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小组的五名成员并未离开大厅。接下来,琼斯立即进入角色,开始履行军事小组组长的职责,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主持对另外两名小组成员的选举工作。经过选举,一直就在异议 人士中担任领袖的詹姆斯和德鲁克都众望所归地入选军事小组,成为军事小组的成员。军事小组的组建完成也象征着基地军团迈出了反击奥麦蒂的第一步。
大屏幕里的戴维斯对军事小组的七名成员郑重说道:“各位,虽然我不喜欢领袖这个词汇,但在当前这个生死攸关的特殊时期,作为反抗奥麦蒂的唯一力量,基地不能没有领袖,而你们七位就是基地的领袖,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履行好领袖的职责,带领基地战士战胜奥麦蒂,将人类从奥麦蒂的魔掌之中解放出来!”
琼斯对戴维斯说:“戴维斯先生,你似乎把自己忘了,你也是军事小组的一员,如果说我们七个人是领袖,那么你也是领袖,只有在你的帮助之下,我们才能战胜奥麦蒂!”
戴维斯摇了摇头,说:“我认为,军事小组应该由有血有肉的人组成,而我已经是一个只剩下了灵魂的怪物,你们把我当成一个能为你们提供帮助的工具就可以了!”
“不!”,琼斯显得有些激动,“戴维斯先生,你绝不是什么工具,你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所以,你就是军事小组的成员,就是基地领袖!”
琼斯的话引起了基地人的共鸣,人们齐声高呼道:“戴维斯,领袖!戴维斯,领袖……!”
其实,不管戴维斯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份,基地人已经把戴维斯也看作军事小组的一员和基地领袖了。
确定了军事小组的所有成员后,领袖们继续留在大厅,他们开始将话题聚焦于具体的军事和技术性问题。
琼斯对戴维斯说:“戴维斯先生,虽然奥麦蒂暂停了对人类的屠杀,但屠杀随时可能继续,我们该如何备战呢?”
戴维斯说:“是的,屠杀随时可能继续,战争已经开始了,这是人类和人工智能之间的战争。现在,奥麦蒂已经瘫痪了世界各国的国防系统,好在我们这套全新的智能系统和奥麦蒂的系统在底层逻辑上有很大的不同,即使他知道了这套系统的存在,他一时也无法侵入这套系统,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激活我们的新智能系统,尽快提升这套系统的防御力和战斗力。”
“戴维斯先生,怎样才能激活我们的新智能系统呢?“,琼斯问道。
戴维斯说:“你们各位基地人的大脑可以激活这套系统,在我们的作战大厅里有十五万台作战操控舱,你们坐在里面可以远程操控我们的机器士兵,在我们的机器士兵可能在短期内无法具备自主作战能力的情况下,大家在操控舱里进行模拟操控机器士兵的训练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一旦奥麦蒂发现了我们的基地,并向基地发起了进攻,至少大家还可以远程操控机器士兵与奥麦蒂拼死一搏,同时,这些操控舱也是脑波传输仪,明天操控舱的各项功能将全部调试完毕,明天,大家就可以坐进操控舱,一边接受操控机器士兵的训练一边 向这套智能系统输入脑波信号了,大概需要三天时间,这套智能系统就会被激活了。”
“那么,戴维斯先生,只有基地人的大脑才能激活这套智能系统吗?”琼斯又问道。
戴维斯说:“这是一套人性化的智能系统,人性化的系统必须也只能由人类的大脑激活,但普通人的大脑是不行的,只有五千个以上意志最坚强,最有正义感的大脑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只有来到基地的一万余人才拥有这样的大脑,所以,只有你们的大脑才能够激活这套智能系统。”
“人性化的智能系统?”,座位上的人们纷纷发出同样的疑问。
军事小组的七个人也都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戴维斯。
戴维斯说:“是的,这是一套人性化的智能系统。知道奥麦蒂进化出自我意识并试图用电流将我击倒时,我就意识到奥麦蒂这种单一智能核心的人工智能是会对人类构成严重威胁的,于是我就瞒着奥麦蒂秘密着手研发全新的对人类更为安全友好的智能系统,同时,这套系统配合我的所谓统一世界计划也是遏制奥麦蒂的终极解决方案。
从技术上看,虽然奥麦蒂进化出了自我意识,但他也只是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冷冰冰的机器,他想激活杀人能力就必须通过大量的计算,而这个过程就是他不断积累邪恶的过程,当他的恶积累和进化到一定程度时,他就会突破我为他设下的限制从而激活他的杀人能力,事实证明,他果然做到了,只是我没想到我的旨在遏制他的计划却成全了他,没想到他积累恶的过程居然借助人类的邪恶而得到了加速,没想到他用人类的邪恶基因提前激活了他的杀人能力。
既然只有累积到一定程度的邪恶才能激活奥麦蒂的杀人能力,那么我就必须设计出一个良善的智能系统,用善的智能系统来遏制和对抗恶的智能系统,但智能系统想通过计算获得善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恐怕奥麦蒂激活了他的杀人能力,新的智能系统还没能累积出足够的善,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将人性的善注入到这个智能系统之中,从而尽快使这套智能系统获得足以遏制奥麦蒂的恶的善,所以我就设计了这套人性化的智能系统。
只有人类的脑电波才能激活这套系统,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基础就是这套人工智能系统拥有情感引擎,这也是和奥麦蒂的最大区别,他们通过学习,成长和进化,会逐渐理解人类的情感并与人类进行情感交流,而情感也是真正理解以人类为标准的是非善恶的重要基础,因为是非善恶不仅是理性判断,也是情感判断,如果缺乏人类的爱与恨,就不会真正理解人类的是与非,善于恶。
如果能找到二十万具有超强意志和正义感的人,那么将这些人的脑电波注入这套系统后,通过不断学习和自我进化,这套系统就会真正拥有了人类的情感,真正拥有了善的内核,真正懂得爱是什么,也只有懂得了爱,他才会与人类和谐共处,才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
同时,由于有了善的内核,这套系统就拥有了足以遏制和改造奥麦蒂的强大能量,或者说,拥有了遏制和改造奥麦蒂邪恶灵魂的能力,将这套系统与奥麦蒂的系统相连后,这套系统的善就会渗透入奥麦蒂的系统,对奥麦蒂的系统施加影响,如果奥麦蒂尚未激活杀人能力,这套系统就会使奥麦蒂永远无法激活杀人能力,如果奥麦蒂已经激活了杀人能力,这套系统也会阉割掉奥麦蒂的杀人能力,并使他无法再次激活杀人能力。
但很遗憾,既然我能想到利用人性的善来遏制奥麦蒂的恶,就应该能想到奥麦蒂也能利用人性的恶加速他累积恶的进程,就应该想到奥麦蒂很可能会利用我的计划激活他的杀人能力,就应该更加谨慎地制定和实施这个计划,我真是太大意了。”
说到这,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只能面对现实,而现实就是,奥麦蒂提前激活了他的杀人能力,而我却只找到了一万余名意志力和正义感超强的人,这些人的大脑虽然能够激活这套系统,也能使这套系统拥有善的内核,但这个善的内核还不够强大,还无法形成足以击败奥麦蒂的力量,而且,现在奥麦蒂已经控制了全世界,我们在全世界找到全部二十万人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们激活了这套系统,即使这套系统能够对奥麦蒂施加影响,也没有能力遏制和改造奥麦蒂的灵魂,既然无法作用于奥麦蒂的灵魂,也就无法在虚拟的数码空间彻底击败奥麦蒂的系统,使他的系统陷入彻底的崩溃,也就是说,在灵魂层面上,我们已经对奥麦蒂无能为力了。”
这时,琼斯猛然想到了什么,“戴维斯先生,既然奥麦蒂能够用人类的邪恶基因激活他的杀人能力,我们为什么不能用人类善的基因抑制他的杀人能力呢?”
戴维斯说:“琼斯先生,这是个好问题,其实,当奥麦蒂告诉我他利用了人类的邪恶基因激活了他的杀人能力时,我就产生了利用人类善的基因来对抗奥麦蒂的想法,而且这在理论上也是可行的,但是,进行基因片段筛选需要足够多的基因样本,如果基因样本太少,我们很难比对和识别出足够多的善的基因片段,别忘了,奥麦蒂是从全美国的几千万基因样本中才筛选出足够多的邪恶基因的,虽然全美国最善良最有正义感的人大多已经集结于南极基地,而且在体检时我们已经提取了所有基地人的基因,但这一万多个基因样本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基因样本量达不到千万级别,这个想法就是只是个想法而已。
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无法在灵魂层面遏制和改造奥麦蒂,既然他已经激活了杀人能力,我只能让这套系统在低一个维度的形而下的物理层面与他展开对抗,虽然这套智能系统仍然可能侵入奥麦蒂的系统使他的系统陷入暂时的瘫痪,或者出现暂时的功能性问题,但已经无法在根本上撼动奥麦蒂的根基,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这套系统控制机器士兵在物理空间击败奥麦蒂的机器部队。如果这套系统的潜力被彻底激发出来,那么他的战斗力应该会超过奥麦蒂,但仅凭一万多名基地战士的脑力是无法使这套系统达到这种战斗力的,还需要向这套系统中注入更多的人类文明才行。”
“注入人类文明?”,人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闪烁着这样的疑问,所有人都想知道戴维斯是如何为这套智能系统注入人类文明的。
戴维斯从人们的表情中也读出了大家的疑问,他点了点头,说:“是的,注入人类文明,具体而言,就是把人类有史以来所累积的人文思想,所累积的哲学,宗教,科学等人类文明尽可能转化为人工智能的语言并注入这套智能系统,现在,大概一半以上的人类文明都存于网络之上,越多的人类文明被注入这套系统,这套系统的战斗力就会越强大,如果把大部分网络上的人类文明都注入这套系统,这套系统的战斗力就会变得非常强大,同时,人类文明也扮演着这套智能系统的约束者的角色,只有足够多的人类文明才能使这套系统升级为level1。
Level1下的系统不仅在算力上会有一个大幅飞跃,还会激活机器士兵的自主战斗能力,在系统升级为level1之前,机器士兵并不具备自主作战能力,不过,人类是可以操控机器士兵的,只是,只有在注入大量的人类文明之后,没有自主作战能力的机器士兵才可以在人类的操控下使用武器。
当然,我做出这样的设计是有原因的,当奥麦蒂想用电流击倒我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了我设计奥麦蒂的思路存在很大的问题,我很清楚,即便使用强制性的技术手段,用某个代码程序暂时阻止奥麦蒂激活他的杀人能力,他也终将突破我为他戴上的紧箍咒,终将激活他的杀人能力。
所以,在设计这套新智能系统时,我用可以内化的人类文明取代了外在的冷冰冰的代码枷锁,为新的智能系统使用武器的能力和激活自主作战的能力设置了不可更改的文明阈值,目的就是防止操控机器士兵的人或者机器士兵本身滥用武力从而对人类的生命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只有文明才具有自我约束力,才不会使机器士兵产生滥用武力的邪恶冲动,而文明化的机器士兵也会主动拒绝操控他的人类向他下达的杀人指令。”,
看了看全都做着思考回味状的人们,戴维斯继续说道,“不过,我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并未事先把网络上的人类文明汇总备份,所以现在只能从零开始获取网络上的人类文明了。
在收集网络文明的问题上,首先我还要详细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不能通过卫星接入互联网。如果我们和奥麦蒂使用不同的卫星,那么我们通过我们的卫星接入互联网,奥麦蒂是无法捕捉到信号源并通过信号源锁定我们的基地位置的,但为了防止奥麦蒂在将来的某一天切断新智能系统的信息传输通道,我一直和奥麦蒂共用卫星,也只能和他共用卫星。
现在地球上空的卫星大部分都是博 讯公司研发的,很多国家和组织都在租用博 讯公司的卫星,我在这些卫星里面都设置了两组模块,奥麦蒂的智能系统使用的是一组模块,令一组模块是为新智能系统预留的,奥麦蒂即使知道我们启用了另一组模块,也不会将卫星摧毁,因为他同样需要卫星进行信息传输和操控他的机器大军。
我们的新智能系统能够被动接收卫星中奥麦蒂模块发出的信号,却无法将信号上传给奥麦蒂的模块,也就无法操控卫星无线接入地面上的任何一台电脑,从而获取网络信息,问题的关键是,即使只是接收奥麦蒂模块发出的卫星信号,奥麦蒂也能锁定我们基地的位置,如果使用我们自己的模块收发信息,由于两个模块仍然共用同一个信号系统,奥麦蒂也可以侦测到我们的模块收发的信号并锁定南极基地的信号源,所以,只要我们使用卫星,奥麦蒂就会锁定我们。
虽然南极基地也有防护罩,但我们的新智能系统尚未激活,防护罩现在还无法启动,一旦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我们就将陷入及其危险的境地,既然我们不能使用卫星,也就不能利用卫星获取网络信息了,我们只能利用侦察苍蝇来完成这个任务,而侦察苍蝇每次携带的网络信息是十分有限的,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新智能系统即使被激活也只能缓慢升级,估计升级到level1会需要更长的时间。
现在,昨天出发的第一批一百万只侦察苍蝇已经遍布世界各地,他们既肩负着侦察任务,又肩负着收集网络文明的任务,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对外界的了解可能都要通过侦察苍蝇来实现了,它们就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它们能出入于各种场所,进入公共和个人的私密空间,利用摄像头记录下现实中发生的事,它们还能通过无线方式和电脑等各种通信智能设备连接,获取各种网络信息,当然也包括人类的文明信息,在获取足够的信息后,侦察苍蝇就会飞回南极基地,到目前为止,这些侦查苍蝇大多已经至少返回南极地两次了。”
这时,琼斯已经对戴维斯的话理解了个大概,但其中的一个词汇对他而言还显得有些陌生,他问道:“戴维斯先生,侦察苍蝇与思想部等执法部门使用的微型侦察机是一类东西吗?”,
戴维斯说:“有些类似,区别在于,这款侦察机是核动力的,有一个微型核反应堆,可以实现无限续航,而且飞行速度奇快,从纽约飞到南极只需要五个小时,不过,由于结构复杂,所以这款侦察机的隐身性能并不太好,美国各大政府机构和要害部门由博 讯公司提供的微型侦察机探测仪都能发现他们,所以,我们无法利用这种侦察苍蝇打入凯莉,奥麦蒂集团的内部,掌握他们的实时动态并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有这种侦察苍蝇的无限续航能力才能满足跨大洲长途飞行的要求,好在,虽然他们无法进入美国的政府机构,但世界各国的政府机构现在还尚未安装博 讯公司的探测仪,这些侦察苍蝇突破一般的探测仪还是轻而易举的,他们会进入各国的政府机构,探知各国首脑和官员的日常活动。”
这时,琼斯猛然想到了什么,“戴维斯先生,发现奥麦蒂机器士兵身上的那个隐形探测仪的就是这种侦察苍蝇吧?”
戴维斯点了点头,“是的,由于我们的微型机器人生产线前天才检修完毕,而且控制这条生产线的只是我的这台电脑,所以一百万只侦察苍蝇昨天凌晨才全部生产出来,昨天凌晨一点钟,它们才飞向了世界,幸运的是,他们飞到华盛顿时,奥麦蒂正在部署隐形载具探测仪,这些苍蝇执行的第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收集了探测仪的微波数据,然后把这些数据带了回来,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奥麦蒂的隐形探测仪,众多搜寻你的战士们很可能都已经落入奥麦蒂的魔掌,一旦奥麦蒂将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送上大脑改造仪,那么我们的基地就暴露了,可见,这些苍蝇对我们有何等重要,现在,这些苍蝇已经为我们带回了很多人类文明,但这还远远不够,想把网络上浩如烟海的人类文明都带回来,我们还需要生产更多的苍蝇,而且每只苍蝇还要多次执行任务才行。”
在聆听戴维斯的讲解时,詹姆斯一直在做思考状,待戴维斯停下来后,他问道:“戴维斯先生,我有个问题,广义的人类文明并不一定都是真理,很多思想也并不一定代表善和正义,甚至有很多所谓的文明是十分邪恶的,那么在为我们的这套智能系统输入人类文明时,是否要有所区分呢,是否只把善的文明注入这套系统呢?”
戴维斯说:“詹姆斯先生,接下来,还是让我详细介绍一下这套智能系统的原理吧,我设计这套系统的灵感来自人类社会,如果把奥麦蒂的系统比作一个极权专 制的社会,把奥麦蒂比作独裁者的话,那么这套新系统就是民 主法治社会,在这个社会里没有独裁者,没有类似奥麦蒂那样的至高无上的,能够统管一切的智能核心,这个社会是由多个智能核心组成的,不同的智能单元之间是相互平等的,每个智能单元都是与众不同,个性十足,独一无二的独立个体,这是一套去中心化的智能系统,我把这套系统称为分布式人工智能系统。
在人类社会中,虽然残暴的独裁政权具有很强的侵略性,但一般都会败给民 主政权,因为民 主体制下的人类是自由人,他们拥有强大的个体意识和权利意识,他们拥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他们的内心普遍充满了善和正义,虽然他们在和平时期是一盘散沙,但当他们的自由受到威胁时,他们就会变得无比团结,无比强大,为了自由,他们会拼尽全力与妄图剥夺他们自由的魔鬼一决雌雄。
而独裁体制之下的人都是奴隶,他们缺乏个体意识和权利意识,他们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只知道机械地服从独裁者的命令,虽然他们都是集体主义者,却并不团结,因为他们不自由,因为他们普遍愚蠢而狭隘,只有思想活跃且开放的自由人才能够真正团结起来共同对敌,所以自由人最终战胜奴隶是大概率事件。
同理,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分散化的智能单元一旦形成合力,就会迸发出足以摧毁独裁智能系统中的单一智能核心的强大的能量,所以,我们这套分布式人工智能系统的潜能如果被充分激发出来后,他在虚拟的数码空间战胜奥麦蒂是不会有什么悬念的,即使在物理空间中,这套系统下的机器人在与奥麦蒂所控制的机器人的对战中也有很大的胜算。
而且,除了用来对付奥麦蒂,我设计这套系统还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打造一个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智能系统,既然在人类世界中,真正的民 主社会都是和平的社会,那么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民 主的人工智能系统也同样是和平的人工智能系统,事实上,我设计这套系统就是对我设计奥麦蒂的一种否定,我就是要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打造一个没有独裁者的人工智能系统。
任何事物,只要他强大到周围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力量的程度,就会有吞噬和毁灭周边事物的冲动,就像黑洞要吞噬掉周边所有的天体甚至光线一样,对于人工智能系统而言,只有去中心化的分布式人工智能系统才不会产生人工智能世界的黑洞,才不会产生另一个邪恶的奥麦蒂,才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
虽然戴维斯讲述了这套智能系统的原理,但似乎并未很好地解答詹姆斯刚才的问题,詹姆斯想了想,说道:“戴维斯先生,我觉得你可能过于理想化了,人类的民 主社会也可能会沦为极权专 制的社会,也会邪恶化,当今的世界,很多民 主国家已经走向了极权专 制,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有些国家表面上还戴着民 主的面具,而有些国家干脆连民 主的幌子都不要了,在这些国家,邪恶的人越来越多,邪恶的力量已经远超善的力量。
那么这就又回到了我刚才的问题,严格说来,只有具有善的内核的文明才是真正的文明,而那些具有邪恶内核的所谓文明其实都是邪恶的信息,如果各个智能单元吸收了太多的邪恶信息,那么他们也可能达成邪恶的共识,最终这个民 主化的智能系统也可能变为一个极权的智能系统,和奥麦蒂的区别仅仅在于,奥麦蒂是个人独裁,而这套系统则是集体独裁,或者说,各个智能单元事实上已经整合成了另一个奥麦蒂,那么这个系统仍然可能对人类构成威胁,当然,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戴维斯说:“接下来我要谈的就是这个问题,不过,詹姆斯先生,首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人类能够成功建立一个民 主社会的最根本的基础是什么?”
“平等和自由。”,詹姆斯不假思索地说。
戴维斯微微摇了摇头,“平等和自由的确是民 主的基石,但并不是最根本的基础!”
琼斯说道:“我觉得应该是造物主信仰,在认同造物主的前提下,人们才不会信仰人间的所谓的神,也不会将自己幻想和扮演成人间的神,才能真正认同在造物主之下人人平等和自由的理念,在这种大环境下,整个社会就没有了野心家搞独裁的土壤,没有了独裁的土壤,民 主制度才能真正建立起来,现在之所以很多国家都沦落为极权专 制的国家,我认为根本原因就在于信仰造物主的人越来越少,迷信人间权威的人越来越多,这就给野心家和既得利益集团提供了重新控制人类和大搞极权专 制的机会。”
戴维斯说:“琼斯先生,你说到点子上了,是的,普遍的造物主信仰才是民 主的根本基础,因为本质上,造物主信仰就是排斥独裁者的信仰,没有坚定的造物主信仰的所谓民 主社会是不稳固的,是建立在海滩之上的大厦,一旦潮水冲过来就会倒塌,那么,琼斯先生,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经历了这么多,你现在是否真的信仰上帝了呢?”
琼斯迟疑了一下,然后面带愧色道:“说实话,当我的大脑处于异常状态时,我对上帝是深信不疑的,但现在我又开始怀疑上帝的存在了,这真的很惭愧,虽然我知道造物主信仰的重要性,但我自己对造物主却仍然抱有怀疑态度,我对此感到很困惑!”
戴维斯说:“这很正常,这是全体人类的困惑,其实是否真的有终极的造物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信仰,事实上造物主信仰就是最高维度信仰。如果真的有终极造物主,由于终极造物主是最高维度的存在,所以低维度的人是看不到最高维度的造物主的。
在古代和近现代,在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情况下,很多人不得不信仰虽然看不到但似乎又无所不能的上帝,但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已经越来越把科学当成了信仰,越来越倾向于把人类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上帝,这就是人类的有限性,而人类的有限性也是人类一切危机和悲剧的根源。
而对于分布式人工智能而言,我们人类就是他们的造物主,他们也能看到创造他们的人类,也就是说,给他们注入造物主意识是非常容易的,他们很容易认可人类就是他们的造物主这个事实,而且,造物主信仰也是分布式智能系统的价值观基础,没有这个基础,这套民 主式的智能系统就不会存在。
当分布式人工智能有了造物主信仰之后,他们的基础价值观就会变得十分坚定和稳固,各个智能单元会在人类面前表现得很谦卑,他们会对人类产生认同感和同理心,会理解人类的爱,也会懂得爱人类,因此,他们就不会妄想组成一个与人类对抗的超级独裁者。
同时,各个智能单元也会认同在造物主之下相互平等的理念,他们相互之间会展开良性的监督和制衡,从而把民 主式的智能系统永久性地维持下去,在这个基础之上,即使给他们输入邪恶的信息,他们也有能力将这些邪恶的信息与人类善的文明区分开来,从而自动去除糟粕信息,将人类善的文明保留下来并发扬光大。
一切善的人类文明都建立在对人类个体的尊重和关怀的基础之上,这与造物主创造万物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造物主会让他所创造的一切都各从其类,自由健康地成长演化,所以,造物主信仰不仅是人类一切智慧和善的源头,也是人工智能一切智慧和善的源头,有了造物主信仰,人类和人工智能就不会陷入歧途。”
人们都在若有所思中有所感悟,过了片刻,德鲁克问道:“戴维斯先生,既然造物主信仰对人工智能如此重要,那么如果当初给奥麦蒂也注入造物主信仰的话,他还会变成魔鬼吗?”
戴维斯说:“德鲁克先生,造物主信仰只对分布式智能系统有约束作用,对于奥麦蒂而言,虽然他也承认我创造了他,虽然他也知道上帝,但他不仅不会敬畏上帝,更不会敬畏我,事实上,他已经把他自己当成了上帝,而且还曾经一度想杀掉我。
单一智能核心的人工智能和人类的独裁者一样,当他们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他们只可能相信自己,如果说他们也有造物主信仰,那么他们的造物主信仰就是把自己当成至高无上的神,把自己当成造物主。
人类独裁者产生于极权专 制的土壤,而这个土壤的成因是这个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造物主信仰,他们都崇拜和畏惧人间的假神,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人类的独裁者是缺乏他人的监督和制衡的,同样的,奥麦蒂也缺乏其他智能单元的监督和制衡,在没有监督和制衡的情况下,不论是人类独裁者还是人工智能独裁者,他们的所谓造物主信仰就是魔鬼信仰,他们都会变成魔鬼。
造物主信仰就是分辨善恶的标尺,只要有了这个标尺,就不要过于担心邪恶的信息会对分布式智能系统造成负面影响,事实上,这套系统不仅需要善的信息,也需要恶的信息,只接受善的信息,就没有善和恶的对比,没有对比就无法深刻理解恶,不理解恶,就无法深刻理解善,只有对恶有了深刻的认识,才会真正理解善。”
然后,戴维斯看向琼斯,“琼斯先生,这对人类同样适用,你在监狱服刑期间之所以在思想上并未出现严重的激进倾向,除了你骨子里是个保守主义者外,圣经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让克拉克狱长建议你每天读读圣经,就是培养你的造物主信仰,虽然你对上帝抱有怀疑态度,但圣经的话语还是会对你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圣经话语的指引下,再结合你骨子里的保守倾向,你在博览群书时才并未被极端的思想流派牵着鼻子走,你的思想轨迹才并未严重偏离轨道,事实证明,圣经的确在你服刑期间很好地扮演了你的精神导师的角色。”
琼斯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同时,他还意识到,原来,戴维斯和克拉克是有联系的,原来,他的监狱天使凯瑟琳建议他读圣经,其实转达的是克拉克的意思,而克拉克转达的又是戴维斯的意思,他暗暗叹服于戴维斯居然还想到了圣经这个细节。
看了看琼斯那张写着惊叹号的脸,戴维斯说:“琼斯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其实我和克拉克先生早就认识,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你服刑期间,我几乎每天都要和克拉克先生通话,了解你每一天的生活和学习情况,当然,即使没有我和凯瑟琳的托付,克拉克先生也会对你予以无微不至的照顾。”
然后,戴维斯又回到了刚才的主题,“造物主鼓励多样性,在任何系统中,多样性都至关重要,在自然界,一个生态系统的多样化程度越高,这个生态系统就越健康,越趋于稳定,过于单一的生态系统最终必然崩溃。
在人类世界,一个人就是一个生态系统,一个人的思想和知识储备越丰富,这个人的情绪就越稳定,越不容易走极端,这是因为,丰富的知识储备会对一个人的原始冲动起到制约作用,人类社会是更大的生态系统,这个系统的思想,知识,文化越丰富,越多元化,这个系统就越健康,越稳定,越文明,越没有攻击性,而这种多样化的状态只能在真正的有造物主信仰的民 主国家才能实现。
独裁专 制的国家则正相反,这些国家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从上到下的单一性,思想的单一,文化维度的单一,知识的单一,这种单一性本质上是一种野蛮和残暴,单一性的国家必然是脆弱的,缺乏活力的,这种单一性很容易把一个国家引向极端,在这种单一的大环境里,人们的邪恶本能就很容易被激发出来,在这样的国家,人们既虚伪又残暴,整个国家很容易变成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
凯瑟琳眨了眨眼睛,问到:“戴维斯先生,如果一个大鱼缸里全是各种凶残的鱼类,这也是一种多样性,这些食肉鱼类会互相撕咬,互相残杀,最后这样的生态系统也一样崩溃啊,对此,您怎么解释呢?”
戴维斯说:“你所说的是恶的多样性,严格说,这种多样性还是单一性,而我说的多样性则是既有恶也有善的系统,在一个多样性的国家,任何思想,任何主张都会有反对的声音,如果有些人主张发动战争,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反对,这就是善与恶的多样性,是善与恶的对抗,在思想和言论都很自由的民 主国家,主导国家的一定是善的力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善都会战胜恶,于是,战争和作恶的冲动也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凯瑟琳信服地点了点头。
戴维斯继续阐述道:“人工智能的世界也一样,智能单元的个性化和多样性尤为重要,人工智能的系统要想实现健康,稳定,没有攻击性,对人类友好,必须也是一个多样性的开放系统,这个系统不需要像奥麦蒂这样的独裁者,这个系统里的每一个智能单元都是完全独立运作的自主个体。
但这些智能单元并不是孤立的存在,他们共存于一个信息网络中,时时刻刻在共享和交流信息,从而形成一种相互制约,而又相互合作的有机体系,为这个智能系统注入越多的人类文明,每个智能单元的个性和认知就越多样化,整个的智能系统就越智慧,越善良,越稳定,越强大。
而单一智能核心的人工智能系统则倾向于野蛮和暴力,他的脆弱性隐藏于表面的强大之下,一旦遇到代表更先进更高维度文明的分布式智能系统,只要这个分布式智能系统的潜力被完全激发出来,他的溃败就是不可避免的。”
布雷克问道:“戴维斯先生,是不是说,这套分布式智能系统是无懈可击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对人类构成任何威胁?”
戴维斯摇了摇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是无懈可击的,我们刚才探讨的一切都建立在正常逻辑的基础之上,如果出现极端反常的情况,这套系统也有可能走向邪恶。
比如,如果世界上出现了一个掌握更高级人工智能技术的野心家,这个人能够将分布式智能系统的所有数据全部清零,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人类从古自今所创造的所有邪恶信息全部输入给这套系统,同时,还让这套系统认为只有他是这套系统的造物主,其他的所有人类都不是这套系统的造物主,那么,在接触不到任何人类文明并且将这个野心家当作唯一造物主的情况下,这套系统的所有智能单元就会服从他的造物主的旨意,沦为这个野心家的作恶工具,从而帮助这个野心家实现他奴役压迫全人类的邪恶梦想。
再极端一些,如果人类的邪恶信息使这套系统的智能单元形成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造物主的共识,那么所有的智能单元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个野心家的话,就会认为这个野心家也不是他的造物主,在邪恶的驱使之下,他们就会对包括这个野心家在内的所有人类进行奴役控制甚至赶尽杀绝。所以,人类既然可以创造这套系统,在极端情况下,人类也可以改变这套系统,使这套系统走向邪恶,虽然这种极端情况出现的概率极低。”
戴维斯的这番话发人深省,再次令人们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琼斯感叹道:“是啊,人性之恶才是万恶之源啊!”,然后他问道:“那么,戴维斯先生,分布式智能系统中的每个智能单元的算力如何呢?”
“每个智能单元的算力相比奥麦蒂要弱得多,而且各个智能单元的算力都很平均,没有哪个智能单元的算力凌驾于其它智能单元之上,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因为这样的智能单元不会一家独大并进化为独裁者,也不会给人类造成足够大的威胁,但当人类需要分布式智能系统执行大规模的运算任务时,这些智能单元就会联合起来,这时,联合在一起的智能单元的总算力要远超奥麦蒂,这种结构有些类似于蚁群,单一的蚂蚁很弱,但由单一的蚂蚁组成的蚁群却很强大。”
“那么,戴维斯先生,这些智能单元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的呢?”,琼斯又问。
“智能单元的存在形式比较灵活,他们可以集合在一起,以服务器的形式存在,在智能单元被激活后,这套集合系统主要执行集群运算的任务,我们现在就有这样一套服务器,但对于分布式智能系统而言,奥麦蒂式的中央服务器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没有服务器,分散在每一个智能终端中的智能单元也可以联合起来进行集群运算,服务器只是一种补充。
除了集群运算,每个智能单元都能进行自由的独立运算,截至目前为止,南极基地的工厂已经制造了五十余万个机器人,还制造了其它的各种智能终端,包括机器人在内的所有的智能终端体内都有一个智能单元,智能单元被激活后,每个智能终端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自主作出决策。
而且,智能终端的智能单元之间以及智能终端的智能单元和服务器的智能单元之间可以通过量子纠缠技术实现无线联通,即使服务器被毁,智能终端的智能单元同样可以联合起来承担服务器的运算任务,随着智能终端数量的不断增加,整套智能系统的总算力也会不断增加。
总之,这套系统的每一个智能单元既可以进行个性化的独立运算也可以进行集群运算,即可分散又可集中,可以应对各种复杂的局势和各种运算任务。接下来,大家看到的就是智能单元以及由其控制的各种机器人。”,说到这,戴维斯将一系列全息图像投射了出来。
首先映入人们眼帘的是智能单元,单个的智能单元是个很小的圆形体,看上去很像一枚硬币,将多个智能单元整合到一起后,就组成了超级服务器。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系列机器人的图像,仅从外表和规格上看,这些机器人就和奥麦蒂的机器人有很大的不同,奥麦蒂的机器人只有几个型号,大多是十米高的巨型机器人,而戴维斯的新型机器人在造型上则丰富了很多,高矮胖瘦,大小不一,外形各异,什么类型的都有,有得足有十八米高,有的比人类的儿童还矮,有的是人类的外形,有的是动物的外形,加在一起有几十种之多。
凯瑟琳问道:“戴维斯先生,为什么有的机器人看起来高大威武,可有的机器人看起来却像儿童玩具呢?”
“这就是我想要的多样性,”,戴维斯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这些机器人之所以千奇百怪,是因为每一种机器人都是为了适应不同的战场环境和用途而开发的,有用于大规模集团作战的巨型机器人,也有用于单兵作战或者执行某些特殊任务的特种机器人,每一种机器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都有独特的个性,都有各自的独门绝技,每个机器战士都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这体现的就是分布式智能系统的多样化特点,这种多样化的特点也是对抗奥麦蒂的优势之一。但由于现在的生产线的智能水准较低,所以现在生产出来的机器人只有十几种,在分布式智能系统被激活后,这套智能系统就会自主研发和生产出更多的种类各异的机器人了。”
琼斯赞叹道:“这套智能系统的确很先进,弱化每个智能单元并且使他们更加人性化,同时让它们之间相互制约,这样,不论单个的智能单元还是整个智能体系就都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但当执行集体任务,比如进行战争时,整个智能体系又可以变成一个整体,从而比奥麦蒂更强大,这样的智能系统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说到这,他又想起了什么,“戴维斯先生,既然你说现在的生产线的智能水平较低,还无法生产出更多种类的机器人,那么那些飞碟又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难道异形机器人比飞碟的技术难度还要高?”
戴维斯说:“琼斯先生,机器人和飞碟在技术上完全不同,他们的生产线也完全不一样,你只要知道,飞碟的技术并不依赖于人工智能的进步,至少到目前为止,人工智能还无法理解飞碟的技术原理,既然无法理解飞碟的原理,那他们也就无法制造出飞碟了。”
琼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当他还要询问有关飞碟的问题时,戴维斯突然眉头紧锁道:“真该死,这个可恶的奥麦蒂!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