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小街边,路灯昏暗。
香樟树下,安进和一个女子的热吻正在缠绵,一次又一次,心醉神迷间浑然不觉近旁不时经过的行人...
终于,两人稍稍分开嘴唇。
安进从情欲沉醉中睁开眼睛,面前是个戴眼镜的女孩,不算漂亮,也说不上难看。
见到她,安进微微愣了愣,但并没觉得奇怪,他熟悉这个女孩。
尽管两人曾多次约会,但安进并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安进也清楚这女孩同时还和其他男子交往,女孩也见过安进和其他女生做他俩刚才做的事。
两人早有默契,只享受欲望,不问其余。
这会儿时间已晚,安进说要送女孩回家,女孩当然知道对方的提议意味着什么,而她并没有拒绝,只是无声默认了。
这里离女孩家不远,两人挽着手走了没多远便进了她家的小区。
来到一栋老式六层楼房前,女孩示意就是这里。
安进仍和女孩牵着手,享受着这瓣软玉的柔腻幼滑,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女孩试图把手抽离,毕竟这里随时可能遇到熟人,但安进佯做不觉。
停留了片刻,女孩还是拉着身后的安进向楼道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间静静上行,离得偿所欲越来越近。
一路上,安进看到这栋楼里的屋子都是开放式的,全都没有门,有的只是一个个任何人都可随意出入的空门框,楼里的人家就在这样的没遮没拦里寻常生活着,毫不在意从旁经过的这个陌生人。
不一会,两人来到顶楼,而这里还不是她家所在。
楼道口,女孩带着安进爬上一架早已放置在此的木扶梯,从天窗钻出去,登上了天台。
来到露天,安进就见天台另一头还有一片同样开放式的屋子,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天光大亮,黑夜已逝。
女孩领着安进向那片屋子走去,到了那儿,穿过一道空门框,里面很暗,像是间大客厅,几个散坐各处的人正在看电视,其中一人见安进和女孩进来便打开了灯。
安进这才看清这些人中有几个是他大学同学,小乐、马暴、肌肉,都是要好的兄弟。
看到他们,安进心里顿时一翻个儿,这些家伙既然也住在这里,那肯定了解女孩的底细,如果让这些损友知道自己和这样并不算漂亮又同时与许多男子有染的女人交往,那他以后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安进强作自然和老友们寒暄了几句,没有再随那女子往里走,假装和她不熟——其实在两人一起进门的那一刻,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女孩也识趣地没叫安进进去,而她家就在这客厅后面的一套房间。
离开安进,她独自往里走去。
如坐针毡的安进和老同学聊了没一会儿便找个借口告辞,一出客厅来到天台上,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顺着原路返回,脑海中还浮现着刚才出门时那几个损友别有意味的讪笑,挥之不去,让脚步都有些散乱。
来到六楼走道,心绪纷扰的安进无意中抬头看见外面天空的极高处并不紧密地分布着无数云团。
那景象本就有些诡异,待再一细看,就见它们分为左右两队,列成庞大云阵,正缓缓相向而行,如同两支大军交战。
眼见此景,安进顿时懵了,甚至都没意识到一幕本是不可能的。
还没等多想,已走到楼道转角处的他就见旁边坐着两个老太,她们正各自摘捡着青菜,两人一边干活一边不时闲聊两句。
这时一个老太随手指了指天空,顺口说了句什么,好像是关于太阳发出的光。
虽然没怎么听清,可神思忽被某种莫名涌上的异样感觉死死攫住,安进下意识顺着老太的指向往外探头去看太阳。
只见此刻太阳在两队相向而行的云阵之上发出异常强烈的蓝光,本就是蓝色的天空在这蓝光照耀下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全都在放射着骇人的耀光。
这没有灵魂的蓝光和前几天噩梦里那片湖水几乎一模一样…
真幻交错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瞬间洞穿安进整个心神,脚下真实世界仿佛立时失去了所有意义上的坚固性。
这,就是末日。
这时就听另一个低头摘着菜的老太闲然说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还没等安进有所反应,突然,随着一声仿佛来自整个天地的鸿蒙巨响,楼房剧烈颤动起来——地震了。
安进根本来不及想便不顾一切往楼下狂奔,而就在狂奔中,眼前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
一下惊醒过来,几乎喘不上气,安进瞪大双眼,死命盯着眼前这个现实世界,这是唯一能让他脱离末日的涯岸,视觉必须紧紧抓住它才不至于重新坠回那就在背后的末日...
过了许久,相向云阵和满天蓝光仿佛还在眼前,看似有所减弱的恐怖,隐隐间却在往心底更深处蔓延。
些许恢复的神志下,安进这才察觉到先前那梦中女子是个全然魔性的存在,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只言片语。
她,其实是末日的使者。
在和她相吻的时候,心底就有了某种模糊不清的可怕预感,只是当时涌动的情欲把它完全淹盖下去,而当见到云阵相向的那一刻,虽然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隐隐感到某种超乎恐怖的事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了...
无意中看到闹钟,时间只有4点。
尚未脱离恐怖的安进努力控制着放慢呼吸,让注意力回落到这来自身体内部的节奏,随着一次次最简单的重复,好不容易,惊魂甫定。
奇怪,这场噩梦与前次多头怪兽所在的湖泊如出一脉,而后者的恐怖现在看来不过是小小序曲,与今晚的末日完全无法相比。
难道两者真有什么联系?还是生活压力下自己内心出了什么问题?
夜深人静时,这样的思虑很容易让人沉陷。
躺回被窝,视线从黑暗角落移至有光亮处,不禁回想起那晚丽雅在时的情形,心绪终于慢慢平复。
就在对梦的印象如往常一样渐渐淡去时,安进依稀记起在以前的梦里就曾见过那个女子和那片街区。
他不由循着这条线索继续回想,渐渐地,一些原本沉没在意识深处的东西开始隐隐浮现:梦里,他似乎有一种一直以不定期出现的方式延续着的生活——甚至好像是另一场完整的人生。
只是那场生活在平时清醒状态的意识和记忆中没有丝毫痕迹。
不过...此刻这所谓的“现实生活”在那梦中的人生里不也同样没有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