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三个人说话之间，已经下了兰桥，转向靠近祭司团领域的一条小巷。小巷深处尽头栽着两棵大胡杨，拱卫那宅子的黑漆大门，好像两个身披金甲的武士。
僧人敲了宅院大门。片刻之后，一个小童开了大门，探头向外看了看，便将三个人领入院中。颜卿与胡达尔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见四周无人关注，纵身跳上胡杨树，观察宅院内的情况。宅院不小，前后有几进院子，后院还有一个小花园。那三个人坐在大厅里，彻底地放松下来，拿着小童端来的点心吃，脸上满是惬意的表情。
与宅子一墙之隔，有一座非常高的建筑，修建风格颇为华美。那座华美建筑的东边，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湖面上有小舟，还有一座小岛，以及一大群水鸟，增添了不少情趣。的颜卿与胡达尔看了一会儿，飘身落在地面，转身向小巷外面走去。“胡达尔，你觉得这三个人是何身份？”颜卿低声问道。
“据我所知，舒格与周薇明和暗离，两个人都想独霸金角湾，或许这三个人是舒格派来的，想要带走周薇的儿子，以便对周薇进行要挟。”胡达尔似乎早就思考了这个问题，说得从容不迫。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他们为何跑到这条小巷？看样子，这座宅子是安兰祭司团的产业。”
“颜卿的猜测没有错，这座宅子的确归属祭司团。安兰祭司团属地极广，拥有大量住宅、房产，建有祭司塔和秘典阁，存放半岛游牧族各部费心收集的文字资料，以及极其珍贵的著名首领的战甲与兵刃。安兰百姓对祭司团非常尊重，称其驻地为腾格云堂，乃是腾格天神偶尔憩息之所在。多年之前，我曾到安兰祭司团拜访，得到祭司团首座帖目的招待，对祭司团产业有所了解。宅子紧领的华美建筑是贵族学堂，湖边上则是腾格云堂，另外一边则有迎接各国使节的迎使庭。至于这所宅子，恰是帖目的私宅。”
“既然是帖目的私宅，为何要接纳对付周薇的人呢？难道说帖目想要对付周薇？”
“若是我没有猜错，帖目可能与舒格暗中联手。”
“在扶摇学院的这段时间里，颜卿没少听人谈论舒格。据说，尚在舒格未独掌波西公国权柄之时，她就开始替别理花达出谋划策。尽管沙驼部封锁金角湾，经常掠夺尘服大陆商船，但舒格还是借助自己身份优势，与沙驼部将领取得联系，偷偷与巴布草原诸部联络，将亚夏大陆的特产运入尘服大陆。正因如此，别理花达对这个妻子非常信任，知道她重视海上贸易，源于对沙罗半岛的感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使半岛与波西公国紧密联系，共同对付仍然强大的大月国。”
“你说得没错。大月国曾经高举大旗，想要统一整个尘服大陆，引起不少国家、部落不满，而波西公国是反抗意志最坚定的一个。由于别理花达的帮助与支持，波西港成为尘服大陆少有的繁荣港口，尽管受限于金角湾嵌制，仍然开辟了不少海上贸易线路，使波西公国的国力日益提升。我到安兰古城时，浮尘圣僧碰巧也到了安兰，而帮助他进入沙罗半岛腹地的人，就是波西女大公舒格。”
“颜卿听说，舒格对梵教颇为推崇，常常调派商船与水师，帮助梵教僧侣进入沙罗半岛，到安兰古城传播教义。当然，她也是想乘机收集沙罗半岛与亚夏腹地的消息。”
胡达尔点了点头。“舒格这个人颇有政治头脑，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邦国领导者。她获悉血驼部强盛，便明白舒翰定会留意，便派出使者与舒翰协商，想要以血缘为纽带，共同发展海上贸易，防备血驼部强大取而代之。”
“可惜舒翰对舒格恨意难平，还当着使者的面羞辱舒格，说她是一个不祥的女人。为此，舒格通过暗中建立的渠道，与血驼部落联系，联手同父异母的弟弟舒桐，意欲逼舒翰就范。结果，舒桐不想先与沙驼王决裂，亲率血驼大军南下，从而彻底改变了亚夏大陆的局势。”颜卿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像眼前浮现出瀚泉血战的激烈场面。
“究其原因，这是政治选择的问题。舒桐颇有其母遗风，曾到银夏帝国游历学习亚夏文化，一直有率领族人改变生活方式的想法。我曾经见过他，知道舒桐南下亚夏中土，既是为摆脱沙驼部威胁，借助农耕文明使部落富强，也是以退为进的招法，他的根本目的，仍旧是一统沙罗半岛，取代舒翰成为半岛之主。”
“结果，舒桐没有活着看到血驼部落的成功，反倒是他的女人周薇摘得胜利果实，这使得舒格会极不舒服。由此可见，舒格暗中联络帖目，想通过抓走周薇儿子作为筹码，倒不是没有一点可能的。”
“不过，我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胡达尔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可能性？”
“我在扶摇学院避居之时，曾经听一位老僧人说过，梵祖涅槃之后，留下了一块头骨涅槃石。那头骨涅槃石十分奇妙，若是得道高僧触摸，就能够解决心中迷惑，迅速提升自己的梵法修为。”
“这么神奇？”颜卿不由得大吃一惊。
“更为神奇的是，那位老僧人悄悄地对我说，若是有缘之人，可以通过头骨涅槃石回到过去，与梵祖面对面地交流梵法。”
“那岂非亚夏传说的混沌之门？”
“何谓混沌之门？”
“据说，混沌之神散尽神力之时，其心化为七窍，落入大地地心，形成了七个混沌之门。若是有人能够找到混沌之门，不仅可以回到过去，还可以拥有长生不死的神能。”
“我似乎在梵教总坛也听过这一说法。不过，混沌之神是亚夏大陆文化体系中的远古之神，尘服大陆怎么也有与之相关的传说呢？”
“颜卿应该明白，文化体系是有扩张力的，亚夏文明超过尘服文明，亚夏神话体系就会渗透尘服神话体系。当然，为了证明尘服文明源于亚夏文明，而又高于亚夏文明，尘服文化体系也发展出不少与亚夏古神明有关的传说。
“据说，白轩大帝经历亚龙峰决战后，心怀感伤地离开亚夏，在寒冰大陆遇到了来自尘服大陆的异域之神，得到了不少筑城技术的指点，还在神技方面进行交流。那异域之神就是大刹那，传说是尘服大陆土著的创造者，比亚夏大陆远古时代的混沌诸神还古老。正是源于大刹那的指点，梵涅才在菩提洞冥想成功，最终成为梵祖，创造了传于后世的梵教。”
“由此可见，文化体系是互相影响的，能够互相迸发出火花。”颜卿颇为赞同地说道。
“好了。咱们在附近找一个客栈住下，待晚上再一探那三人的究竟。”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