。”说完，她凑近我，又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小声说道，“Good night,darling!（亲爱的，晚安！）”
我愣一下，说：“Good night！”然后目送她进了女生宿舍。
从那天晚上起，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怕李明惠把我们的恋爱游戏弄得轰轰烈烈，使同学误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后来我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李明惠在同学们面前一直都很谨慎，对我没有什么明目张胆的亲昵举动，只是在晚自习结束后让我和她一起最后离开教室，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挽着我的手回宿舍，走到幽暗的树影下或角落时飞快地扑到我的怀里，在我脸上亲吻一下。周日，我们分头离开学校，在约定的地点见面，然后一起到市里逛逛书点或商店，有时就在学校附近的乡间小路上牵着手漫步一、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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