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笑了笑，说话了，“虽然被未知包围是一定条件下人的永恒处境，但我们所做的不正是通过那知识之圆来塑造自己的命运吗？”
那位白大褂的手依然紧攥着。
“心物二象性原理，并没有否认人的认知——因为这种否认其实是没有意义、也是不可能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它只是阐明了探索真理的方式和途径其实是没有限制的，而不仅仅只限于所谓‘科学’。就算回到最日常的意义上，难道只有物理学家所知的世界是真实的？一个所谓文盲所知的世界就是不真实的？在最根本的真实性上，每个人所知的世界难道不都是他自己唯一可能的所谓‘真实世界’？”
“知识”的傲慢本就是人性盲区中最根本的弱点，宋教授点到为止没有明说。
看到对方神情，宋教授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仅仅只是‘知道’，而是真正理解质能守恒定律，那么自然就可以推导出一个结论：人所能改变的，只有形式。”
又思量了片刻，“好吧。”那个白大褂握紧的手，松开了些，“难怪刘院长常说，这世界上真正懂‘微弦论’的不超过6个人...看来我还差得远。”语气像是叹息。
宋教授的目光变得有一丝缥缈，“如果是为了理解这世界的最终真实而从事科学研究的话，‘微弦论’并不是必须的，而且，由此去研究‘微弦论’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懂不懂‘微弦论’最终是没有差别的。”
“这...”稍愣了一下，那白大褂的目光里掠过一道若有所悟的灵光，将明未明间，“首席，怎么以前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从没听你这么讲‘微弦论’？这里面好像有点...我一下说不上来...好像是种比物理理论...更切入本质的东西...”
“本科阶段，主要还是应试教育，不是吗？”宋教授淡然道，“再说了，我这点货色实在不算什么，如果你们能听到母小伟教授自己来讲‘微弦论’的话...”说到这儿，宋教授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眼中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哀色。
“可惜...我那时竟然没选上母教授的课...”话没说完，这位白大褂的遗憾之情已溢于言表，“这一错过就...”
“母教授是失踪，别搞得像...什么似的”另一个白大褂急急纠正，而且刻意避过那两个字。
“可那次事故那么严重...”
“但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啊。”又是抢白，就好像在守护什么。
没等两人说完，宋教授便打断了他们，“你们去把安进扶起来吧，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别耽误正事。”教授似乎不想多提那些往事。
安进看着眼前三人正一头雾水，一则，他搞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二来，他还在努力回想自己何时何地见过这两个白大褂，却仍然毫无线索。
这时两个白大褂已经来到他身边，“怎么样？能动了吧？”其中那个平头对安进道，看他的神情就是在和一个老熟人说话。
这让安进有点尴尬，毕竟根本不认识对方，于是只能避开他的视线，用一种尽可能礼貌的语气道，“可以了，比之前好多了。”
“没事儿，我们也没指望你还认识我们。再说，这也不是你第一次不认识我们了。”另一个白大褂看出了安进的窘赧，不但用这话给他解围，还顺便拿安进和同伴开起了玩笑。
“宋教授，现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刚在两个白大褂的搀扶下站立起来，安进便等不及发问了。
“首席，这次让我来给他解释吧。”宋教授正要作答，站在安进右边的白大褂请示道。
宋教授看了看他，点头同意。
感觉到安进体力已基本恢复，这位白大褂放开了他的胳膊。
“我们人类文明很可能处于一种单向透明的境地中。” 注视着安进，他开始娓娓讲述。
安进的眼神有些疑惑，刚还在地铁上赶着回家睡觉，怎么一睁眼就关乎到人类文明…
“也就是说，我们人类在这颗星球上所做、所知、所建立的一切，对那些达到了特定科技阶段的文明而言，只要他们想知道，就都可以知道。”
“什么‘特定科技阶段’？”
“对微弦α振荡的解析。”
“什么…‘微弦α振荡’？”
“概括来说，根据‘微弦论’，整个世界就是微弦α振荡形成的影像，‘微弦’，在这里并不是一个表示微观的概念，它指的只是α震荡在数学上可表达的最小基元，但习惯上，我们还是会用它来表示最小意义上的微观，而在物理学意义上，微弦是无可分的，它既是一切微观，也是整个宏观。”
左边的白大褂此时也放开了手。
“...我还是不太明白。”虽然高考时选的物理，但那并不是安进兴趣所在，而就连那些曾经被填鸭的物理知识，过了这么些年也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因此听到这些自然云里雾里。
“别担心，也不需要你太明白，”显然，这情况在白大褂的意料之中，他体谅道，“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稍微了解一点这方面的理论，会很有帮助。”
见安进打消了疑虑，他接着道，“‘非实’在‘α振荡’中呈现为‘微弦’，而‘微弦’就是目前我们所能感知到的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存在形式，它是时间与空间的原点，也是物质与精神共同的本原，就是说，它在构成时空中的一切的同时，也包含了关于这一切的所有信息。”
“非实？”安进大致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对其中一个名词还是不甚了了。
“在‘α振荡’的‘微弦’之下，物理学家已找不到任何实体性的存在，故此把产生‘α振荡’的本体称之为‘非实’。而‘微弦’就是目前可知的‘α振荡’的最初始成像。”
